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七十五

也許是實在太累,盡管擠在一個單人床上,兩人卻都是一覺到天亮,連單爾信的生物鍾都沒能發揮作用,起床後他揉了揉被郝靚壓得發麻的右臂,白了她一眼:“該減肥了啊。”

一宿好眠郝靚又是一尾活龍,年輕就是好啊!她毫不客氣地向某老人家瞪回去:“壓你胳膊的是我的頭,怎麽減啊?嫉妒我聰明你就直說!”

單爾信的反應是伸出剛剛緩過來的胳膊,把她腦袋揉成了雞窩。郝靚咯咯笑著反擊,恍然間,竟然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窗外是明媚的陽光,樓下是喧鬧的都市,在清醒理智的白天,夜晚的胡思亂想就顯得幼稚可笑了。

不管怎樣,生活都還要繼續,不是嗎?

洗漱完之後郝靚準備了簡單的早餐,單爾信有著軍人的行動能力,在兩人談及今天安排的時候,他居然說要去看房,引得郝靚對他的收入問題產生了興趣。後來得知他除了被自己捐掉的二十萬,剩下的存款數字時,她囧了。

單爾信在廣大官兵群眾裏,絕對算先富起來的那批。

此事引發郝靚諸多猜測。

“季家給你的零用錢?”

單爾信白了她一眼,郝靚摸摸鼻子,好吧,猜錯了。

“你業餘兼職打工?”

單爾信的白眼更明顯了。也是,他吃住都在軍營,哪有時間外出打工啊,而且單二爺這麽大譜,誰家請得起他做零工啊。

“你該不會是貪汙吧?”郝靚這次真忐忑了,做貪官家屬,還是軍隊裏的貪官,需要一定勇氣的。

單爾信這次則直接動手了,伸手拍了她腦袋一下:“來勁是吧?我看你智商何止超過一百五啊,二百五都有了!”

猜猜猜的遊戲沒通過,後來還是單爾信本人解惑,原來他的那些發明專利雖然免費提供給部隊使用,卻也還是有獎金的,並且數目還不低,加上A大隊的補助津貼出名的高,而他常年待在部隊也沒什麽開銷,就把這些獎金啊補助啊啥的都拿來做簡單的投資,久而久之,嗯,就滾雪球了。

單爾信的例子告訴我們,當兵也是可以致富的。

當然,也隻能是小富,在B市這種地方也就夠買一套房子的。不過郝靚已經很滿足了,至少這男人不是個不解世事的少爺,能夠養活自己。

眼下得知少爺要看房,郝靚立刻貢獻出了自己的銀行卡,單爾信愣了一下,問:“幹什麽?”

“二十萬我可能一時還不上了,等我從山裏出來才能掙錢,這是一半,先拿去看能否派上點用處。”郝靚開始在心裏盤算還要多久才能從A大隊出來,然後開工,再有多久攢夠錢。

這邊廂單爾信的臉又黑了,郝靚醒悟後趕緊補救:“我不是那意思,這也不是要還你錢,你都說要買房結婚了,我也得貢獻點不是?”

單爾信臉色稍微緩和,不過看起來還是有點不爽。

郝靚不是蠢人,自然知道男人可憐的自尊心傷不得,不過來日方長,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清楚比較好,於是正襟危坐,看著他道:“單爾信,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是世界同傳協會的會員。”

單爾信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不過現在知道了。”是開始做自我介紹了嗎?他是不是也得交代自己的職業經曆啊,不過有些是保密的呢,說不得啊…

不管他這邊如何跑神,郝靚想了想又道:“你可能對我們這個行業還不了解,雖然有點自賣自誇的嫌疑,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這個協會對會員要求很高,B城一共隻有二十幾個人是它的正式成員。”

單爾信有些驚訝,不過還算鎮定,他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在同傳界還是比較吃得開的。眾所周知,同聲傳譯的報酬是以分鍾計算,我們這些正式會員的報酬比普通譯員還要高不少,有一些冷門的語種更高,嗯,加上我在業內的風評不錯,所以可以這麽說,如果願意,我可以接活接到手軟。”郝靚硬著頭皮繼續賣瓜。

單爾信盯著她:“你是想說你能掙很多錢吧?”

