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等你回來
“勝利”兩個醒目的大字浮現在屏幕上，顧默長出了一口氣，放下手機，露出笑容。
她看向褚謀。褚謀呆呆地盯著屏幕，不知道在想什麽。
“要回來嗎？”她突然問。
“嗯？”
“前陣子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國內選手的水平確實跟世界級有差距。回聯賽來。繼續打職業。我相信你再練一陣子能恢複到水平的。”
他指指沙發一角的外套：“我現在是就是個外賣員。”
“在你成為謀神之前，你也隻是個普通人。”她說。
褚謀側過臉來望著她。他眼中分明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光彩。
顧默很清楚麵前這個男人有多愛榮耀這個遊戲。以往的他一直是隊伍中訓練時間最長的一個，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其它的時間都在訓練。他精通每個版本的每個英雄——毫不誇張。他曾經花了一個賽季的訓練時間將上中野輔射五個位置的五個英雄打成國服第一。
曾經的他是真正站在遊戲界頂端的人。更是真正無可置辯的神級選手。
“但我的手……”
“你的手沒你想象得那麽糟。做些恢複訓練，很快就能回到從前了。”
回到從前。
這是褚謀夢裏才敢想的四個字。回到從前。為了生計，他接受了外賣員的工作，但，他，無時無刻，不夢想著返回職業賽場。
可能嗎？
不可能。就算他有著遠超過一般玩家的意識，戰術思想，心理素質。手上的毛病沒有痊愈，他永遠會在遊戲中犯下不可饒恕的低級錯誤。這對於追求完美的他不能接受，對任何一個俱樂部隊，同樣不能接受。
談何容易。
顧默沒有深勸。夜色已深。她麻利地脫了外衣，從衣櫃裏找出一套睡衣來，去到客房：“我先睡了。晚安。”
褚謀沉默了片刻。他從外衣兜裏拿出一盒香煙，麻利地為自己點燃。手還是有些微微顫抖。他拿起手機。遊戲主頁，彈出的消息越來越多：
“謀神，好久沒跟你一起打了。來打一把嗎？”
“謀神。有空嗎？”
“謀神，你聽說最新消息了嗎？”
“謀神。棒子們說隻有你能引領榮耀電競。你，會複出嗎？”
“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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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謀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天色大亮。春日裏的陽光難得如此和煦。他爬起來。不知什麽時候，身上蓋著了一層薄薄的小被子。
自己的身體畢竟比年輕時候了。熬夜打幾把排位就困意難當。他下意識摸向茶幾上的手機。手機下麵壓著一張紙條。
“等你回來。”
顧默想必已經走了。
酥軟的沙發雖然得到了顧默的青睞，但從來不是褚謀的最愛。一夜倒在沙發上，現在起來隻覺得後背有點隱隱酸痛。他站起來。不遠處的餐桌上，擺著包子豆漿。
自己睡得這麽死嗎？
看看時間。今天的到崗時間已經過了。手機裏被上司催促的消息和未接來電刷爆。褚謀按了按晴明穴，將所有消息全部刪除。點開未接來電。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忽然發現，還有一個來自老朋友的電話。
習慣靜音害死人。他回撥過去。
“喂喂喂！姓褚的你在幹啥！老子給你打了三個電話都不接！不會是在跟小妞……”
褚謀趕緊插話打斷：“沒有。啥事。你別囉嗦。”
“切。不要裝純情了。以前就是你最喜歡裝純情。悶**。最近顧默有沒有去找你啊。你們倆現在發展的怎麽樣啊？哈哈哈。啥時候能請我喝上喜酒……”
這人的廢話當真是一等一的多。褚謀不得不再次插話打斷：“到底有啥事。說重點！”
吳雨聲。前王者榮耀ED.傳說俱樂部首發打野位。四連冠班底。ID冷雨夜。
“哎呀。你真無趣。”吳雨聲依然沒有打算跟立刻跟褚謀說清楚目的的意思，插科打諢道：“老兄弟了嘛。這不是想你了，就給你打個電話，誰成想，你居然連續三個電話不接。看你現在送外賣怎麽比以前當謀神時候還忙……”
褚謀無聲按下掛斷鍵，將吸管插進豆漿。用力過猛，白色漿汁濺了一手。
吳雨聲果然很快又打電話過來：“草！姓褚的！你丫居然掛我電話！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行為？！如果敢跟顧默這麽擺譜，你看她還跟你……”
“你有完沒完。”褚謀有氣無力。
吳雨聲居然沉默了一會兒，才仿佛終於想起自己今天打電話找褚謀的目的：“嗬嗬。最近有個內部消息。你聽說了嗎？”
“說。”
“榮耀要搞大動作。有朋友跟我說，榮耀一直在秘密研發一款以現有英雄為藍本的網絡遊戲。跟手機端遙相呼應，並且把兩個遊戲的數據同步。”
“不明白。”
“這麽跟你說吧。按照最理想的狀態，如果電腦端遊戲成功和手機端對接，以後俱樂部的運營會更趨向複雜。因為，很有可能職業選手的賬號，會享有電腦端遊戲打出的道具加成。你明白我意思嗎？”
“不明白。”
“意思就是以後的職業賽難度會更高了。而且俱樂部財力的角力也會占很大比重。”
褚謀完全能夠感受到電話那一端的吳雨聲是怎樣眉飛色舞地說著這一番話。
“所以呢。”
“所以，你現在恢複得怎麽樣了？有打算回來再幹一票嗎？”
又是一個打算叫自己回去的人。褚謀一時沒有回話。吳雨聲卻是喋喋不休地追問：“喂。啞巴了？說話呀。要回來的話我找俱樂部問問。以你的資曆，總能找到一個位置的。到時候咱哥倆一起去網遊開荒，如何？”
吳雨聲去年退役，現在在聯盟中一個中遊俱樂部當助理教練。跟褚謀本應成為陌路人。在這種時候還能夠想到他，實在是情分。
褚謀卻沒有給他準確的答複：“我考慮考慮。”
電話掛斷，褚謀良久無言。他抬起頭。電視後麵的那麵牆上，四枚KPL總冠軍戒指，四枚總決賽最有價值球員戒指，熠熠生輝。
他歎了口氣，又拿起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
“喂。頭。我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