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滅寺
智彥喘著粗氣，警惕的環顧著四周。
十餘名白衣劍客虎視眈眈，很快便再次圍了上來。但卻沒一人敢上前，因為智彥出槍速度很快，槍法高超。而且在他們看來，智彥已非一般的小鬼了。
自右臂被劃了一刀留下傷口後，智彥整尊軀體卻都微微泛起了赤紅之色。肌肉比原先脹出了一點，甚至刀口瞬間已止住了血。足以令劍客們望而卻步。
“雜碎！休得傷我徒兒智彥！”
一聲雄渾怒吼震懾天地。
劍客們一聽聲音轉頭去，智彥便抓住機會，向前疾衝，一槍刺出！槍尖沒入一名大意的劍客腹膛後邊，便不顧反應來的其他劍客，隻擎力一直猛推！周圍數十把劍同時挑刺襲來，智彥雖速度快，這下卻也免不了受傷！因為那是方丈的聲音，自己衝出重圍便有救了！
很快智彥的上身衣服便被十幾道劍擊劃破，留下十幾處猩紅的劍痕，汩汩向外流血！
痛！
非同一般的疼痛！
在少林寺裏修練至今，就算是被木人巷的機關傷到，也從沒有這般疼痛！十幾道傷痕刮在智彥身上，無數血液飛飆而起，灑向空中！甚至智彥都感到了一絲眩暈，甚至都快要被十幾道劍擊傷到麻木，傷到眼神模糊，傷到快失去感覺！
可智彥知道聽到方丈聲音，方丈來了。衝出重圍，自己便有救了！
衝出重圍，智彥一直向前院方向猛地推奔而去。
方丈果然已從中院趕了過來，路過智彥身邊隻怒喝了一句：“快尋一安全之處！這群雜碎交給我！”這便衝向了數十名弟子。
“呼——呼——”智彥喘著粗氣點點頭，“終於得救了。”
智彥靠到牆邊後，便從屍體上拔出長槍擱在一旁，在高牆邊坐下歇息。
此時，智彥望向方丈，卻發現方丈與平時大有不同。平時身著金黃長袍與厚重袈裟、行止溫雅德高望重的方丈，此時卻脫掉上衣，身著輕褲。露出通紅色的健壯上身臂膀，和兩隻沾滿了鮮血的雙手。方丈的樣子，令智彥無比擔憂——
方丈衝至一群劍客身前，迎麵喊殺衝來一劍客時，方丈隻頓步一直拳，那劍客便整個人飛出三丈之外！跌落地上，爆吐鮮血。還沒待剩下劍客們驚慌，方丈“喝！！！”的一聲又迅速揮出數拳，接連打飛多名劍客。
血光交織、紅拳幻影間，二十多人皆已被拳震殺死，倒地無一生還。
智彥目瞪口呆，一直盯著方丈。
“智彥，你沒事吧？怎受了如此重傷？”方丈轉身走來，“不是告誡過你別出演武堂嗎？若不是我趕來，看你如今模樣，剛才便已身死了！”
“這群人埋伏於寺外牆邊兩側，是翻牆進來的。待他們殺到演武堂，我若是不出來，一樣也得應付。”智彥辯解，“再說，我這不是應付過來了嗎！沒受…多少……咳…傷！”說著智彥便咳了起來。先前用力過猛，右臂一處大傷，全身數十處小傷，常人怕是早已昏厥了！智彥身體素質好，仍能撐到現在。
方丈卻搖頭歎息，將智彥一人扔在後院麵對這般圍殺，應是他的過失！
“對了，方丈。深更半夜，是誰來襲少林寺？”智彥追問說，“前門打得如何？我們快去支援師兄們吧！”
“他們是找我尋仇來的。”方丈眼神堅定，“不過前院是不必去了。”
“為何？師兄們都在硬撐著吧！”智彥激動，“前院定還有人襲擊，我們怎能扔下師兄不顧！？”
“我先前有事托付於你，有言未盡。但是依今晚之形勢，不論如何，我也是必須把這些話說完的。即便我犧牲數十少林寺弟子性命也一樣，你給我坐好！”
方丈怒喝，智彥這剛想站起便被方丈按下去了。
隨後，方丈便從衣間抽出兩封信，交給智彥說著：“這裏是兩封信。你今次下山後打開第一封，裏麵有我對你的交托及囑咐。第二封不可打開，但要給誰看……第一封信中會說到。你今次下山，需萬萬切記一事！從此以後不得再提法號智彥，用你的俗名王隸……”
“方丈！！”智彥反駁喝道，“怎能就此置師兄們不顧！？他們都在前門拚命，方丈卻在此時告知這些讓弟子下山之事……”
“閉嘴！”方丈也怒喝道，“我最擔憂之人已來了，今晚少林寺絕對是免不了劫難的。你務必帶著信安全下山，在山下繼續修煉、繼續習武，打磨自己。等你足夠強了，你才能知道今晚到底發生了何事！”
方丈這話，讓智彥想起了先前劍客們所說的他們頭領一事。劍客們話中所說，即便不需要他們，頭領一人便可滅少林寺。方丈此話，說的便是頭領吧。
可即便如此，智彥也不想就此便拋下師兄離開。
“方丈……”智彥搖頭，他根本不願如此做！
讓他拋下陪他長大的師兄們，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聽著。”方丈上前，將兩封信硬塞入了智彥的衣內，甚至都不顧染上智彥的鮮血。方丈繼續說道：“我來時便見你皮膚泛紅、青筋突起、雙目浮赤、肌體膨脹，那便是《金剛經》第二重境力量全部激發之征兆，你現下已達到第二重境。若是氣息血脈運用得當，可隨時激發第二重境的全力！你此番下山，務必記住繼續勤修《金剛經》。三十歲前若能達到第六重境，你便已可冠絕……天下，獨…步……江湖！”方丈說著，仿似再難以發聲。