郝靚終於鬆了口氣,點點頭道:“嗯,基本上是這個樣子的。如果你願意,我甚至可以成為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在盯著單爾信看,生怕他的大男子主義突然發作。可令她意外的是,單爾信在聽了她的話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眼睛一亮,帶著喜色道:“家庭收入主要來源?你是說你能養我!”

對於他的興高采烈,郝靚有被雷劈到的感覺,合著她這小心翼翼了半天,都是白費功夫啊!人家根本沒有所謂的“過度自尊。”

不過定了定神郝靚還是道:“我沒有奢侈的習性,也沒有嫁入豪門的願望,即使你和季家鬧翻,我們也能憑借自己的能力維持不錯的生活水準。所以不管是轉業也好,繼續留在部隊也好,我希望你能切實考慮自己的需要,最起碼,不用操心經濟問題。”

這次單爾信沒有快速回答她的問題,他隻是定定地看著郝靚,看了很久後忽然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緊緊抱著,過了一會兒,他寬厚的胸腔裏震蕩出笑意:“真沒想到我還有被女人養的資本,多謝了啊,老婆大人!”

在郝靚被勒的險些喘不過氣的時候,單爾信終於放開了她,興衝衝地坐下來吃早飯,一邊吃一邊看她,時不時就樂的像個傻子,郝靚竊以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金元寶。

切!還號稱富貴窩裏長大的紅三代呢,至於嗎?

吃完飯兩人剛要出發,郝靚便接到於浩洋的電話,說中午約了於靜涵見麵,問她是否有空過去。

雖然昨天說好了,但郝靚著實沒想到於浩洋的行動力如此之強,速度如此之快,她有些心虛地瞥了眼單爾信:還好,他一張俊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的喜悅,顯得很是和藹可親。於是便輕聲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不等單爾信發問,郝靚便趕緊解釋:“於家的小妹出了點問題,而且我們這麽長時間沒見麵我得去看看,要不,今天你先一個人去看?”

單爾信臉上的笑意慢慢退去,眉頭皺起:“我一個人看有什麽意思,於浩洋也一起去嗎?我方不方便一起?”

郝靚盯著他,以一種很遺憾的表情搖搖頭:“很-不-方-便。”和女孩子討論感情問題啊,他跟著算哪出啊!

見單爾信馬上就露出不悅的神情,郝靚再也繃不住了,推了單爾信一下哈哈笑著道:“單爾信你怎麽變成這樣啊!好容易休個假你就忙自己的事吧,總不能老跟著我混啊。”

單爾信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的神情,頗有些惱羞成怒地道:“你別得了便宜賣乖啊,多少人排隊等著見我都見不到,我這跟著你當免費保鏢你還嫌棄!”

郝靚還是笑:“好,好,算我不識好歹。不過咱也得給那些排著隊的人一些機會不是?您老就賞賞臉見見他們吧!”

單爾信說跟著要去,隻是下意識的一種反應,倒也沒想著堅持,可看郝靚這麽不遺餘力地要把他往外趕,他反而疑心了:“真不是於浩洋那小子自己想去見你?別說我沒警告你,那小子真對你不安好心,你得堤防他。”

郝靚好氣又好笑:“好,你放心,他打不過我,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一上來就能把人廢了啊?”

單爾信憂色絲毫不減,瞪她:“那更危險了,你去非禮他他都沒有反抗能力!”昨天郝靚笑眯眯地去抹於浩洋臉蛋那一幕又在腦海裏回放,越放越生氣,拿起郝靚的手放自己臉上,催她:“快,要摸摸個夠,別一會兒又手欠!”要不是對郝靚的人品有信心,他還真就懷疑兩人有奸|情了。

無奈之下,郝靚隻得奉命蹂躪了一番他的臉,才得以出門。

本來於浩洋說要來接郝靚,可單爾信出於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堅持送她去W酒店和於浩洋會合,到地方的時候於浩洋早已等在那裏,此刻他的打扮和昨天又有所不同,如果說昨晚他更像一個都市雅痞,那麽今天便是一個朝氣蓬勃的陽光男孩,一身淺色的運動休閑裝,更顯得他唇紅齒白,眉目清朗。

見兩人過來,他先叫了聲“靚靚姐”,然後搶先和單爾信打招呼:“單哥你好。”

單爾信看了他一會兒,眼睛閃了閃沒說話,而於浩洋仍是平靜地微笑,眼神單純赤誠,一派陽光無害的摸樣看著他們。

郝靚打破了這稍顯微妙的氣氛:“我們去什麽地方見靜涵?”

