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生平不識武藤……枉然啊！
“這他媽就是你說的手段！？”
韓戰暴怒的吼道，辦公室裏雷霆奔騰，空氣中飄揚著淡淡的焦糊味，以及雷雨後的清新臭味。
老管家如鵪鶉般瑟瑟發抖，佝僂在角落裏，冷汗直流。
“你的手段就是讓我成為庇護所的笑柄嗎！？”
韓戰越說越氣，殺掉吳藝德帶來的報複快感絲毫沒有衝淡對方圓的記恨，反而因為嫁禍把戲被方圓徹底揭穿而惱羞成怒。
客觀來說，也不能怪韓戰小心眼，主要還是方圓比較惡心人，明明在韓戰放出風聲前，他就能在廣播裏把事情講清楚的，可他偏偏等韓戰那邊已經把謠言散出去、還不早不晚的卡在謠言剛出的第一層時段……
也即是說，基本上韓戰的諜子前腳剛說完方圓壞話，沒多久，就被廣播站狠狠打臉，連帶著韓戰這位家主的老臉，也被扇的劈啪作響。
電流似乎更加強大了幾分，老管家本來油光可鑒、絲絲順滑、一根兒雜毛都沒有的腦袋上，白發完全豎了起來，衣服褶起來的角也一點點飄起了黑煙。
“家、家主！”
老管家驚恐無比的大叫，韓戰最近動輒打殺下人，老管家生怕步其後塵，成了下一具焦屍！
可韓戰兩眼之中也充斥著藍白色電光，根本看不出有一絲人類情感……
“老公！”
就在老管家以為自己要一命嗚呼的時候，天籟一般的女聲響起，滿屋子的電蛇不情不願的爬回了韓戰的身體裏，韓戰眸子裏的電光也瞬間減弱，隻有時不時躍過的電弧在表明韓戰並沒有完全消氣。
一個穿高開叉綠旗袍的女人，搖曳著纖腰，走了進來，人長得極美，又有一股說不清的慵懶味道，活脫脫像一隻剛睡醒的波斯貓，兩隻長長的鳳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平添一股風韻。
“老公，怎麽生這麽大氣啊？”
女人笑眯眯的靠在韓戰懷裏，抱住韓戰跟她腰一樣粗的手臂，整個人伸展了一下，貼得更緊了一些。
“哼！”
韓戰冷哼，並未答話。
女人見狀隱蔽的給老管家使了個眼色，老管家識趣的離開，出了門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冷汗打濕，腿肚子拽筋，趕緊關上門，扶著牆走了。
房間內，女人的指甲劃過韓戰的手臂，在他皮膚上帶出一片雞皮疙瘩。
片刻後，女人舔了舔嘴唇，像蛇一般攀上韓戰的身子，輕聲道：“方圓那邊硬來怕是有難度，我們可以智取呀……”
韓戰驟然從天堂回到了人間，坐在老板椅上，把女人拉過，坐在他身上。
“怎麽取？”
女人自顧自的忙活，順口道：“方圓很強，但他的手下們弱點奇多，大可以成為我們的突破口……恰好，我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叫夢夢，一個叫……”
“妹妹？”
韓戰聲音猛的一高，女人小小驚呼一聲，佯裝惱怒的拍了韓戰胸口一下。
“沒良心的，等她們辦完正事，遲早都是你的……啊唔~”
韓戰哈哈大笑：“趕巧不如趕早，今晚……”
“死樣……”女人媚眼如絲，算是把事情應了下來……
……
隔壁，韓梅梅壓住胸內翻湧的咳意，臉上憋出一股病態的潮紅，心知，地下基地探索時的傷，怕是這輩子都好不了了，但比起這位**的後媽，她又覺得這不算什麽事情。
父親，自從接觸了這個女人之後，真的變了好多……
她身後的保鏢衣服外的皮膚都裹在紗布裏，隻能看出身材勻稱，保鏢給她披上了厚外套，她並沒有拒絕……
……
種花社總部。
武藤園田拎著一個木食盒走在前麵，一看便價值不菲，身後跟著信子，拎著一大桶純淨水，上麵還綁了個粉色的蝴蝶結。
方圓遠遠的就迎了上來，主動招呼：“武藤先生，好久未見，近來可好？裏麵聊！”
武藤園田笑嗬嗬的寒暄後，便帶著女兒，跟方圓來到了單獨的小會議室。
會議室不大，裏麵四張軟裝沙發，圍著一個小小的茶幾桌，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讓會議室裏暖洋洋的，窗外是欣欣向榮的工廠區，以及遠處的廢墟。
