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鞅進安邑城,景喚昔年心

安邑令一看,受不住了,跑到早就堆好的柴火前,看著輝煌巍峨的宮殿,一聲長歎後,點燃了大火,人也縱身投入了火中。等秦軍趕來,安邑令已經燒死在火中。

公孫鞅是在初七的晚上戍時,在命瓜的涑水岸邊,自己的大帳裏,接到安邑城破,魏申跳城自殺,安邑令投入自己點燃的大火中自殺的報告。他對著展開在公案上的竹簡,默默的看了許久,才抬起頭來,對著喜滋滋親自來送喜報的贏河歎道:“魏國多仁人誌士,可惜了,隻能在魏王手下,做慷慨悲歌誌士了!我為他們扼腕歎息,替他們感到可惜了。贏河啊!一個國家的衰落,就才這些慷慨悲歌誌士開始的。你要記住!對魏國黔首與奴隸,要盡量溫和、親切,多征用他們,給他們好處,讓他們真切的感受到秦國的親善。這是關係到強秦的大事,你要親自做!明白沒有?”

贏河趕緊回到:“左庶長!我明白。民心所向,才是一個強國的標誌。”

“嗯。那你準備怎麽做?”公孫鞅盯著贏河問道。

贏河緩緩答道:“我準備一是:加強宣傳,調集一千人,組成三人小組,布遍安邑每一個角落,先讓魏民知道我們的要給他們什麽好處。二是:組建一支示範魏民隊,就住在城內,專門負責從城內轉運到城外的物資,讓他們吃好,住好,休息好,幹活時感覺好,拿錢是心情好,所以錢準備一天一發,而且是定好一天的勞動標準,超過了還發幹的好的錢。三是:選最優秀的軍士,去看管他們,讓這些軍士,作為秦軍的代表,讓魏民一看,就知道我們秦軍是仁義之軍,愛民之軍。四是:將這支三千人的民夫隊,用三天時間訓練好後,就請大批的魏民來看。隻有魏民親眼看到後,他們才會相信。五是:派出五十隊、十人一隊的執法隊,在安邑全城巡邏,凡發現秦軍違背軍紀,立即處理,以確保秦軍準確的執行軍令。”

“好!就按你說的做。我放心了。你連夜趕往安邑!我後天,也就是初九進城。”

初九日,午時。當公孫鞅坐在六馬華蓋車上,在前三十乘、後三十乘革車的簇擁下,緩緩由西門入城時,一進入西門的甬道,就突然想起了鞫!嘴角潛意識的一笑。

安邑不就是鞫嗎?一個富貴至極的大草包。十七年前不就是被其華麗的外表所吸引,自己想方設法的從此門,投入了安邑的懷抱。七年前才終於認清其草包的實質,方從此門離開了安邑,從而走向人生的大道。

七年前,我衛鞅在這座名城裏,是何等的落魄?落魄到連市井、潑皮都可以,當街對我實施侮辱性的逼賬!妻子、兒子也按世俗,棄貧鞅而入富鞫之懷。今天,你這高傲、富貴的安邑,不也象狗一樣被我踹在了腳下,卑賤恭順的請我,這個七年前的落魄公子進城!

七年前的穢氣,在進城門時一掃而光。當他看到,被逼來歡迎秦軍入城的數萬城民們,其臉上各種不同的表情後,突然獲得了一種滿足感。安邑的街道突然對他有了一種親切感,這安邑不就是他成功的一個標誌嗎?我應該感激安邑才對。沒有安邑的落魄,我會離開魏國,來到秦國嗎?肯定不會。不會就遇不到秦國公,遇不到秦國公,就沒有今天的安邑之榮光。安邑,謝謝你!公孫鞅此時打心眼的看著安邑的一切,都順眼都舒服起來。

他進入魏王宮後,車在魏王的議事宮前停了下來。公孫鞅看著他人生,第一次有可能翻身的機會所在地,就心緒激動的下了車,站在宮前的廣場上,象九年前第一次拜見魏王時那樣,將圍著他的軍士趕走,自己一個人孤單單的站在那裏,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一幕幕,一場場,這個機會就在不斷轉換的場景之中,變成了自己的厄運開始!

公孫鞅忍不住的慢慢地走進了議事宮,仿佛看到值守的武士,是那麽高傲的昂首看著天上,對他這個中庶子,完全不屑一顧。仿佛看到魏國的文武大臣,對他這個被魏王招來的問策的中庶子,嫉妒的怒火中燒,恨得牙癢癢地,連眼睛都紅了。仿佛看到目空一切的魏王,高高的跽在台上,用鷹一般的眼睛,盯著他,打量著他的麵相。仿佛看到他在受到魏王的處罰後,公孫坐、魏昂、公子卬挺身而出的,向魏王給他求情。公孫坐、魏昂、公子卬,三個名字的跳出,讓他猛然的想起自己的責任,於是一聲高喊:“來人!”

宮裏馬上應聲而出三名親衛,拱手應道:“左庶長!職等在。”

公孫鞅想都不想的令到:“傳令:保護魏昂、公子卬等宅第、家人,不得驚擾!下令去尋找公孫坐一家!找到後與魏昂、公子卬一樣,保護起來!”

三名親衛哄然答道:“遵命!”答完,一個親衛就走了出去,另兩名親衛馬上隱去。

公孫鞅下完令,對魏王的高台冷冷的一笑,就轉身走了出去。等車前往他的居住地與公事房,魏國塚宰府。

在塚宰府進餔食時。衛士稟報:公孫坐夫婦已死,其子魏申戰死,僅找到魏申夫人、子女和其妹妹以及他妹妹的三個孩子。

公孫鞅突然覺得食不甘味,離開食案後,問出一句連自己都吃驚的話:“鞫抓到了沒有?”

衛士一楞:“鞫是誰?”

公孫鞅擺了擺手讓衛士離開,順便令道:“將這一家好好保護!盡可能提供最好的照顧!”

衛士應聲離開後。浮躁的公孫鞅,心裏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了?正在他莫明奇妙的趕到心慌意亂的,在屋裏度來踱去的時候,門吏來報:“左庶長!有故人前來拜見。”

公孫鞅卻想不起來還有什麽故人在安邑,反正心氣浮躁得做不成事,就令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