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五十一

單爾信運了半天氣,眼神無比悲憤地看著郝靚道:“我童年不缺失,真的,這城裏的大小遊樂場我都玩過。”

郝靚好奇:“誰陪你來玩?”單勇肯定不可能了,難道是他媽媽?據說她身體很不好啊。

單爾信終於忍不住拿眼白看她:“我在本城一直讀到高中,學校裏什麽活動沒有組織過?就算沒有組織,難道我不會和朋友自己去?”

郝靚恍然,想起他和單爾雅不同,沒有跟著單勇到處跑,算是本城土著,她想了想,眨眨眼道:“可是我想玩。”大眼睛充滿幽怨和渴望。

單爾信定定地看了她半天,忽然以手捂臉,哀叫一聲,認命地去停車。

好在這新開的遊樂園,項目基本都是適合14歲以上人玩的,需要家長陪同的小孩子倒不多,多的是中學生和大學生,也有像他們這樣的年輕情侶,甚至還有中年人,因此兩人混在排隊的隊伍裏倒也不顯得突兀。

不突兀卻不代表不搶眼,尤其是單爾信。盡管他一直麵色不善且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意,但過於挺拔矯健的身材,和英俊出色的外貌,還是瞬間吸引了周圍所有女性的注意力。

郝靚不想和小孩子紮堆兒,因此選的都是比較刺激的項目,但說來也奇怪,越是驚險刺激的項目,玩的人越是女生居多。前後左右充斥著年輕女孩子的嬌聲細語,還有向單爾信靠近的趨勢,他很快就無法忍受了。

“你自己玩,我在下麵等你,或者你想吃點什麽我去買?”單爾信看到旁邊有不少男人都提著包拿著衣服等待女伴,遠處還有賣吃食的,當下自以為找到了好理由。

郝靚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圖,在他轉身欲走的時候忽然拉住他的手,迎著單爾信回過頭的眼睛,嬌聲來了一句:“我害怕,一個人不敢玩,你陪我嘛!”說完,她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而單爾信的表情先是錯愕,隨即臉紅,然後懷疑,最後也許是郝靚裝的實在太像,他又停住腳步,陪她上了那個有如幾條五彩巨龍盤旋在上方的過山車。

隨著失重感覺到來的時候,郝靚半閉著眼睛尖叫,她坐在單爾信的左側,這讓他不得不伸手捂著自己完好的那一隻耳朵,等到下來以後,單爾信隻是看了一眼郝靚,耳膜和心髒雙重刺激之下所受的傷害瞬間就平複了。

郝靚前幾天剛剛在理發師阿興的手下修理得整齊有型的頭發,此刻根根都倒過去又正回來,完成這一程序後便亂的有如鳥窩,臉被冷風吹得紅彤彤,剛剛的驚聲尖叫讓她現在還張大了嘴巴繼續喘氣,眼睛因為過度的興奮顯得亮晶晶的,整個人看起來既不冷靜,也不斯文,像個貪玩的瘋丫頭。

單爾信的心一瞬間軟了下來,不過說實話,麵對郝靚的時候,似乎他的心從來也沒硬過。

接下來,郝靚不管拉他玩什麽他都很順從,這些貌似驚險的項目,對於他這樣經受過空降訓練的人,不過是小兒科的遊戲,他近乎寵溺地看著她又笑又叫,上躥下跳,忽然不敢肯定自己童年是否真的沒有缺失,因為記憶中,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純粹的快樂,郝靚或許是因為好玩才快樂,而他隻是看著她快樂,自己便也快樂。

由於人多,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排隊上麵,而且單爾信如此配合的樣子實在讓郝靚感覺很沒有成就感,一扭頭看見不遠處的旋轉木馬,似乎沒有什麽人排隊,眼睛一轉,郝靚便笑嘻嘻地仰頭看向單爾信,伸手指過去:“我要玩那個!”

單爾信原本已經穩定的表情再次出現裂痕,淺淺的微笑僵在臉上,半天他才擠出一句:“這個真不行。”

“這個我真要玩!”郝靚好容易逮住機會,哪裏肯放棄,當下拉著單爾信往入口處走。

旋轉木馬的轉盤裝修的富麗堂皇,歐洲宮廷式的風格,有大大小小的馬,也有隨之旋轉的馬車,上麵坐著的多是小朋友,以及陪同的家長,當然,也有年輕的男孩女孩,但是,郝靚看了單爾信一眼,極力忍住偷笑,人家那氣質和他可是完全不同啊!