“武藤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方圓還想多客氣幾句，卻被武藤園田笑嗬嗬的打斷，這可不符合他一向假客氣的風格。
“賢侄就不要跟老朽客氣了，是老朽不請自來，叨擾至此，委實過意不去，於是老朽便略備薄酒，與賢侄攀談一二。”
方圓隱隱覺得後槽牙有點酸，武藤老頭還真是比很多種花社前輩還要……怎麽說呢？可能真的是肚子裏有墨水的，但也是真的很酸啊，文縐縐的酸味兒！
“晚輩就不客氣了，今日定要牛嚼牡丹一番！”
方圓笑眯眯的回敬道，跟這老頭說話，他也會不自覺的酸起來，就像是說方言。
明明你喜歡講方言，但對方如果跟你講普通話，你可能第一反應就是用普通話跟對方聊天，突然讓你講方言，你反而大概率會卡住，不知道該怎麽講下去了。
武藤園田熟練的打開食盒，動作裏透著文雅與小心，但行雲流水，富有韻律，單單從此細節，便知其涵養如何。
他擺了兩個酒杯，並滿上清酒，考慮了一下，最終是無奈的又拿過一個酒杯，給女兒也倒了一杯。
“賢侄，恕老朽攀附，但論年紀，老朽確實可以妄自尊大一回，令尊在世的時候，也是與老朽有過數麵之緣的……”
方圓笑嗬嗬的表示不介意，心說，我老爸和你發生了啥我不關心，隻要你能不拽文，我就謝天謝地了。
話雖如此，但方圓知道，武藤園田此來，必定有所圖謀，目的絕不單純。
“……所謂山川異域，風月同天，我等祖輩便是至交，邦交之久，無出其右，遠非西方這些蠻夷可比……”
方圓繼續暗戳牙花子，老頭說這個是啥意思？拉關係嗎？都上升到老黃曆層麵了？
連送個禮，都要扯兩句名言警句——沒錯，這是當年咱種花糖人送你們袈裟時候說的，後來鬧瘟疫的時候，你們不是送回來了嗎？
雖然後來咱種花人又送了你們很多次，但也不是我送的啊，你跟我說這個幹啥？
“此次水患，非天災，而是人禍啊！”武藤園田長歎一聲，對信子招招手，“信子，把禮物送給方圓君。”
信子乖巧的把那桶純淨水雙手遞給方圓，還特意把蝴蝶結一麵朝上。
方圓接過後疑惑的看向武藤園田，吃不準老頭到底要賣什麽藥。
“賢侄啊，老朽知你的意思，但你一個人的水，就不必從韓家、從將軍那裏拿了，咳咳……”
方圓恍然大悟，這老頭第一層意思，就是當個和事佬！
當時方圓在大街上唱的明白，“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老子沒有水，自然就是搶咯！
武藤老頭這麽一說，自然是先把自己從敵人的陣營中摘出來，雖然他們武藤家名義上是歸屬於韓家的屬臣，但聽這麽一說，老頭是打算自立為王咯？
然後，又來息事寧人——供上你要的水，你就不要打那兩家主意了好不好？
如果僅僅如此的話，方圓倒是特別想知道，武藤家憑什麽有這麽大麵子來和稀泥，就憑那源遠流長的兩族“恩怨情仇”嗎？
要是跟這玩意兒較真的話，方圓最應該做的就是直接滅了武藤家，而不是跟他虛與委蛇。
“取與不取，晚輩也說了不算，還要看庇護所其他人的意思，尤其是要仰仗武藤老爺子出謀劃策。”
方圓的意思是，武藤老頭，老子是打算一挑二還是一挑三，還沒確定，你想幫哪頭？
武藤老頭繼續道：“實不相瞞，韓家主最近……嗯，性情有些變化，老朽已經差不多躺進棺材裏，也不太好進諫納言，就隻能……哎，順其自然吧！”
“主家的興衰，就全仰仗新主母了啊！”
方圓喝了一口清酒，緩解了口中幹渴，在信子給他乖乖滿酒之際，也算是翻譯明白了老頭的意思。
韓戰因為給女兒找了個後媽，性情大變，衰敗之象已顯露無疑，老頭是打算給自己、給武藤家找一條後路，不打算一條道跑到黑，給韓戰陪葬，而這衰敗之象的始作俑者，就是韓梅梅的後媽，老頭口中的新主母。
武藤老頭看了一眼給方圓倒完酒立刻乖乖坐好的女兒——瞄一眼方圓又羞答答低下頭、再瞄一眼又低頭……
武藤園田微微歎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啊！想當年信子的娘還不是這樣，現世報啊……
