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兩處戰場
晚上八點多，加特庇護所的絕大部分地區就都黑了，隻有最內圈的富人區和城牆一帶探照燈閃耀。
窮人盡可能少用電，連活著都是問題，創造生命的那點想法，也因身子骨太虛而胎死腹中，要燈幹什麽？不如早點睡過去，節省體力。
艾麥肯糧庫附近也不例外，比荒野上還安靜。
金胖子一邊擦著油汗，一邊從建築物內往糧庫眺望，絲毫不見異狀。
“姓方的還來不來啊，老樸，你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譜？”
一旁樸理事也很著急，種花社的人要是不出現，他不就白滲透潛伏了嗎？可惜連酒都沒喝到一口呢……
正此時，街上陰影處，突然閃過幾個黑影，來到糧倉正門，鬼鬼祟祟四下看了看，推門而入！
樸理事差點咬了舌頭，轉頭跟金胖子匯報：“少爺少爺！他們、他們進去了！”
金胖子也一臉震驚：“姓方的這麽大本事啊？從正門進還能無聲無息！？艾麥肯人怕不是已經投降了吧！？”
樸理事緊張道：“不至於吧？”
“轟、轟、轟！”
連續幾聲巨響，艾麥肯人糧庫外的圍牆就已經全部垮塌，火光如龍，躥起來好幾米高！
“少爺，您趕緊下令啊！他們這麽幾個人就敢衝人家糧庫重地，肯定都是高手啊！咱們趕緊上啊！再不上，留不住他們了啊！”
“兄弟們！給我衝！”
金胖子嗷嘮一嗓子，手底下人也開始大呼小叫，高喊：“衝啊！”
埋伏起來的隊伍一湧而出，攻向艾麥肯人糧庫。
“噠噠噠！”
糧庫內瞬間槍火如織，金胖子手下當即被撂倒一大片。
金胖子頓時靈活的閃到了一截斷牆後頭，險之又險避過了幾顆子彈，也顧不上樸理事跑到哪裏去了，趕緊向糧庫內喊話。
“種花社的，你們擾亂城內治安，已經被包圍啦！趕緊繳械投降！金某放你們一條生路！”
糧庫內沒人搭話，但炙熱的槍火更加猛烈了！
金胖子擦了一把油汗，對著身旁的部隊吼道：“給我炸！榴彈槍、重機槍頂上去！”
指揮之中，金胖子越打越狐疑，剛剛就進去那麽幾個人，怎麽弄出來這麽大動靜？難道他們的大部隊早就埋伏在裏頭了不成？艾麥肯人跟種花社聯合起來坑我！？
正在這時，更劇烈的爆炸聲，從庇護所另一端傳來，金胖子三下兩下爬上房頂，尋聲望去，隻見那裏火光衝天，殉爆不斷。
那裏，是艾麥肯人的彈藥庫！
猛然間想到了什麽，金胖子大吼一聲：“撤！”
他大爺的，這不撤退肯定是不行了啊！被當槍使了！
金胖子的部隊還沒來得及往回跑多遠，就被另一支艾麥肯人部隊迎麵給堵了。
帶頭的，是個棕頭發白人，身後各個膚色人種都有。
“金，我看你往哪裏逃。”白人咬牙切齒盯著金胖子，“原本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真正的目的是我們的軍火！”
金胖子哪裏還能不知道，他是徹底入了局了！糧庫裏頭全都是艾麥肯人，種花社根本就沒有來！
“羅伊，你聽我說！不是我幹的！”
白人羅伊冷笑著看著金胖子，艾麥肯部隊已經占據了有利地勢，剛好內外夾擊，把金胖子包了餃子。
“羅伊，這是誤會！我立刻帶人走！跟你一起去支援你們軍火庫！”
雖然金胖子也知道，就這距離來看，他們插上翅膀飛到軍火庫，也趕不上熱乎的，但總歸要爭取保命一下。
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艾麥肯人怎麽知道自己會來，而且還把自己當成了打劫他們糧庫的人，雖然他確實存了這樣的心思，可他不是還沒動手呢嗎！？