單爾信像一株挺拔的白楊,長在入口處的地上,任郝靚怎麽拉都拉不動,他堅持:“你自己去玩,我在這裏等你。”

“不行,你得陪我玩。”郝靚也很堅決。

單爾信深吸一口氣:“這個你也不敢自己玩?”剛才他就發現了,這丫頭尖叫歸尖叫,其實膽子大得很,根本就不是真怕。

郝靚小臉垮下,眉宇之間乍起輕愁,眼睛看向一個帶著三四歲女兒去騎馬的年輕父親,許久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再看單爾信時美麗的大眼已經泛出霧氣:“小時候我最喜歡的項目就是旋轉木馬,一遍又一遍,我爸每次都陪我玩到打烊。”

挑選了最肥壯的一匹馬坐上,單爾信仍然覺得自己的樣子很可笑,當他看見左前方騎在一匹紅馬身上笑得像個狐狸似的郝靚,臉上陽光明媚連一絲陰影都沒有的時候,愈發覺得自己可笑了。

郝靚抱著柱子回頭,哢嚓一聲,拍下了單某人騎著木馬尷尬懊惱憤恨的蠢樣。

她決定了,如果這小子再敢得罪她,她就把這張照片洗上個百八十張,在A大隊見人就發。

最後,這兩人的假期以某男人身體上的勝利和某女人精神上的勝利,達成了一個完美的雙贏局麵。

回到基地之後,才發現事情又有了新的變化。原來基地領導受到此次交流事件的啟發,覺得自家派人去傳授經驗這種事情不太劃算,而在軍隊這種敏感的地方,很多國外同行齊聚一堂切磋的機會也不是很多,因此就向上麵打了報告,覺得這次交流可以擴大規模,將A大隊的行動支隊也拉過去一個練練,看看我們在全國乃至全世界同行裏麵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水平。

很快,報告便批了下來,先是認同並表揚了大隊長閆衝的敢拚敢闖的幹勁兒以及具有發展性的戰略眼光,接下來又指出了他的不足,既然是較大規模的交流,便不能把眼光局限在單兵作戰上,配套的信息通訊,以及各種裝備上,也要做到知己知彼。

於是乎,這交流的隊伍愈發壯大了,最後成行的時候包括整個行動一支隊,半個信息支隊,還有拉拉雜雜若幹後勤、醫療等保障人員,帶隊的人也是重量級的,副大隊長朱海峰是也,就連腿傷未愈的李白,也主動申請前往,因為據說這場交流會持續很長時間,他可以去D軍區慢慢養傷。

最後,軍區出動了一輛運-8運輸機,直接將所有人員和裝備運到目的地D軍區特種基地。

此次信息支隊由單爾信帶隊,七仙女出動了四個,因為人員壯大,需要的翻譯增多,除了郝靚,林爽也赫然在列,還有張英子和劉苗苗,郝靚和單爾信一起在超市買的那兩大包零食,都被張英子打包帶了過來。

D軍區對兄弟部隊的到來十分歡迎,把招待所所在的小騰空了給他們住,男兵四人一間,女兵兩人一間。朱海峰作為最高領導住了單間,李白和單爾信作為支隊長兩人合住一間。

雖然比不上在A大隊的條件,但大家已經很滿足了,本來這麽多人同時來,他們已經做好了住簡易房甚至是搭帳篷的準備。

分配住宿的時候,郝靚理所當然地幫張英子把行李往一個空房間裏搬,卻遭到阻止,張英子眨巴著不大卻形狀美好的鳳眼看著郝靚:“妹子,姐不能跟你一個屋照顧你了,姐有更重要的使命。”

郝靚剛想說你跟我一個屋也沒見你照顧我,但張英子話裏的含義讓她更吃驚:“你要跟林爽一個屋?”

