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又一條過江龍

方圓抹了一把汗,接住多恩的頭顱,微微有點後怕——多次或主動、或被動的讓另一個自己控製身體,再次醒來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幸好關鍵時刻,背後升起一股暖流,打斷了“方圓2號”的上線進程。

那是石頭剛覺醒不久的能力——對賭!

十賭九輸,無論輸贏,賭本上台,概不奉還。

石頭剛剛情急之下,直接與多恩對賭方圓的狀態是暈過去,在十賭九輸的加持下,他果然輸了,這就相當於給方圓進行了一次加持,所以方圓才會感到那股暖流。

石頭控製不了賭注,更不知道莊家是誰,但方圓知道,那顆射中石頭的流彈,就是收賭注的形式之一……

方圓對著遠處的石頭揮了揮手中人頭,就像在炫耀收獲的漁夫:“趕緊回去吧!記得找賣報的聊聊!”

石頭嘿笑著抓緊了骰子,一瘸一拐的拉起小萬,在郎軍的迎接下,進入陣地。

方圓再次對將軍方向,朗聲道:“利息收完了,你侄子呢?讓他出來!”

“給你三分鍾時間,他若不來,我自己去取!”

……

將軍麵色難看,抓緊了麥克風,也不知道是在心疼被千刀萬剮、最後梟首的副官,還是在惱怒方圓當眾威脅他侄子的性命。

賽拉雷斯若無其事的聳聳肩,抬頭對車頂的將軍道:“叔叔,我覺得方圓說的很對,這是我的機會。”

將軍豁然低頭看向侄子,不知道他又在說什麽胡話。

……

地下基地裏,大屏幕再次上線,播放的是方圓一身鐵甲,手提一團馬賽克的場景。

係統還貼心的在馬賽克旁邊畫了個箭頭,手寫字體標注道:“這是多恩副官的大頭。”

孩子們再次山呼:“方哥無敵!”

“哦吼,勝利咯!……”

老萬看著遠處被石頭攙回去的兒子,長長舒了口氣……

……

韓戰撿起地上的金子,半融狀態又凝固,已經看不出牙齒的樣子。

“這種貨色,就應該回爐重造。”

也不知道是在說金牙本身,還是金牙男。

韓梅梅一支煙抽完,剛想點下一支,就被老爹喝阻。

“受傷了還抽那麽多煙,就不能讓你老子省點心嗎?”

韓梅梅我行我素的點燃,抽了兩口才噗一聲吐掉:“哼!”

……

武藤園田恢複成了小老頭樣子,任由變成禿毛雞的金發鳥人歪歪扭扭的飛走,自己捧著水月,屁顛屁顛的跑到閨女麵前,但左哄右哄,信子就是抱著唐刀繁花流眼淚,一點不見效果。

焦急之下,小老頭靈光乍現:“爸爸保證讓人修好繁花!”

信子猛地抬頭看向老爹,反而把刀抱得更緊了,藏在身後。

武藤園田滿嘴苦澀,但仍是陪著笑臉,近乎指天發誓:“爸爸絕對能修好!而且絕對不碰!”

信子將信將疑的斜眼看了一下老爹,擦幹了眼淚……

……

莫索爾的部隊被打得全線潰敗,完全躲進了艾麥肯人總部,莫索爾拿著大喇叭對外大吼:“安東尼,你到底想怎樣?”

安東尼頭上裹著繃帶,站在自家總部外頭大罵:“搶了我們的總部,還問我想怎樣?給我打!”

……

方圓手提頭顱,信步走到被切開的坦克旁邊,通告道:“三分鍾時間已到,老子來催債了!”

眼前的坦克緩緩升空,眨眼間四分五裂,所有金屬化成巴掌大的刀片,嗡嗡震動,又一次繞著方圓周身旋轉,金屬風暴再起,烈焰又生,其間還多了絲絲雷光!

將軍在遠處目瞪口呆,都忘了關麥克風,喃喃自語道:“雷電係的異能?怎麽……”

方圓麵色一窘,他哪來的什麽雷電異能?但明著說自己沒有,似乎有點掉價來著?至於那些電光……

“將軍,你也是文科生吧?磁生電懂嗎?算了,跟你解釋不通……賽拉雷斯,納命來!”