於浩洋報出了相約見麵的地點,是離此不遠的一個咖啡館。單爾信提出來:“我送你們過去。”那地方走路要半小時,開車也就五分鍾,兩人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正要答應,單爾信的手機卻忽然響起來。

“季月,你又有什麽事?”他的表情堪稱不耐。

由於地處鬧市,周圍環境喧囂,郝靚和於浩洋隻能聽到電話彼端是一個情緒很激動的女人在咆哮,卻聽不清具體在說什麽,單爾信自剛才開口之後再不曾說話,隻是安靜地聽著,許久之後隻說了一句:“我馬上過去。”便掛了電話。

郝靚等他看向自己的時候趕緊開口:“我們自己過去,你先忙季月姐的事吧。”

單爾信的表情有些凝重,聽了郝靚的話沒再堅持,衝兩人點點頭便開車走了。

“靚靚姐,時間還早,我們走過去吧。”於浩洋目送單爾信開車絕塵而去,扭頭向郝靚提議。

郝靚點頭同意,邊走邊和他了解於靜涵的近況。

於靜涵讀書成績並不好,卻一直都對服裝設計感興趣,也表現出了一定的天份,她從上高中開始便混跡大大小小的服裝發布會,相盡辦法參加類似活動。

後來便在一次活動中認識了一個業界人士,由於自身的繁忙,於浩洋隻了解到那人是華人,年紀不輕。由於於靜涵此前也交往過類似的男友,於浩洋以為這所謂的“戀情”也會像以前一樣無疾而終,便沒有在意。

直到於靜涵找到他,一臉蒼白地道:“哥,我懷孕了。”

於浩洋傻了,然後怒了,他的第一反應是殺了那個男人。

於靜涵的第二句話打消了他的念頭,她說:“哥,我愛他,我要嫁給他!”

好吧,這裏不是國內,如果監護人同意,十九歲的少女也能結婚,如果實在沒辦法,他也不是很介意提早當舅舅。

“可是他不見了,我隻知道他來自中國大陸,別的一無所知,怎麽辦,哥,我該怎麽辦?”

於靜涵的第三句話出口,於浩洋不僅想殺了那個男人,他連掐死於靜涵的心都有了。

信奉基督教的資本主義國家,墮胎是不合法的。過了最初的暴怒階段,遍尋那男人無果之後,於浩洋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把妹妹將來生下來的孩子,認作是自己的私生子,畢竟名聲這東西,對女孩子更重要一些。

雖然鬼子們生活開放,可當地華人圈裏的保守程度,其實還遠國內。

然而就在他努力做著準備的時候,於靜涵卻悄無聲息地變賣了手頭所有值錢的東西,忽然失蹤了。他隻能通過追蹤銀行的轉賬係統,查到她買了一張飛往B城的機票。

“那麽你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她的?”郝靚忍不住問,B市何其大,僅僅三天時間,於浩洋便找到了於靜涵的蹤跡。

於浩洋頓了一下道:“讀大學的時候認識了個醫科留學生,近年來一直都有聯係,她回國後在B市衛生局工作,我請她幫忙查了市內所有醫院的產科門診記錄,昨天下午才終於找到。”

郝靚點點頭表示讚賞,於浩洋早已非吳下阿蒙,不管是魄力還是行動力,都顯示出了崢嶸的一麵。

“其實,我回國後還沒來得及和她見麵,她今天也不知道你會過去,因為昨天通電話的時候我感覺她情況不是很好。”於浩洋看著郝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