“人聰明就是這點好,都不用我多費口舌。我這一路看她有點不對勁兒,眉來眼去想勾搭李白,我得深入敵後嚴密看管。”張英子對郝靚的善解人意很滿意。

郝靚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去提醒她:“可是你深入敵後,也把自己暴露在敵人的監視下了。”以前那些小動作,還是多虧自己的配合,不是她瞧不起張英子,憑這位大姐那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風,誰監視誰還不一定呢,畢竟,她可沒聽說過林爽有什麽過激的倒追行為。

“沒關係,林爽那個女人死要麵子,隻要我在旁邊看著,她肯定不敢有什麽動作。隻要在這裏看住她,回基地她就更拉不下臉了。劉苗苗不行,太內向,也從來不說閑話,林爽不一定會顧忌她。”張英子抓緊時間解釋,見到林爽迎麵過來後趕緊住嘴,並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林姐,咱倆住一屋,讓她們兩個小的一起住。”

這臉變的,郝靚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心道原來你是想和林爽拚臉皮啊,那人家是比不過你!突然之間,郝靚對張英子和單爾信那位泰鬥般的導師十分好奇——什麽樣的宗師才能培養出這樣一對師姐弟啊!

劉苗苗隻有25歲,和郝靚一起被張英子稱之為“兩個小的”倒也不冤枉,隻是人家到底資曆深,況且也比郝靚大幾歲,因此郝靚對她還是恭恭敬敬地稱“苗苗姐。”郝靚私以為這個稱呼既不顯老又表達了尊敬,這和張英子叫林爽“林姐”性質是完全不同的,張英子絕對是在強調人家年齡比她大那麽幾個月。

郝靚第一次開口叫“苗苗姐”時,劉苗苗有瞬間的呆愣,隨後倒也沒說什麽,算是默許了,隻是她的話也真不多,在房裏收拾好了基本用品之後,便打開一個軍用筆記本開始鼓搗。

以前沒相處過不了解彼此性格,郝靚倒也不敢貿然去打攪她,洗完澡洗完衣服躺在床上攤大餅。今天本就舟車勞頓,這麽多人擠在運8上,人也當成了物資,來了之後又是歡迎會又是集中訓話熟悉環境,把人折騰的夠嗆,如果今晚有拉練或緊急集合啥的,郝靚覺得自己肯定起不來。

想著張英子那把老骨頭還要去監視情敵,肯定比她更累,郝靚心裏才好受些,可看著劉苗苗聚精會神地和電腦親密交流,心道這位也比她大幾歲呢,怎麽精神頭兒就這麽好呢?

內線電話響起,劉苗苗離話機近,隨手就接了,接完之後一聲不吭,伸手將話筒地給郝靚,隻是波瀾不驚的表情有了一絲變化,看著郝靚的眼神帶著審視。

郝靚心裏咯噔一下,接過電話一聽,果然是單爾信那獨特的粗啞嗓音。郝靚心頭火起,卻隻是暗自咬著後槽牙,單爾信,你個不守信用的家夥,不是說好了回基地就裝陌路嗎?這麽晚打電話生怕人家不懷疑他們是?

郝靚心虛地看了劉苗苗一眼,嘴裏卻是恭敬的聲音:“單隊長,請問有什麽指示嗎?”

“沒什麽,就是想你了。”單爾信的聲音頗為理直氣壯。

郝靚險些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趕緊捂緊了聽筒,嘴裏哼哼哈哈地道:“謝謝領導關心,我和劉苗苗住一個屋,苗苗姐很勤奮,現在還在鑽研業務。”

“你呢?懶丫頭,不會已經上床了。”語氣無比肯定,還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

郝靚麵上一緊,趕緊轉過頭,在心裏火速罵了他一百遍,嘴裏的話卻更加恭敬:“我們都會好好休息的,明天全身心投入工作,不會在兄弟部隊和國際友人麵前丟臉。”說完就想掛電話。

“等等!”

“等等!”

竟然是話筒裏話筒外同時叫停,郝靚詫異地看向站起來的劉苗苗。

“先別掛電話,我有個問題想向隊長請教。”劉苗苗麵無表情,聲音卻清脆動聽。

郝靚有些恍惚地將話筒遞給她,聽兩人在電話裏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堆計算機的專業用語,她每一個字都聽得懂,包括英文單詞,但就是組合起來不知道啥意思。

郝靚坐在床上發呆的時候,忽然聽到劉苗苗的話能懂了。

“嗯,沒問題,我和她說一聲。”按著電話聽筒,劉苗苗用前所未有的和藹語氣問郝靚:“單隊長說這個問題電話裏說不清楚,他可以過來一下,問你方不方便。”劉苗苗還沒洗澡,上下穿的嚴嚴實實,郝靚卻穿著睡衣。

不過她能說什麽呢,隻是無奈地點點頭:“我馬上換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表忘記留言,最近評論少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