方圓直奔指揮車,坦克重炮打出的炮彈,要麽偏離了彈道,炸了自家同伴,要麽幹脆就成了金屬風暴的一部分,但凡被金屬風暴擦到的裝甲,無一不被削掉一層,成了金屬風暴的養分!

指揮車近在眼前,將軍陰沉如水的表情清晰可辨,賽拉雷斯金發飄飄,從車後走了出來。

“方上尉,這是第一次見麵?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賽拉雷斯……”

身處風暴中心的方圓一聲不吭,反而加速刮了過去,風暴鼓脹間便將賽拉雷斯吞入其中!

可賽拉雷斯依然淡定在風暴中屹立不倒,甚至神情都沒有半點變化,依舊讓人望而生厭。

“方上尉,凡事都有價碼,不如我們談談,”無數刀片在賽拉雷斯身體裏進進出出,讓他看起來稍微模糊,“一個女人而已,犯不著拚的你死我活……”

方圓默然,作為理科生,他似乎知道賽拉雷斯的異能是什麽了,但還摸不準方向……

金屬風暴突然變得稀薄,但範圍猛增,打得周邊坦克震動不斷,表麵火花四濺,就像是巨大的砂輪機在打磨工件。

金屬風暴中的賽拉雷斯神色變了變,猛然變淡,方圓的四麵八方忽然多了無數個金發碧眼的賽拉雷斯,言行舉止一般無二!

所有賽拉雷斯對準方圓,齊聲道:“真的要如此嗎?你根本殺不掉達倫家族最後的嫡子!”

方圓穿過一群群的賽拉雷斯,拎起在風暴中瑟瑟發抖,但被刀片刻意忽略的將軍,向著工廠區的出口走去——那裏的廢墟中,正有點點綠色慢慢泛起,一根根嫩苗脆弱又茁壯。

“方圓,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賽拉雷斯冷笑著嘲諷道,“你以為加特庇護所是什麽?你以為星火是什麽?你覺得殺了我、殺了我叔叔,這裏就能變成人間樂土嗎?幼稚!”

一直沉默不語的方圓,停在了那片綠地邊上,扔下將軍,極為認真、又固執。

“是什麽跟我們都沒有關係,我這個連情緒都需要刻意模擬、才稍顯正常的神經病,就想讓種花社的人,能在庇護所裏,享有相同的對待,無論大家過得如何艱難,至少規矩是一樣的!”

“我和我的兄弟們,都不是救世主,大家能不能活下去也不重要,隻要種花社不消亡在我們前麵就好了。”

“而你……”

方圓指著賽拉雷斯虛影上越來越多的綠色,懇切道:“你犯了眾怒,這不是因為你從肉體上消亡了一個女人,為了讓你明白這一點,我打算讓苦主家屬,代我執刑,並讓你叔叔親眼看看。”

頓了頓,方圓補充道:“雖然我也挺好奇,張哥是什麽時候覺醒的異能……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犯我種花者,雖遠必誅!”

賽拉雷斯的所有虛影轟然破碎——遠處的綠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起來,在草地中間包裹出一個人形。

無盡的根須,從土裏拔地而起,細細的根尖,如針頭般鑽進了那個人的身體裏——賽拉雷斯痛苦的哀嚎聲傳來——那才是他的真身。

……

方圓蹲下身子,看著顫抖不停的將軍,問道:“你們這些文科生,是不是覺得能夠利用空氣偏轉光線、甚至熱量源,形成立體虛像的本事,很厲害啊?”

將軍臉上汗液滴落,顫抖著回道:“我、我是理科生……”

“那就更過分了!”方圓氣憤的皺眉道,“連光學、電學、熱學原理都不知道,你壓根就不配說自己是理科生!你最多就是個小學生!”

“方、方圓,你、你已經殺了賽拉雷斯,殺了首惡,你不能殺我!”

將軍以最強橫的語氣咆哮著最軟弱的話。

“我還有用!”

“沒有我,你們拿不到總部定期發下來的激活碼!沒有激活碼,淨水器就無法工作,所有人都要渴死!”

“沒有我,我手下的那些異能者,會倒戈、會逃跑,但你能拉攏幾個?沒有他們,你拿什麽抗衡武藤?抗衡韓戰?”

“你以為他們不是惡狼嗎?如果他們坐在我的位子上,你們的日子不見得比現在好過!”

“你需要我來製衡他們的,我保證!”