“方丈！！！”見方丈言語間帶有虛弱之兆，智彥忙起身察看。
“哈哈哈哈……若是真能冠絕天下、獨步江湖，以你如今這六重境之實力，為何不能接我一招？”一道狂驁笑聲響起，隻聽緊接著“轟！”一聲巨響炸響，中院邊的高牆便整個破碎開來、石塊橫飛、煙塵彌漫。待煙塵散盡後，廢牆之後出現的是一魁梧的白發中年人，手持一巨大精美長槍站著。笑容間盡是挑釁與蔑視。
“…嗬……你若是不仰仗白杆龍鱗，與我空拳決鬥。勝負仍舊難分！”方丈緊捂胸口怒言道。
“方丈！”智彥扶著方丈，“別再逞強了！你的氣息已經無比紊亂了！”
這人應便是劍客和方丈提到的頭領不錯了，能一槍擊毀尺厚高牆，常人絕無法做到！看來這人的實力，也達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
但隻見眼前此人聽聞方丈一言後，右手一鬆，被方丈稱之為“白杆龍鱗”的長槍便掉在了地上。又是一聲沉悶巨響，落地四周的石板都直接支離破碎！光是憑這，便可看出那杆長槍的可怕。
“白杆龍鱗放地上了。”白發中年人笑，“你要是能再接我一拳不死，我今晚就撤出少林寺。看看冠絕天下的你，能不能傷到我吧？”
智彥根本勸阻不了，方丈直接“嗖！——”一聲脫身便衝上了前去！——
“方丈！！！”智彥正欲製止吼道。
白發中年人背手站在原地，方丈帶著染血雙拳衝上前去。通體泛紅如鐵錘般的右拳劃破空氣，仿佛攜了萬鈞之力般，朝那白發中年人心脈位置轟擊而去！
可那白發中年人竟毫不閃躲，智彥看了更是有一絲不祥之感。隨後，隻見方丈那右拳剛觸碰到白發中年人時，一聲貫徹天地的巨響響起！——周圍更是幅散開一道刺眼白光、一道煙塵氣浪，方丈整個人憑空飛起，飛退了至少十丈之遠！而後砸在另一邊高牆上，墜落地上。硬生這一拳，是把自己再打了回來。智彥還不知怎麽回事，連向墜地的方丈衝去。
“方丈！！！”智彥跪伏嚎哭道，方丈倒地倚牆，全身發抖，雙目發黑，七竅流血，整個人癱軟了下去。智彥剛要扶起方丈，卻已摸不到方丈之手了。方丈全身的骨骼在剛才那一瞬間，已經碎成粉末了！
“……智彥……我是…無法再……撐…一時…一刻…了…”
“方丈……”智彥跪在一旁，撫著方丈之手痛哭嗚咽著。
“喲，我都沒出手。”白發中年人一麵走來，一麵搖頭嗤笑。隨後歎說，“罷了，我就不浪費時間了。一刻鍾過去了，我得要走了。”隨後隻見他站定原地，伸出右拳指向天空，一切瞬間沉寂了。
“智彥……”方丈艱難道。
“方丈！”智彥抬頭望著方丈，此時方丈仍有話說。
“帶信……活下去…為我…為少林寺……報仇…”
瞬間，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如平地驚雷般。白發中年人的右拳猛從高空砸下，轟擊至地麵上。頃刻間，方圓三丈內的石板就化為了齏粉碎末——從落點處輻散開一道可見的血紅氣浪，極速滾動漫向四周。波及到劍客們的屍身時，那些屍首盡浮起空中！而波及到伏波堂時，整座樓宇都從基座上飛了起來，木架橫飛，礫瓦散落。而波及到智彥這裏時，毫無退路，智彥也無法抵擋了！一切看似非常慢一般，實際上卻又非常迅速。智彥整個人被轟擊飛起，瞬間崩退到身後數十丈遠的山崖半空，少林寺這時成了俯視。此時身體內隻是閃過一陣劇痛，智彥便瞬間失去了意識。下方是萬丈深穀，智彥墜了下去。
輻散了三道氣浪後，原地卻是衝天升起一道巨大紅光。粗壯無比，直通天際，幾乎染紅了半片夜空！待一切回歸平靜，原處隻餘一片焦墟。
………………
已不知過了多久。
智彥意識逐漸恢複，睜開眼睛，麵前白茫一片。
隨即智彥起身環顧四周，但一切盡皆是陌生景象。身邊不遠是一株盤曲的老樹，樹下有一張石桌、四座石凳，桌上有棋盤和茶壺。自己躺在的是盈軟的草地上，四周彩花盛開，嬌豔繽紛。空中更是飛舞不少五顏六色的彩蝶，偶爾還聽見幾隻雀鳥的歡唱。四周是一副盎然春景，令人心曠神怡。
智彥隨即走動，但對一切都是陌生和困惑。自己腦中不斷閃過的，隻是白發中年人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和橫屍遍野的少林寺。自己昏迷後，醒來第一眼便見到這番景象，實是有些不解。
來到石桌前，那棋盤上還有一錦絲玉帛書，玉帛上題有詩一副：
“愁雲蜷渡燕巒丘
白龍盤上半山頭
金鱗蟒蛇出洞來
一生虛度從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