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會董卓

一言而出。

滿街雅雀無聲。

有漢以來,氣節大於生死,無論士大夫,還是販夫走卒。

少有賣父求榮者。

賣父求榮,還這麽理直氣壯的人,袁秀是頭一個。

袁秀此舉,不經遭來眾人鄙夷。

而囚車之上的袁隗更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將手中枷鎖搖的巨響,咬牙痛罵:“孽子啊,你要讓袁家世代聲名壞在你口中,遺臭萬年嘛!”

“便是沒有我,袁家也該敗了!”

袁秀淡淡一笑,不理身旁麵麵相覷,不敢再有所動作的甲士們,向押解袁氏滿門的軍將低喝了一聲:“茲事體大,不是爾等可以決斷的,還不快去稟報董相國,少不得獎賞。”

這話提醒了發愣的軍將,健步衝過來,一把揪住袁秀的衣襟,凶惡道:“你口中敢有半句假話,某活刮了你!”

袁秀心中慌亂,麵上卻一副輕鬆,迎著軍將的淩厲目光,笑道:“我的死活,見了董相國才知道!”

軍將狐疑半響,覺得袁秀不像扯謊,嘴裏嘟囔了一聲,派出一個小校,火速趕往相國府稟報。

袁秀仍是沒逃了被塞進囚車,與袁氏族人一道押赴刑場。

相國府。

原本是大將軍何進的府衙,董卓進京後,便霸占了下來。

有上千西涼精騎重重禁衛,日夜值守。

內外甲士巡梭,一派肅殺。

府內節堂。

西涼軍將領濟濟一堂,商討應對關東諸侯的軍略。

牛輔、董越、段煨、胡軫、徐榮等中郎將居於前席。

李儒、李傕、郭汜、張濟、呂布等校尉居於次席。

關外十八路諸侯聚兵無數,聲勢浩大,縱然在座全是慣戰猛將,無一人臉色輕鬆。

董卓踞座在榻上,負甲頂盔,手不離刀,臉廓隱在暗處,神色變幻不定。

自打曹操獻刀刺殺之事後,董卓日夜驚怕,就算是滿座親信,也不敢大意。

“刺探來報,關東已有十餘鎮郡守反了,殺了朝廷使者,抗拒朝廷詔令,相謀聚兵會盟……據探,僅袁紹、袁術兩賊兵馬,就號稱不下十萬之眾!”

“嘶~”

“袁紹賊子,早知他要反,昔日就該殺了他,哪有今日後患!”

“……”

外麵忽然響起甲葉鏗鏘的聲音,有小校趨步上來,在堂外跪報道:“啟稟相國,袁氏族中,有叫袁秀的是袁紹私生長子,聲稱知道諸侯會盟的辛秘,要投效相國,部校不知如何處置,請相國下命!”

董卓大皺眉頭,不悅道:“區區一個私生子,豈能知道遠在關東諸侯們的辛秘,不過是想狂言保命罷了,不要聽信!”

小校正要領命退下。

“且慢!”

一旁身居末位,一位儒雅文士模樣的校尉軍官猛然抬頭,露出一副陰鷙算計的眸光:“相國,卑將以為,袁秀為袁紹之子,或許知道什麽辛秘,不如一問究竟,再殺不遲!”

董卓一證,細想了一下,道:“就依文優所言,把人帶來見某……”

囚車即出丹鳳門,押赴伊水河畔刑場。

袁秀此時早已慌亂如麻,沒有什麽比生死存於一線的等待最為漫長煎熬。

他在賭。

賭董卓一定會見自己。

曆史上,董卓懼怕十八路諸侯來討,嚇得遷都長安。

自己有諸侯會盟的軍略辛秘,董卓不可能不見。

可凡事最怕萬一。

真有萬一,小命不保。

便在此時。

後麵兀地傳來馬蹄急響的聲音,袁秀心中一振,戴著枷鎖十分艱難的扭頭看去,隻見十數西涼輕騎急追上來。

當先一人受執節杖,喝道:“相國有令,召見袁秀!”

袁秀心中大石頭終於落地。

他賭贏了。

命保住了。

他猛然看向垂喪絕望的袁氏族人。

“等我!”

一番折騰。

袁秀被帶到了相國府,府內戒備森嚴,沿途虎狼甲士執戟林立,淩厲目光看來,令人不寒而栗。

穿過不知幾多的亭閣,終於到了節堂。

“啟稟相國,袁秀帶到!”