“而且,沒有我,總部的吸血鬼們,你們能搭上幾個?他們隻會派更凶狠的部隊,帶著更高級的科技,徹底推平我們的庇護所!你的種花社,能活下幾個人來?”

“……方圓!你不能殺我!”

方圓輕歎了口氣,蹲下身子,看著將軍,發自肺腑的說道:“哦,其實,我真的沒想殺你啊!你激動啥?而且死了唯一的侄子,不應該是悲憤欲絕嗎?怎麽看起來還不如丟了兩百塊錢心疼呢?挺奇怪的……感覺你比我還像神經病!”

說罷,方圓站起身,遠處草地上,賽拉雷斯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孔洞,已經成了被吸幹的臘肉,還保持著扭曲的掙紮姿態,躺屍在草地上。

賴羅從一處斷牆後走了出來,背著已經徹底昏迷過去的張哥,張哥手裏還拎著一盆小花,這是他妻子唯一的遺物。

花朵嬌豔欲滴,長長的根透過花盆,在空中隨風搖曳……

方圓帶著賴羅和張哥回到陣地,迎接他們的是經久不息的歡呼聲和歇斯底裏的吼叫。

郎軍好不容易擠過人堆,遞給方圓三個步話機。

“方哥,韓戰、武藤園田、莫索爾,找你半天了。”

“哦,”方圓隨手拿過一個步話機,“喂,我是方圓,您哪位?”

步話機那頭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以及莫索爾罵罵咧咧指揮部隊的聲音。

“……方圓!這就是你說的合作嗎?”莫索爾的聲音氣急敗壞,“你把艾麥肯人的主力放回來攻打盟友,連個預告都沒有,這是人幹的事情?”

“哦,對不起哈,我不是人,那你就不要跟非人講話了,拜拜……”

“等等!”莫索爾的吸氣聲在電話那頭清晰可聞,“說出你的條件!”

方圓詫異道:“我啥條件沒有啊!不是說好了,你憑本事和艾麥肯人競爭利益嗎?跟我有啥關係?”

莫索爾氣得想罵娘,但考慮到那天在談判時,他就因為態度惡劣了一點,被方圓在掩體裏狠狠打了鼻子,頓時又老實下來。

“方老板,我請求率領意泰林人加入種花社!”

莫索爾孤注一擲,他知道,如果他不這樣做,按照方圓的性子,完全不會給他生路。

“哦,既然這樣的話,我勉為其難的同意了,但鑒於你們沒有啥貢獻,隻能作為種花社外圍成員……”

“老板!艾麥肯人再不停火,你的外圍人員就全見上帝去了!”

“哦哦,不好意思,習慣了……你把電話給安東尼。”

方圓饒有興致的聽著步話機那頭莫索爾嘶聲大吼,以及一刻不停的槍響,似乎聞到了戰場獨有的味道——就像久違的春節,空氣裏洋溢著炮竹的芬芳。

“喂,這裏是安東尼,方上尉,這場戰鬥,你贏了,但我要奪回我們的總部,你沒有理由阻擋我們的步伐。”

方圓咂嘴,發問道:“安東尼,你們老大約瑟夫應該已經掛了吧?”

“……是!但是……”

“沒啥好但是的,”方圓直接打斷了安東尼,“反正你老板都死了,你呢,臨場指揮還不錯,我給你個邀請函,哦,就是offer,你來跟我混吧!”

步話機那頭沉默不語。

方圓繼續道:“雖然不想太直接,但我還是要說,你要清醒一點!相信我,你這輩子都當不了老板,哪怕你搶回總部,如果我說不行,你也當不成。”

步話機那頭沒沉默多久,便傳來一聲極低的問話。

“弗朗西的路易總督怎麽辦?”

“什麽路易?紅酒嗎?”方圓略有疑惑的問道,“如果是紅酒,就當慶功酒喝掉;如果是三條腿的,殺就殺了唄,反正他們曆史上本就盛產被砍頭的國王,無所謂的事情,他們已經習慣了……好了,就這樣吧!”

方圓看了一眼憋笑的郎軍,拿過下一個步話機。

“喂,我送你們的下蛋雞好吃不?可我還沒收到你們的金蛋!”