就在這時，金胖子看到不遠處的羅伊腦袋突然往後一仰，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推了一指頭，後腦勺瞬間開了一朵血紅色的花！
幾乎是同一時間，羅伊的胸口也多了三個血洞！
“草！”
金胖子不知道手底下誰他媽槍法那麽好，但人就死在他麵前，不管因為什麽，把人家小BOSS直接爆頭，這死仇結定了！
什麽誤會啊、證據啊、矛盾啊、分析啊，都不如先保住命要緊！
“兄弟們，幹掉艾麥肯人！殺出去！”
槍火大作、流彈紛飛……
*
樸理事和金胖子是徹底失散了，但他還不死心，四處搜索他主子的蹤跡，琢磨著怎麽能再救主一回。
路過一個黑漆漆胡同的時候，突然胡同裏伸出一隻隻有四個手指頭的手，從他背後捂住他的嘴，一把把他拉了拉進去！
“小阿西吧！方哥讓我替他問好！”
耳邊陰森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隻纏著繃帶的左手，抓著黑漆漆的匕首，不緊不慢的割開了他的喉嚨……
石頭望向地上的樸理事，欣賞著他大口大口從嘴裏湧血，卻一點聲音發不出來，如死魚一般抽搐。
“你和你主子的一切應對，都被我方哥算計的死死的，就你這樣的貨色，也敢罵我方哥？”
石頭俯下身用樸理事的舊西裝把匕首擦幹淨，嫌棄至極的往樸理事身上吐了口痰。
看著樸理事最後疑惑的目光，石頭決定讓他死個明白。
“方哥救了我老媽的命，還操心操肺給我娶媳婦，讓我媽抱孫子，切我根手指又怎麽了？你個棒子，懂個鳥蛋！”
石頭看樸理事的瞳孔完全暗淡，才轉頭看向胡同陰影裏，開口道：“黑哥，人頭你帶回去報功吧！”
陰影裏走出一副雪白的牙齒，正是大光頭黑人，綁架方圓和漢斯的領銜主演，老黑。
“那俺就不客氣了哈！這人頭在艾麥肯人那裏值不少錢呢！”
老黑掏出大瑪式革軍刀，對準樸理事的脖子砍了下去。
這時，胡同房頂上，一個身影跳了下來，身上背著一支狙擊步槍。
石頭立刻把槍口對準了來人，那人還帶著一副防毒麵具。
“有人攪局！咱們走！”
聲音嘶啞，是搜荒車隊的負責人，賴羅……
*
方圓正站在步槍工廠的內置信號塔頂，俯瞰整個庇護所，凜凜寒風吹得他的風衣獵獵作響。
糧庫處，繁花點點，就像是黑夜裏閃爍不停的霓虹；
軍火庫，殉爆不斷，就像是核戰前慶祝節日的煙火。
方圓左手抬著，上麵兩顆嬰兒拳頭大的銀球懸浮在手掌之上，自行流轉，相互追逐，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形。
他右手伸出，掌心朝下，修長的手指虛抓了一下。
透過指縫，左看右看，似乎隻有將軍府邸還沒被抓在掌中。
這個庇護所，確實小了一點……
“阿圓，他們都回來了，在底下呢！”
身後傳來張哥的聲音，在風裏有點斷斷續續。
方圓回過神來，笑嗬嗬轉頭回道：“張哥，我先下去了哈！你慢慢爬下去吧！”
說罷，方圓縱身跳下了高塔！
“啊！阿圓！”
張哥嚇得魂飛魄散，趕忙搶步上前，向塔下一看，鬆了口氣的同時，小心肝又覺得過於刺激，趕緊縮了回來。
剛一瞥之間，他看見方圓左右手各按著一個銀球，張開了雙臂，就像一隻大鳥，飄搖而下，隨風飄舞的風衣使其更顯瀟灑。
“哎，果然還是個年輕人啊！”
張哥笑著搖了搖頭，在深夜時分才賣弄一下自己的異能，已經算是錦衣夜行了吧？
種花社的擔子太重，很多時候他都會誤以為，方圓是個好幾十歲的老頭子，而忘了，他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而已。
