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六十七

米國的軍事訪問團由一位海軍太平洋戰區的司令員皮埃若中將帶領,開著一艘補給艦,G軍區的副司令員兼N艦隊的司令員負責接見,具體的陪同工作則是交給了參謀長劉沙。

而孫沄顯然是劉沙的愛將,身為一個小小的上尉,竟然全程陪同,當然,原因也可能因為他是翻譯,而且是劉沙比較喜歡的翻譯。

A大隊在先前的階段戲份不多,朱海峰李白單爾信等牛人更是連出席都沒有,窩在臨時指揮室名為研究比賽交流時的戰略戰策,實則躲在屋子裏偷懶孵蛋。隻有命苦的小催巴,比如郝靚和張英子,冒充廣大官兵群眾,在彩旗飄揚中遠遠地站著列道歡迎,卻連皮埃諾中將長啥樣都沒看到。

張英子對此頗有怨言,覺得自己三十多歲高齡還幹著中學生歡迎領導人的事情實在有些委屈,郝靚卻覺得還好,和陪著劉沙那老狐狸出頭露麵的孫沄相比,她寧可窩在這裏扮木樁。

據孫沄說這是他第一次陪領導接見外賓,因此興奮異常,前一天還試圖拉著郝靚討教經驗,可惜又被拒絕了。看那小子的興奮架勢,說不定昨天一晚都沒睡著——這就是新手和老手的差距啊,身為一個身經百戰的翻譯,郝靚無比同情畢業於軍事院校,然後直接來部隊,少有臨場外事經驗的孫沄,管他是什麽心理師呢,還不照樣緊張!

可是事與願違這件事是現實存在的,郝靚並沒能繼續清閑地看戲。

皮埃諾中將的行程中一項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大頭頭們的帶領下參觀兩艘我國自行設計建造的新型現代化軍艦,連艦艇指揮作戰室、駕駛室和艦載武器等核心部位都要拉他看看,以顯示中**隊的“開放”和“透明”。

按照中方一貫的例子,參觀過程中必然有一個女講解員,還得是年輕漂亮的,而突發事件這種事情也是會客觀存在的,原本預定下來的講解員臨時生病,怕是不能上場了。

本來再從軍區總部調來一個講解員也不是啥困難的事兒,就是N艦隊自己,也不缺乏綜合性素質較高的女軍官,可參謀長劉沙不知道又抽了什麽風,就是想到了郝靚,一個就算發飆失態過,仍是被他認定的“大家閨秀”,雖然事後劉沙和郝靚都無比慶幸他的這個決定,但在剛開始的時候,郝靚還是覺得他抽風的成分居多。

接下任務之後,郝靚充分發揮過目不忘的本事,緊趕慢趕地熟悉戰艦的設置和習性,在戰艦上下跑了幾遍,又幾乎是一目十行地瀏覽了一摞摞的資料,準備完畢後劉沙隨口抽查,結果相當滿意,郝靚卻覺得自己相當苦命,怎麽到哪裏都能被人拉著做白工啊!難道她十分具備舊社會勞苦大眾的氣質?

皮埃諾中將身著深色米軍軍服,看起來六十多歲,頭發呈現銀白色,身材卻依然高大威猛,絲毫沒有走形——嗯,找個軍人做老公,似乎也不錯——郝靚微微眯起眼睛,在腦海裏YY,卻在看到皮埃諾身邊苗條的東方女翻譯時,瞬間睜大了眼睛。

或許是上次見麵郝靚還小,成年後外形變化比較大,梁宇冰要多花了一些時間才認出郝靚,她微笑著點頭示意,他鄉遇故知,郝靚瞬間覺得自己這趟差沒有白幹了!她也翹起了嘴角。

參觀的過程很順利。近年來N艦隊在裝備上的擴充很迅猛,這又是在我們純國產的戰艦上,皮埃諾中將也很識相,運用外交詞匯例行地誇讚我我們的“開放透明”和“現代化”,說的基本上都是我們想聽的,我們的反應也是例行的“謙虛謹慎,虛懷若穀”,同時以更加完美華麗的詞匯恭維回去,本來嘛,這種公開的活動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至於底下的矛盾和衝突,所有的不和諧因素,都不會放在明麵上來。

然而萬事都有例外,經過嚴密的排練和準備,大的不和諧因素不會出現,小插曲卻是在所難免。

雙方會晤完畢,氣氛鬆弛下來後的自由提問時間,一位嗓門很大的上校,聲音蓋過所有人,而他一連串的非英語詞匯,更是讓在場的人瞬間靜了場。

他是在向劉沙問話,劉沙旁邊的孫沄已經傻掉,而梁宇冰貌似是跟著皮埃諾中將的翻譯,但畢竟是彼方提問,按說她幫忙翻譯也是情理之中,可是看著她也有些發愣的表情,郝靚就知道指望不上了。

