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路
“哢嚓!”一聲,劉炳存的頭骨墜落地麵,一對眼珠在眼眶中瘋狂打著轉。
他竟然還沒有死。
頭骨撞擊地麵的眩暈感並沒有讓他逃離這一切,反而讓他更加清醒幾分。
直到這一刻,那些痛苦才捉到了他,上下頜骨瘋狂張合,牙齒瘋狂撞擊,發出“哢哢哢!”好似鞭炮的聲音。
各種痛苦接連不斷的衝擊著他的靈魂。
這並不是劉炳存多麽的強大,這是惡鬼刀,還罪中最為歹毒的一招。
名曰囚籠。
此時的劉炳存已經死了,但是靈魂卻被囚禁在他的頭骨之中,一遍又一遍體驗著死前還罪刀施下的刑罰,直到他的靈魂承受不住,徹底灰飛煙滅。
魏離淵直到此刻仿佛才終於恢複神智,腳尖一挑,劉炳存的頭骨飛到魏離淵的麵前,單手抓住放在麵前。
魏離淵冷笑說道:“你應該感覺到慶幸,若非我修為不夠,未達真意,你將一遍又一遍品嚐這些刑罰,三魂不滅,直至你償還所有的罪孽。”
說完,魏離淵就好似丟垃圾一般,將劉炳存的頭骨丟到一遍,看都不看一眼。
做完這一切,魏離淵將目光鎖定在了女鬼朝嬰的身上,一步一步向她走進,口中自顧自地說道:“其實師父教給我阿鼻六道刀時,我就覺得自己肯定無法學會這惡鬼道刀法,也最不願意去學會這一式刀法。因為若要領悟惡鬼道真意,需知世上的惡。”
“人不是蓮花,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當我們斬殺惡人的時候,身上總要染上鮮血。那一刻,我們同樣會成為惡人。”
“我很不明白,為什麽師父會創造出如此惡毒的刀法,為什麽要讓自己沾滿肮髒。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對惡人的惡,就是對善人的善。人的最真,最美好的,都需要那包含所有髒髒罪惡的泥土去養護,承載。那麽總要有人要去成為泥土。”
“聖人已經將人的美說盡,所以師父自然就不必再去重複。他背負起了一切,讓自己化作最低賤的泥土,用來嗬護世上的美。即便墜落深淵,仰望天空之時,也能看見那些名為善良的美麗。”
“而如今,這一切將有我來承擔。師父啊,我總算明白了為什麽你不願告訴我,你口中的路是什麽,因為那太過沉重。現在我也踏上了這條路,但是我並不痛苦,因為那也是你曾經走過的。”
女鬼朝嬰靜立在那裏,高傲地如同看一隻掙紮的土狗一般,眼中滿是嘲諷。
縱使她在那惡鬼道刀法中感覺到了恐懼,但是依舊如此。
渺小的活人,區區百年的生命,如何能夠與漫長歲月就存在的凶神媲美。
朝嬰看著靠近的魏離淵,絲毫沒有慌張的樣子,隻見她素手高舉,化掌為刀,緩慢斬下。
那一刀落下,仿佛脫離了這個世界,魏離淵隻感覺仿佛有什麽東西闖進了他的身體,想要斬斷他無比重要的東西。
下一刻,女鬼朝嬰麵色一變,不可思議地看著魏離淵,她斬命失敗。
天道自有定數,生人自有命數。
斬命是鬼物最為可怕的手段之一,那是窺視天道規則後得到的能力。
可斬生人命數,斷命運,截命理。使得生人而非人,有命而無運,遭天道排斥,厄難加身。
這種手段,除凶神外,極少有鬼物能夠掌握。
女鬼朝嬰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凝氣期的武者竟然能夠抵擋自己斬命的手段。
但是她卻不知,在她那一刀斬下的時候,魏離淵體內的那根新的經脈恰巧連通心髒,蓬勃的生命之力,讓他的心髒好似化成一輪大日。
大日當空,一切陰晦之物都煙消雲散。
魏離淵不屑一笑:“這就是你的手段?”
女鬼朝嬰麵色一變,就要收回右手,卻已經來不及了。
刀芒乍現,女鬼朝嬰的手臂立時斷裂,摔落地麵。
沒有鮮血,斷裂的手臂古怪的扭曲著,肌肉萎縮,皮膚幹癟,如同斷頭的地龍般翻滾。
“啊!”
朝嬰驚叫,花容失色,摔倒在地,靈魂被切割的痛苦使得朝嬰頓時露出了死相。
那勾魂嫵媚的風情哪裏還在,口中的舌頭不斷伸長,瞳孔上翻,留下滲人可怖的眼白,青筋暴凸飛快被黑色侵蝕,皮膚變得青灰,一道白綾出現在她的脖頸,白綾漂浮向上,在現實與虛幻之間,不知通往何處。
魏離淵一愣,大笑道:“原來是個吊死鬼。”
朝嬰那張死相畢露的臉猛地轉向魏離淵,突然感覺到什麽,突然驚恐地叫道:“你斬掉了我的能力。”
她竟然失去了斬命的能力。
這簡直聞所未聞,她在地獄生存了不知多少年了,何曾聽聞這般手段。
縱使曾經的天神也沒有這般手段。
魏離淵沒有被朝嬰的死相嚇住,而是說道:“告訴我,地獄中鬼物的事情,我就放你一馬。”
斬陰刀懸在朝嬰的頭頂,魏離淵出言恐嚇。
這個女鬼不同於其他鬼物那般神智不清,魏離淵想試試,能否通過這個女鬼了解地獄中的一切消息。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有神智並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害怕是每一個神智清明的生物都會有的感情。
斬去她一隻手臂,斬掉她一種能力,這種手段足以震懾朝嬰。
誰知道,朝嬰卻笑了起來,雖然依舊恐懼,但是看著魏離淵卻眼中滿是熾熱,那不是死亡罩頂時該有的樣子。
一種不祥的感覺在魏離淵心中升起。
朝嬰大聲叫道:“父王,這具身體您可滿意。”
魏離淵立刻放棄逼問的打算,就要一刀結果了這女鬼。
誰知下一刻,那顆巨大的眼睛在漆黑看向魏離淵,那散發著不祥與厄難的威壓如同一記重錘砸在了魏離淵心口。
那抓著骰子的鬼手立刻伸長變大,就仿佛天塌了一般,罩向魏離淵。
這一刻,魏離淵全身顫抖,死亡的危急籠罩他的心頭。
充沛的陽氣自心髒中噴薄而出,麻痹的身體瞬間恢複了知覺,腳底爆發出巨力,在這千鈞一發間,魏離淵終於離開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