第28章 爭端再起
李鶴晟輕輕抬手，把季昭掉在臉頰的一根眼睫毛摘下，撅起嘴吹了吹。
“上一邊去。”季昭嫌棄地把他推開。別以為他不知道，剛剛青年危險的眼神。現在先不挑明，看他能裝到什麽時候。
兩個人都暗懷鬼胎，表麵上氣氛其樂融融。
隨著街上的鬼怪越聚越多，原本相對寬闊的路麵一下子被擠得透不出風來，沿街的店鋪更是燈火通明，很多商鋪的二樓三樓都相繼開放，許多鬼影出現在窗口，向下好奇地張望。
“為什麽突然有這麽多鬼來黃泉秘境？”正巧躋身在季昭二人附近的鬼怪也開始聊起這個話題，這下，想裝作不知道都難了。
“哥，你說那兩人，是不是景川和他師傅？”李鶴晟幸災樂禍地問道。
季昭無語凝噎，現在連裝都不裝一下了嗎？
但還是做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回道：“大概是吧。”
“嗡——”
李鶴晟還欲再說，突然亮起來的地麵打斷了他。
所有人——包括所有鬼，都不禁將目光投置自己腳下。
隻見原本不起眼的磚麵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一個巨大的法陣憑空而起，隨著逐漸成型，界麵中心區域被透明的防護膜隔絕起來。季昭伸手戳了戳，軟軟的很有彈性，但十分堅韌，應該輕易不會被戳破。
用來幹什麽的，已經顯然易見了。
眾鬼看見從街的盡頭徐徐走過的儀仗隊，紛紛大聲歡呼，熱烈十足。
那支隊伍服飾整齊，盔甲冷冰冰地反光，臉上統一帶著鐵製麵具，看不清神情。更遠處有一些華麗的行車慢慢被拉動，應該就是那些所謂的“大人”們。
季昭想起所謂的有五人被抓——如果足夠不幸的話，大概這些人都是他們認識的：景川師徒，姚木木，由一，還有低調的陶先生。
其他人先不說，由一是李鶴晟叔叔——也就是焚生的店夥計，有這麽一層關係，季昭不能肯定他能舍棄救人的機會，可如此動靜之下，救人無異於水底撈月。
“什麽時候我竟然變得這麽瞻前顧後了？”季昭在心底無奈苦笑。大概是，他還做不到看著一個個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還能無動於衷吧。
決定了就要盡快行動，這是季昭在職場被教做人時就學到的東西，可偏偏被卷到這種被動的地步時，就無法狠心作出選擇。
想要不管，卻良心不安；想要管，卻覺得要多為自己著想，不要為了別人拿命去拚。
人總是在自己變強大後，妄想改變規則，拯救世界，但是從小到大在社會上的處處碰壁，都告訴他，很多事情，並不能隨意被改變......
從進入秘境一直到現在，季昭感覺自己都一直處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著向前，他奮力想逃離這條既定軌跡，想改變些什麽。是，確實自己的實力進步了，戰鬥經驗也變多了，或許一出去就能升到築基期，不到一個月從普通人變成築基期修士，這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經此曆險過後，他卻對自己的實力飛升再沒有高興的念頭。現在就好像是一個青銅段位的人突然因為開掛打到鑽石，在秘境裏被迫跟掛剝離——也就是係統待機後，就突然什麽都不會了，內心惴惴不安，強大不僅是指實力和極致的渴求，還有內心的強大，對自我的堅定......
