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濁酒
段子興整個人都懵了。
再別蘇堤這首開創新風氣的詩作,竟然出自一個紈絝之手?!
“正是!”
魯翰林傲然道:“也隻有薑小友這般驚才豔豔之人,方才有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手筆!”
咚!
正在這時,船靠岸了。
魯翰林站了起來,大步走到甲板上,朗聲道:“薑小友!”
薑辰帶著秋月正準備回家,聽到有人招呼,下意識的回頭,然後露出愕然之色。
不但魯翰林與蘇禦史在,自己那位前老丈人也在。
他連忙走過去拜見。
“魯老,蘇大人!”
考慮了一下後,向段子興也拱了一下手,道:“段大人!”
“薑辰!”
段子興臉色陣紅陣白,道:“我且問你,再別蘇堤這首詩,真的出自你手?”
這件事他真的萬難相信。
“是。”
薑辰點點頭,拱手微笑道:“段大人是有什麽要指教嗎?”
段子興嘴角抽搐了一下,嘴角泛出一抹苦笑。
指教?
他配嗎?
“本官還有些公務,就先失陪了!”
段子興臉色很不自然,拱了拱手,也不等禦史、翰林挽留,下船揚長而去。
薑辰看著那狼狽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段子興的離去,蘇銘、魯翰林絲毫不在意。
跟薑辰這樣的才子相比,臨安知府根本不值一提。
“哈哈!薑小友,上船一敘!”
蘇銘開懷大笑,越看薑辰越順眼。
段子興有眼無珠,把這樣的乘龍快婿拒之門外,這不正給自己機會嗎?
再別蘇堤!
好詩啊!
回去之後,就探探女兒口風,不過在此之前,必須先試探一下這位薑小友的心意。
薑辰點點頭,帶著秋月登船。
很快三人便到了湖心,春風拂麵,目之所及,波光瀲灩,讓人心曠神怡。
薑辰想到了什麽,賠罪道:“真是慚愧,若不是因為我,段大人說不定不會離去。”
“段子興離開,是因為自己有眼無珠,錯失了一位乘龍快婿而惱羞成怒,與薑小友何幹?”
蘇銘首先表態,非但絲毫不在意,反而覺得對方走得好。
薑辰謙遜道:“是我高攀不上段家。”
“不要過於自抑,憑薑小友之才,就是當個駙馬,也不算高攀。”
蘇銘笑的很詭異,笑眯眯的道:“與段家的婚事退了,小友可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
薑辰沒想到對方突然問起了這個,他苦笑一聲,搖搖頭。
蘇銘心中一喜,單刀直入,道:“小女蘇茉兒你覺得如何?”
“蘇小姐?”
薑辰眉毛一挑,看著笑的很曖昧的蘇銘,心中頓時雪亮。
這位禦史想當自己的老丈人啊!
“小女論容貌,隻在段輕柔之上,論才學,更勝過段輕柔不止一籌。”
“並且性格溫婉,絕對是一位良配!”
蘇銘歎了一口氣的道:“隻是身軀嬌弱,但這又算什麽?自古以來女子素來以嬌弱為美。”
“茉兒確實才貌雙全!”
魯翰林也跟著湊熱鬧,拍著薑辰的肩膀,攛掇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咳咳!”
薑辰一陣狼狽,這是要拉郎配嗎?
他對蘇茉兒談不上什麽好感,當然也談不上什麽惡感。
婚姻大事,可不能草率。
“功業未成,何以為家?這事……不急!”
他隨便找個理由,委婉拒絕。
“有誌氣!”
魯翰林擊節讚歎,深以為然。
若是尋常人,生在大富之家,如薑辰這半年紀,隻怕早已三妻四妾,反觀薑辰,孑然一身!甘於清苦,必然誌向遠大!
蘇銘眼裏閃過一抹失望之色,覺得自己太心急了。
有時間可以讓兩個人在一起多接觸,等互相熟悉了,自然水到渠成。
薑辰連忙轉移話題,道:“魯老、蘇大人,你們可知最近城中再次出現了天花?”
“嗬嗬!”
魯翰林與蘇銘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相視一笑。
薑辰一臉懵,道:“兩位笑什麽?”
蘇銘捋著胡須,微笑道:“這是段大人所設的一個局!”
“局?”
薑辰一臉懵。
“這是探花郎張虹的主意!目的就是為了引白神現身。”
蘇銘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病人,所以薑小友盡可放心!”
薑辰哭笑不得,怪不得段輕柔不讓自己進白神祠。
“為了找出白神,他們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他忍不住感歎一句。
“事關女兒終身大事,段大人當然不遺餘力。”
蘇銘沉聲道:“薑小友或許還不知道吧?當今崇皇陛下已經有了旨意,隻要找到白神,就冊封段輕柔為誥命夫人,為二人指婚!”
“原來如此。”
薑辰露出恍然之色,心裏暗暗吃驚,沒想到崇皇高坐九重,時間過去這麽久,依然在關注自己。
“當今陛下乃是聖君,求賢若渴啊!”
蘇銘沉聲道:“但願此舉能為我大豐朝找到一位大賢!”
“嗬嗬。”
薑辰幹笑一聲,不置可否。
如果自己不知道這是一個局,說不定真的會鑽進去,但是現在——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
“魯老,蘇大人,兩位不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嗎?就算找到白神,與探花郎何幹?”
薑辰始終覺得,張虹過於熱心了,讓人忍不住懷疑。
“無利不起早,你是有所不知啊!”
蘇銘微微一笑,道:“此子雖然高中探花,但沒等入仕,就死了娘親,至今丁憂在家,眼看著年期以滿,當然要為自己鋪路!段子興雖然隻是一介知府,但因為治疫有功,此刻聖眷正隆!”
“此時段知府的一封舉薦信,說不定比封疆大吏都有用。”
他微微搖頭,這官場上的事,往往很微妙,不在其中,外人真的難以看透。
薑辰對這個說法不是很信服。
他與那位探花郎見麵隻有寥寥數次,但也看得出來,對方是一個眼高於頂的人,這麽大費周章,難道就為了一封舉薦信?
“嗬嗬!老夫當年若是有探花郎這般玲瓏心,也不至於早早致休。”
魯翰林苦笑一聲,心中生出無限感觸。
當年他高中二甲第一名,被點了翰林,可是因為太過清高,自覺地在讀書人中的聲譽,升官是遲早的事,可結果到頭當了大半輩子的編纂。
古稀之年致休,也不過是四品而已。
“官場,實乃是一尊大洪爐!”
他感念自己蹉跎一生,仰頭把濁酒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