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振聾發聵
薑辰的話，振聾發聵。
一聲聲質問，讓段輕柔羞憤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然後，她哭了。
捂著臉狂奔而出！
“輕柔妹妹！”
蘇茉兒嗔怪的橫了薑辰一眼，然後快速追了出去。
這樣羞辱一位女子，實在是有失涵養，就算會寫一手好字，也是有才無德！
薑辰始終淡然自若，目送兩女離開。
“讓兩位見笑了。”
他一轉身，苦笑著拱了拱手。
“咳咳！性情中人，可以理解。”
蘇銘剛才被嚇了一大跳，想不到這個紈絝一旦動怒，竟有雷霆之威。
“嗬嗬！”
魯翰林笑嗬嗬，覺得沒什麽不妥。
對於段輕柔這個潑辣的小女子，他沒有任何好感，隻是自持大儒身份，不好去計較而已。
蘇銘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副字，眼裏不時閃過驚豔，道：“聽魯老說，這書法是你……自創的？”
“是！”
薑辰這次很幹脆的承認下來。
蘇銘兩眼放光，道：“敢問可有名字？”
“瘦金！”
“瘦金？這個名字太傳神了！”
蘇銘擊節讚歎，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能否把這幅墨寶賜給在下？”
他不知不覺姿態卑微下來，用了一個‘賜’字，隱隱把薑辰當做高一輩的師長。
事實上也是如此，從書法而言，薑辰足以為當世任何一人的老師。
“你若喜歡——拿去！”
薑辰很大方，這種東西，如果他想，一天可以寫出幾百上千張。
“多謝！”
蘇銘一陣狂喜，有了這張字帖，就可以臨摹學習了。
“這是本人花費了一個月時間畫出來的作品，雖然比不上您的墨寶，卻也是一番心血，還請不要嫌棄！”
他從帶來的一個禮盒中，取出了一個卷軸，這是來時就準備好的回禮。
魯翰林陰陽怪氣的道：“嘖嘖！真是讓人羨慕啊，薑小友你不知道，蘇大人書畫雙絕，他的畫在街市上，可輕鬆賣到紋銀百兩。”
他曾經向蘇銘討要過畫作，可惜對方秘技自珍。
沒想到對薑辰卻這麽大方，這倒是出乎意料。
不過，相比於天下獨步的瘦金體，蘇銘不吃虧！
“多謝，蘇大人！”
薑辰一陣咋舌，一幅畫就價值百兩，堪稱印鈔機啊！
隻可惜瘦金體雖好，卻還沒有什麽名氣，不然自己隨便寫寫，就可以日進鬥金，還開什麽綢緞莊？
蘇銘道：“薑小友，聽說你正在備考科舉？”
薑辰苦笑一聲，坦白道：“誌不在此，但父命難為。”
“難道你不想做官？”
蘇銘一陣驚訝，搖頭道：“入仕是讀書人唯一的出路啊。”
“不！”
薑辰一臉不以為然，道：“難道大人讀書就是為了當官？”
“嗬！這也不見得全是，讀書自然是為了明理，辨是非，知榮辱。”
蘇銘捋了一下胡須，泰坦道：“但安身立命，卻還是要科舉入仕！”
薑沉搖頭道：“我覺得讀書的目標應該不止於此，而是有著更加不凡的意義。”
“怎樣的意義？”
蘇銘驚呆了，讀書不為了科舉入仕，那讀書做什麽？
薑辰背負雙手，慢慢的走到了窗邊，淡淡道：“自然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事開太平。”
此話一出，兩位文壇大家豁然動容。
轟！
蘇銘如遭雷擊，激動胡子都捋掉了數根。
想不到自己在浩渺書海中苦讀半生，到最後卻沒有一個後輩來的透徹！
“好一個為天地立心，為萬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事開太平……”
啪！
魯翰林激動的拍案而起，猶如打了雞血一般。
他用一雙大手抓住了薑辰的肩頭，激動的道：“你不是吾之忘年交，你是吾之師！”
……
夜已經深了，魯翰林的客廳中，青燈一盞，朦朦的光，映出兩張兀自激動的麵孔。
薑辰早已離開，但魯翰林與蘇銘久久不能平靜。
“世人誤我啊！”
良久之後，禦史蘇銘發出一聲苦笑，道：“薑辰小友不但是書法天才，更是一位哲人！為天地立心……此話想不到竟然出自一個有紈絝之名人的口中。”
魯翰林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心中一陣鬱悶。
上次在薑宅，自己這位學生不是這麽說的。
我爹讓讀的！
我爹給錢了！
兩句話把他噎了個半死，氣的直接拂袖而去。
嘶！
想到這裏，魯翰林倒吸一口涼氣，心有餘悸，自己差點因為一時義憤與天才大賢失之交臂。
蘇銘目光灼灼，沉聲道：“魯老，關於此子，你怎麽看？”
魯翰林想都不想，道：“人中之龍，將來必能一鳴驚人，一飛衝天！”
“是啊！”
蘇銘點點頭，他也這麽覺得，搖頭道：“隻是想不通他為何背負紈絝惡名？就憑一手獨創的瘦金體，以及剛才為天地立心這句話，就足以讓天下大半讀書人汗顏。”
“何止是才子，絕對稱得上宗師！”
“子曰，朝聞道夕可死矣，蘇某人今日見真龍，方知自己見識之短淺！”
他一陣自行慚愧。
“老夫每次與薑小友見麵，都有不同的感悟！”
魯翰林歎道：“他小小年紀，就已經不為名利所羈絆，看淡了榮辱，這才是真正的高人呐！”
“嗬嗬！可憐段家真是一葉障目，本官若有這樣的女婿，縱死都含笑九泉了……”
蘇銘想到了段家退婚這件事，開始為薑辰鳴不平。
魯翰林眨眨眼睛，提醒道：“蘇大人，你不是也有一個女兒嗎？如今薑辰小友已經沒有了婚約，依老夫看，他與茉兒侄女，倒也般配！”
“嗯？”
蘇銘眼睛一亮，暗罵自己怎麽沒有想到！
如此璞玉，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把女兒嫁過去，將來光大門楣是必然的事。
“嗬嗬，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決定回去之後跟女兒好好談一談。
魯翰林活到這個歲數，自然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蘇銘對自己這個提議非常滿意，笑眯眯道：“老夫就等著喝喜酒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搖頭歎了一口氣。
“可惜薑小友現在還沒有功名在身，不然就與蘇侄女就更般配了。”
“這有何難？”
蘇銘義正辭嚴的道：“如此大賢如果不能為國所用，實乃是天大的損失！無需等到科舉，我要上奏保他入仕，不知魯老意下如何？”
魯翰林訕笑起來，調侃道：“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讓女兒出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