“賢侄，老朽仗著酒意，多說幾句，若是說錯了，你莫要掛懷。”
武藤園田自己倒了一杯，飲下後，理了理衣襟。
“武藤家與種花社源遠流長，從根上講，我們一宗同源，”說到這裏，武藤園田生怕方圓變臉，趕緊補充道，“我等為分支，哪怕曾經枝繁葉茂，但文化的根，是紮在種花的。”
“我們喜歡浪漫的東西，喜歡虛無縹緲的世界，哪怕是在廢土裏，我的屬臣們最愛的，也是在廢墟裏翻騰一些戰前的漫畫、童話……”
方圓淡笑道：“我們種花社探索時，如果發現祖先遺留下來的珍品，比如一卷山水潑墨，也會帶回來，人之常情。”
武藤園田長歎一口氣，盡顯老態。
“可我們並不是為了瞻仰前人光輝，而是……沉浸在虛無縹緲的夢裏啊！”
“也不記得是從戰前的哪一年開始，武藤的故土上，每年的自殺率都在攀升，似乎自我了斷生命是一件多麽榮耀的事情一樣；”
“為什麽要沉浸在虛幻的漫畫裏？因為除了那裏，我們再也找不到活著的力量，對生的渴望……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禮貌刻板的笑，而心裏卻成了死寂的廢土，比你我眼前的廢土，還要荒蕪……”
方圓敬了老頭一杯，無論立場如何，在廢土之上，仍有濃濃的故國情懷，先天下之憂而憂，就值得敬佩——人之所以區別於動物，就在於人活著，不僅僅是為了活著。
武藤園田一飲而盡，目光執著的看著方圓：“我不希望我的子民們，變成真正的行屍走肉，尤其是在這片廢土裏，他們心中要有屬於人的情感，也要有屬於獸的欲望，這才是有別於那些喪屍的東西！”
“所以……”
方圓大概已經猜到了老頭想說什麽，略微有點意外，他之前的做法可真沒想著能有這麽大作用。
武藤園田突然雙手扶膝，頭重重的低下。
“方圓君！老朽知道你在發展某個教派！我希望下一個階段，請方圓君不要有門第之別，重點向武藤家族發展信眾吧！我的子民們，真的需要一個神，來完成自我的救贖！”
盡管已經料到是這件事，但方圓仍是下意識抓緊了酒杯——對統治者來說，這無異於把刀柄遞給了別人！
“武藤先生，這……您的魄力，很值得晚輩學習。”
武藤笑著抬起頭，不給方圓半點反悔的機會：“那老朽就當方圓君同意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既然已經說的如此透徹，老朽也就不見外了，希望方圓君能幫我們另外兩個忙。至於哪兩個忙，老朽還望方圓君猜上一猜。”
這是投靠之前的考校嗎？
方圓再喝一口清酒：“晚輩愚鈍，隻能猜到一件事。武藤先生應該是想從種花社購買一批飲用水，以此緩解內部的矛盾壓力，好能更穩妥的中立下去……這件事，我可以拍板同意，價格也不會太高，具體你們和郎軍去談吧！”
“另一件，晚輩猜不到。”
聽到方圓指派的對接人是種花社著重培養的郎軍，而不是財務出身的老萬，武藤園田就知道方圓是接受了武藤家的投誠。
武藤園田撫掌而笑：“方圓君果然機敏過人，這件事最重要，另一件事兒，老朽不再賣關子，是關於加特之聲廣播站的。”
廣播站開播後，庇護所裏產生了一係列微妙的變化，這是方圓早就知道的，畢竟嚴格來說算是疲敵戰術，武藤家如果已經是盟友，再這麽幹似乎不太厚道。
“哦，這個好辦，我讓人把武藤家方向的喇叭拆掉就是了……”
“不不不！”武藤園田立刻擺手，“方圓君，老朽是希望……”
“多在武藤家範圍內設立幾個喇叭，讓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而且，我還想把每個節目的播出時間表發到各家各戶！”
武藤園田笑眯眯的像隻狐狸。
“如果能有更多的節目就更好了！如果方圓君沒有合適的人手，武藤家可以出人出力，男聲優、女聲優我們都有！”
方圓手一抖，差點把酒撒出去，眼角抽搐的看著老頭——真不愧是武藤家的！
生平不識武藤……枉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