甲士通傳一聲,從背後狠推了一把,袁秀踉踉蹌蹌的踏入了節堂,緊跟著就被甲士在膝彎狠踢一腳,重重的壓跪在地上。

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

此時絕不能露怯!

他來之前,已經反複琢磨過了,必須要先聲奪人,才能多賺一線生機!

袁秀不待抬頭看清節堂裏的情勢,猛然仰頭大笑了一聲:“這便是相國待士之道嘛?袁秀誠心來投,可殺不可辱!”

“大膽!”

“放肆!”

節堂宴榻上,西涼軍將領們怒然而吼。

一介囚徒,不過豬狗,也敢狂吠!

“嗬嗬,不愧是袁本初的兒子,倒有幾分膽色!”

節堂高階之上,猛然響起哈哈大笑之聲,隻是這笑聲充滿了森寒殺氣。

“等會進了油鍋,還這麽硬氣才好!”

袁秀心中一凜,這時候抬頭尋聲看去,節堂高階之上,一個高大雍壯的胖子冷眼斜睨過來。

殺機凜然,宛若實質!

不用猜,這便是董卓。

袁秀暗暗吸了口冷氣,此君殘忍好殺,桀驁跋扈,這話答不好,可真會沒命。

現在才是決定生死的關鍵時刻。

袁秀表麵淡定,避而不談董卓的話,反而厲聲而問道:“敢問相國,是天下重要,還是私仇重要!”

董卓一怔,又回憶起了昔日舊怨,旋即大怒。

昔日袁本初在宮內也是這般無禮張狂,敢與向自己拔劍相對。

這對父子,簡直不知死活!

袁秀心中嘭跳,不給董卓發作機會,緊追發問道:“天下洶洶,諸侯共討,相國何以應對!”

“我西涼騎兵無敵於天下,視諸侯如草芥……”

一位西涼軍將領猛然拍桌大喝了一聲。

袁秀斜瞥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彈彈衣袖:“西涼軍雖勇猛,可如何敵得過天下諸侯!”

“據我所知,相國麾下西涼鐵騎,不過三萬之眾!”

“諸侯盟軍卻有不下二十萬之眾!”

“兵法有雲:廟算多寡,不知相國可有幾成勝算!”

“退一步講,相國勝,諸侯敗退仍有餘地……可相國敗了,卻又能退往何處?”

“涼州馬騰、韓遂,早已會盟諸侯聯軍。”

“是以,諸侯聯軍可以敗十次,相國卻連一次也敗不起!”

袁秀講的又快有急,根本不給旁人插話機會,一番話即出,節堂內的西涼軍將領無不臉色劇變,驚聲不斷。

就連董卓,也是臉色猛變,不禁死死握緊了刀柄。

此子從哪得知如此詳多的西涼軍機密,竟連西涼軍有多少班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知董卓擁兵入洛陽,聲稱麾下有西涼鐵騎二十萬。

為的是恐嚇朝中大臣,可他實際兵馬,也不過萬餘。

加上後來吞並南北禁軍,丁原並州軍,總兵馬也不過十萬之眾。

董卓更心驚於,袁秀連各路諸侯的底細也知道的頗多。

要知,董卓派出刺探無數,還未探清諸侯虛實!

如果諸侯聯軍真有二十萬兵馬,兵力遠勝西涼軍,勝負可想而知!

待董卓回過神,再看袁秀時,已然有了七分正視,三份忌憚!

袁秀暗中留意董卓,見他神色有所緩和,心中就是一喜,知道自己把董卓鎮住了。

三國頂尖謀士的慣用出場方式,不外乎自命不凡,再剖析一通天下大勢,最後故作玄虛,百試不爽!!!

“袁秀不才,倒能猜出相國幾分心思!”

袁秀猛然直視董卓,傲然開口。

董卓眼眸一抬,不禁冷笑一聲道:“你且說說,某家在想什麽,說錯一字,某家活烹了你!”

袁秀不怕董卓發怒,就怕不給說話的機會。

董卓在想什麽,他還真不清楚。

不過曆史上,早已把董卓要做的寫的明明白白!

“關東諸侯聯軍,旬月之內就抵汜水關下,相國定是想遷都長安,以避鋒芒!”

袁秀眸光盯著董卓,丟下一句重磅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