心中歎了口氣,在冷場趨向於明顯的當口郝靚輕輕湊到劉沙旁邊。

之前郝靚的講解思路清晰,口齒伶俐,加上笑容可親麵目姣好,在場的人都感覺十分宜人,加上她的態度十分淡定自若,因此大家都沒覺得她的行為有什麽不妥。

而郝靚貌似自然地接過翻譯的職務,清脆的聲音傳來:“聖潔哉真主!他降示準則給他的仆人,以便他做全世界的警告者……”翻譯完這段話,她又對劉沙道:“這個軍官大概是阿拉伯裔,所以說話之前先背一段《古蘭經》。”

因為她的話夾雜在翻譯的內容裏,所以在場隻有懂中文的翻譯和N艦隊這邊的人聽到了她的解釋。

正所謂救場如救火,郝靚順理成章地接替了孫沄的位置做了翻譯,以一副翻譯本來就是她的姿態。被頂替的孫沄不但絲毫沒有生氣,自動退居一隅,還用一種類似於看偶像的眼神看向郝靚,眼睛亮閃閃地,如果不是場合特殊,恐怕就高呼擁抱也說不一定。

同時眼睛發亮的還有那個阿拉伯裔軍官,他本來操著一口夾雜著很多的喉音和顫音的?“關涇浜”式英語,背完《古蘭經》就要講英文的,此時見郝靚不僅翻譯給中方的人聽,再開口的時候也是給他來了一段阿拉伯語版的《古蘭經》,一下子小宇宙爆發了,對著郝靚佩服的五體投地的樣子,英文也不說了,直接講起了阿拉伯語。

這下子對方的人也傻了,因為梁宇冰明顯不會阿拉伯語,郝靚於是身兼二職,一人負責三種語言的倒換。

皮埃諾中將弄明白事情的始末,似乎覺得自己家的軍官和翻譯都有些丟麵子,微笑著做出解釋:“穆斯塔法是阿拉伯裔的軍人,我們國家就像個大拚圖,融匯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文化。”說著掃視了一眼稍遠處的‘穆斯塔法’和身邊的梁宇冰,再看看身著海軍常服的清一色黃皮膚黑眼睛,短暫的尷尬頓消,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郝靚眉頭微皺,形神具備地向劉沙表達了皮埃諾將軍的意思,然而翻譯的準則和職業道德讓她不能說的更多,她隻能盡量用眼神表達。

事實證明是郝靚多慮了,混到如今的位置,還是以老狐狸著稱的劉沙,如何會看不懂這裏的門道,他字字鏗鏘地應答:“貴國建國之初就匯聚了多元文化,南北戰爭解放了黑奴之後更是顯示了現代社會的文明和民主,這一點先天上我們是沒辦法跟你們比的,畢竟我們雖然擁有五十六個民族,但都不是移民,而是原住民,幾千年來各民族此消彼長,交替執政,到現在更是共同掌握政權,然而世界化的程度還不如貴國,但是眾所周知,中華民族是一個古老且善於自我更新的民族,我們會努力學習你們的優點。”

劉沙這段話可謂綿裏藏針,那時非洲裔的某人還沒有成為總統,米國建國以來都是白人擔任最高領導人,他們的移民史也不是神聖而光彩的,潛台詞是:有本事你讓印第安人掌權啊!而我們曆史上的元朝和清朝,卻都是少數民族執政,雖然不和同日而語,但經過劉沙偷換概念般的描述,皮埃諾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的。

尤其是他們的翻譯還是梁宇冰那樣一個ABC,她大概明白劉沙話裏有話,卻不能準確地將意思表達給皮埃諾這樣的一個純種老外,於是,在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雙方皆大歡喜,各自誌得意滿,參觀任務順利完成。

幾乎是一下場,孫沄就趕到郝靚麵前鞠躬又作揖地感謝:“姐姐威武,多謝姐姐,小生這邊有禮了,無以為報,惟有……”

誰想話還沒說完,就被郝靚橫眉怒目地打斷:“你多大了?”

“小生年方二八。”

“十六?”

“二十有八。”

切,比單爾信那個老流氓還大兩歲!郝靚更怒了:“我才二十二,你叫的哪門子姐姐?”

孫沄又作揖:“能者為長,姐姐今日救了小生一命,拜師不太妥當,就讓我拜您做師姐!順便經常討教一二。”

孫沄穿著一身雪白的海軍常服,看起來英俊挺拔,頗有些翩翩出塵的味道,又是一口一個小生的,幾乎讓郝靚以為自己穿越回了古代,可惜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不要臉的,盡管仍是繃著臉,語氣卻少了淩厲多了無奈:“討教不敢當,切磋的事以後再說,我今天還有事,再說你也得趕緊回去匯報一下?”再是愛將,恐怕劉沙也得削他一頓,職業素養明顯不夠嘛!阿拉伯人正式發言之前特別喜歡先背一段《古蘭經》,這是同傳界的常識,就算他不懂阿拉伯語不能照原話翻譯,也不能像她一樣把《古蘭經》全文背下,隨便糊弄兩句也是可以的,總不至於在那兒幹瞪眼啊。

孫沄也是考慮到了這一層,再三感謝之後苦著臉匆匆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過節了,作為一個家庭主婦,各種繁忙啊。外加最近單位的領導們也各種抽風,下周偶還要參加一個莫名奇妙的競爭上崗給人家做分母,於是更新不一定能保證。見諒見諒,過了下周應該能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