步話機那頭傳來韓戰的聲音,趾高氣揚,答非所問。

“姓方的崽子,這次老子又幫了你的忙……”

方圓毫不客氣的打斷道:“姓韓的,你那是幫我嗎?我有求你出手嗎?你自己急著搶地盤,撞上了將軍安排的鐵板,跟我有什麽關係?”

步話機那頭,韓戰聲音明顯高了八度:“我女兒都受傷……”

方圓猛地呸了一口,再次毫不客氣的打斷道:“你有臉說?如果不是你居心不良,非要趁亂搶我地盤,韓梅梅會主動帶人出手嗎?”

“你敢說你沒有默許嗎?你明知道如果是她出麵,我哪怕不樂意,也不會拉下麵子搶回來,而你的默許,不就是想死皮賴臉的坐收漁人之利嗎?”

“不要把自己的樂享其成,說成是我方圓欠你的!如此不要麵皮,隻會被人笑話!”

步話機那頭遲遲沒有聲音傳來。

方圓繼續喋喋不休,被這貨罵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逮著一個報複的機會,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至於你女兒,我愛見不見……”

“你見不見?”

方圓被這傲嬌味十足的冰冷女聲震懾當場,倒吸一口涼氣,但關鍵時刻能慫嗎?不能!

“喂?喂!你說啥?哎呦,這破信號……”

哢吧!

方圓捏碎了手裏的步話機,拿過郎軍手裏最後一個步話機。

“武藤先生?”

“莫西莫西!方圓君,正是老朽!終於聽到方圓君的聲音了,老朽真的是……”

“咳咳,武藤先生,您是不是有事兒啊?”

“額,雖然這樣的請求很冒昧,但還是希望請方圓君事後抽時間,來一趟寒舍,您送小女的繁花被鳥人弄黑了,這種金屬應該隻有方圓君修的好……”

“哦哦,武藤先生不用客氣,您也可以讓信子來種花社找我,我最近事情很多,不方便四處走動,實在抱歉!”

“好的好的,求之不得!”

雙方客套半天才依依惜別,跟武藤家交往,一定要記住,如果不會假客氣,就不要搭理他們。

郎軍嘿笑著嘲諷道:“這老狐狸請方哥過去,是不是想玩鴻門宴啊?”

方圓吧嗒吧嗒嘴,摸了摸下巴:“美人計倒是很可能,鴻門宴的話……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劃算,而且,我也不信他和韓戰是鐵板一塊。”

郎軍意味深長的看了方圓一眼,不由得腹誹,人家是不是美人計咱沒看出來,但方哥這美男計倒是成效頗顯……

方圓看賣報的有點想開車的意思,趕緊問道:“露西有消息了嗎?”

一提露西,郎軍瞬間打了雞血一般,眼珠子都冒光,幸好老鬼不在,不然肯定是一頓掐。

“露西姐說,她已經和憨絲兒接觸到了夏佐,”郎軍可能是想起了大白兔,吸溜了一口口水,“總部的內審團隊早些時候就偷偷進城了,最近正在四處收集加特庇護所的信息。”

“漢斯該傳遞的信息已經傳遞過去,從今往後,該避著他的事情,就不要讓他知道了,不然人家也為難。”

方圓仔細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很大決心。

“如果露西出現任何搖擺,就……讓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種花社不留她!”

方圓向宿舍方向走去,身上的金屬一塊塊脫離,聲音十分疲憊,對身後的郎軍道:“將軍要的1000支槍,我們沒給,但他要來肯定有用,盯緊了;那波攪渾水的神秘部隊,也不能忘了;至於特派員夏佐……又是一條過江龍!咱這庇護所,還是靜不下來啊……”

……

通往加特庇護所的高速公路上,兩輛改裝過的猙獰機車,宛咆哮的野獸,躍過破碎的柏油路,繼續馳騁。

它們身後,嗚嗚泱泱的屍潮翻湧不休,三頭六臂的喪屍在潮水中並不罕見,甚至還有生了八條腿的喪屍,奔跑在最前麵,在障礙物間跳躍飛馳,就像一隻隻蜘蛛。

兩輛機車駛過一處收費站,而其後的蜘蛛們突然停下,嘶吼一陣後,悻悻的轉頭離開。

兩個騎士停在了距離庇護所很遠的地方,藏好車。

其中一個緊身皮衣皮褲另一個身材頎長,體態勻稱,身上無任何裝飾。

他們在頭盔下彼此對視一眼,背起背包,鑽進了茂密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