驟然得了如此拉風的異能，哪個年輕人不想顯擺一下？恐怕年過不惑的中年人都忍不住吧……
張哥歎了口氣，順著來路往下爬，這麽高的塔，怎麽看都讓人覺得腿是軟的。
他哆嗦了一下，嘶，好熱，哎，風一吹又涼了啊……
方圓成功在塔底收獲了一波羨慕的目光，雖然觀眾有點少，隻有小萬、賴羅和石頭。
“方哥！”小萬興奮地揉著自己脖子上的肉瘤，“我搶了……”
方圓笑眯眯的打斷了小萬：“進屋再說，楊子還在等著我們。”
帶眾人進屋後，隻見楊子正靠坐在床頭，手上還插著輸液管，正叼著煙頭，看著大家沒心沒肺的笑得正歡，就是十分虛弱。
方圓上前沒收了煙，熟練地自己抽起來，示意小萬可以匯報成果了。
“方哥，楊哥，我他媽搶了各種槍支幾百把，RPG五個，手雷三箱，其他彈藥很多，我湊了個整，搬回來二十箱！剩下的，全炸了，一點沒給他們留！”
方圓一聽二十整，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立馬一支煙扔給小萬。
“不錯不錯，”方圓鼓勵道，“其他事情做好了嗎？”
小萬立刻點頭：“按照您說的，我讓人藏了一箱子彈到金胖子的車隊裏！不過，為啥是子彈啊？這玩意兒打出去就沒了，艾麥肯人能查到嗎？”
方圓吐了口煙圈，解釋道：“肯定能！正因為子彈是消耗品，所以在黑市上的價格一直很高。”
“金胖子手下發現了一箱無主彈藥，第一反應是什麽？肯定是偷偷賣了對不對？而且還不能讓金胖子知道，哪怕他們夠聰明，懂得避風頭，也不可能避多久。”
“艾麥肯人一定會追查軍火的消息，這群人別的不行，但都長了一副狗鼻子，聞味兒那簡直是天下無雙，他們一定會查出來，金胖子手下賣出來的，是他們家丟的軍火。”
“那麽，他們會怎麽想？”
說到這裏，方圓示意小萬接著思路去想。
“金胖子前腳摻和了他們的糧倉打劫，後腳他們的軍火庫就炸了，這裏頭肯定有貓膩，他們一定會懷疑有其他勢力插手，因為一切都太巧了。”
楊子虛弱的提點自己的小迷弟：“但這又怎麽樣呢？按照計劃，艾麥肯人那邊的小頭目，羅伊，應該在和金胖子的衝突裏死了吧？這時候，又發現金胖子手下在賣他們丟的軍火。”
楊子一口氣說了很多，有點虛，頓了一下，才繼續。
“哪怕他們知道不是金胖子幹的，也必須幹掉金胖子，給庇護所其他勢力看看！這是臉麵，更是威信！若是他們不拿金胖子開刀，所有勢力都會以為他們慫了！這些惡狼會齊齊撲上去，咬掉他們身上最後一塊肉！”
方圓見小萬深受啟發，已經開始複盤，便轉向了石頭和賴羅。
“你們那邊怎樣？”
石頭先回答：“方哥，金胖子和樸理事完美的執行了您的計劃，按您的吩咐，我幹掉了樸理事，人頭讓黑哥拿去領功。”
然後石頭一把摟住小萬的肩膀，擠眉弄眼。
“黑哥把你誇上天了！說你爆破點找的準，觸發裝置靈敏又隱蔽，預置時間精確！”
小萬鼻子都翹上了天，一副舍我其誰的樣子。
“但是吧，黑哥還說，預置時間就是太精確了，差點把他派出去勾引金胖子的人給崩了！”
小萬驕傲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嘴角不斷抽搐，惹得石頭嘎嘎怪笑。
賴羅此時開口，直奔主題：“羅伊死了，但有人和我同時開了槍，三發子彈打在前胸。”
“和暗算楊子那人的手法，一模一樣！”
方圓眼睛驟然一眯，有意思！看來想把庇護所的水攪渾的人，不止他方圓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