想到這，他的內心逐漸清明，也堅定了自己選擇的方向，出去之後，他大概要閉關一段時間了，等到閉關結束，就是一個全新的、浴火重生的開始。
將自己從沉思中揪出來，季昭不再動搖，直接將他知道的這些告訴了李鶴晟。
讓他大為意外的是，李鶴晟竟然眼睛都不眨，“哦”了一聲，示意他知道了，就沒有再表示什麽。
“你不想救他？”季昭問道。
“我為什麽要救他？”李鶴晟一臉莫名地反問。
“......”季昭感覺自己剛剛的糾結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喂，季昭，這裏！”
突然，一個熟悉的男音在他們身後的小院裏響起，季昭二人一下子把目光投向那裏：“景川？？！”
小院裏是一家店鋪的側院，看起來應該已經很久沒有鬼打理過了。
除了剛剛叫人的景川，還有之前在昏迷狀態的鴻泉。在旁邊沉默站立的......竟然是由一！
季昭和李鶴晟對視一眼，景川和鴻泉沒被抓住的話，在佳釀齋被逮了個正著的兩人是誰？
由一又是怎麽跟他們混在一起的？
隻不過現在不是問話的好時機，待他們剛站定，景川就急衝衝地說：“我們必須去救他們！那些鬼搞了個‘狩獵遊戲’，他們會被當成獵物活活折磨死的！”
“憑什麽？”李鶴晟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並且向由一瞥了個眼神，高大的男人沉默地站到青年身後。
季昭津津有味地看著，李鶴晟這時候傲慢的神情真是將電視劇裏狗眼看人低的小少爺學了個十成十，是個旁觀者看了都要冒火的程度，更別說本來就脾氣火爆的景川，而由一一身勁裝站在他身後，更像是小少爺的貼身保鏢了，黑社會大戰執法者，怎麽看怎麽精彩。
“什麽叫‘憑什麽’，別人有困難了你為什麽不幫助？作為一名有良知有品德的公民，熱心幫助是一種良好美德！”景川果真急了，火冒三丈。
“喲，您也說了隻是良好美德，又不是硬性規定！我們也都是普通人，弱小又可憐的，要是因為救他們受傷了、死了，出了問題誰負責？”李鶴晟反唇相譏。
兩人爭執不下。
“季昭，你說，救不救這些人！”景川身子一側，看到現在旁邊不發一言的季昭，像是見到救命恩人，連忙大聲問道。
季昭當時也救了我和師傅，就是個麵冷心熱的人。他這麽善良，肯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景川在心底迷之相信。
閱曆豐富的鴻泉卻不這麽想，他一眼看出季昭眼神中透露出來的冷漠。或許，事情不會如他這個傻徒弟所願。
不過，他從來沒接觸過季昭，隻是在景川的隻言片語裏，被迫十分主觀地聽說了一些這個男人的事跡……也許事情還有轉機。因此鴻泉最後也沒有阻止景川。
李鶴晟也看向季昭。一時間全場焦點都集中在抱胸斜靠在牆上的男人身上。
救還是不救，季昭心裏早有想法。
當初在佳釀齋救景川隻是隨手為之，換做現在，男人巴不得趕緊離開。
“他人生死，與我何幹？”季昭冷冷開口，對上景川不可置信地搖頭後退。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在乎別人看法的人，既然已經堅定了決心，無所謂千夫所指，修仙通途，自隨心所欲！
“你！你們！他們都是無辜之人，其中兩個人還是你們的隊友！你們怎麽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鬼怪殘害！”景川指著季昭，如同被背叛似的，崩潰大喊。
他不知道他這一表現，更是加重了季昭心中對他的嫌棄。情緒動不動就失控，這也能當上執法者？男人直接無法理解。
鴻泉歎了一口氣，攔住景川。他知道他這個徒兒什麽都好，就是想問題過於一根筋了，主觀意願太多，但他還太年輕，不明白很多事情並不會因為他的意誌轉變。
“既然這樣，李小哥，季小哥，我們不妨分頭行動吧。”
“由小哥，你呢？”
經驗十足的老執法者和稀泥和撬牆角功力一樣不差。他看出來，比起心性桀驁的李鶴晟和意誌堅定的季昭，外表硬漢的由一其實內心仍有柔軟，更好被勸服一些，不然他也不會耐心聽他們來之前討論的那麽久救人的具體實施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