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激戰(上)
墨寒生膝蓋微屈,壓低了身子,成一副警惕防守的姿態。
他知曉獨眼男子馬上要發動先前在峽關中那種憑空消失的手段了。
果然,就在他雙眼都未曾眨動一下的情況下,獨眼男子又消失不見了。
場間一下子變得靜寂無聲,隻聽得到隱約的風聲,墨寒生低著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突然,雪地上憑空出現一道腳印,墨寒生眼神一凜,朝著左側飛射出三枚冰錐。
冰錐咻咻咻穿過空氣落在了雪地上,墨寒生疾速向後退去,餘光向下瞥去,隻見身前兩丈的雪地上又多出一個沉重的腳印。
他再次衝著前方射出三枚冰錐,卻仍是穿透空氣而過。
墨寒生登時一驚,那獨眼男子必定躍至半空避開了那些冰錐,此刻正朝著自己當頭砍下。
他提刀猛地向頭頂一揮,隻聽唰的一聲,兩道鮮血飛濺而起。
一道來自墨寒生自身,一道卻仿佛憑空出現,雙方互換了一刀。
那人果然就在頭頂。
墨寒生單手揮出一掌,掌風將那道自己濺出的血液吹散,血滴向上方激射而去。
隻聞半空中傳來一聲驚疑,獨眼男子突然現出了身形,身子疾掠向後退去。
墨寒生哪肯放他離去,飛身上前就是一陣狂風驟雨般的淩厲攻勢。
隻聽叮叮當當一連串聲響,二人的刀鋒已經交接了數十次。
獨眼男子身上逐漸多出一道道細長的傷口,被墨寒生密集的刀法逼得連連後退,左支右絀。
墨寒生一刀挑開黑色彎刀,覷準時機,趁著獨眼男子露出破綻的瞬間一刀刺向他的心口。
獨眼男子眼中盡是恐慌的神色,這一刀他無法去擋,也來不及避開,隻能眼睜睜看著墨寒生刺向自己的胸口。
獨眼男子驚到全身的汗毛都已豎起,慌忙將此刻能調用的真氣都凝聚在了胸前,但這隻是他情急之下的無奈舉動,並不會有多大作用。
他胸前凝聚的這層罡氣隻是以尋常的護身術施展而出,用來避避風雨還行,如何能抵擋得住法器的鋒芒,更何況此時握刀之人更是修為隱隱在他之上的墨寒生。
二人心中都已明白,這一刀落下之時就是獨眼男子殞命之刻。
偏偏就在這一刀落下之前,異變驟生,墨寒生手中的短刀在觸到那一層護身罡氣時卻發出清脆的聲響。
刀身上,一道道細小的裂紋猶如蛛網一般蔓延開來。
獨眼男子的彎刀不愧為上品法器,當真是鋒利無匹,尋常法器根本難承其威。
在先前初次的交鋒時,此刀已在墨寒生的短刀上留下了缺口,方才那一連串的交鋒更是令刀身瀕臨崩毀。
方才短刀與那層罡氣間的輕微碰撞,等同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短刀應聲碎裂,數十枚細碎的刀片飄散在二人的視線之間,獨眼男子先是一愣,隨即發出一聲狂笑,揮刀朝墨寒生橫掃而去。
墨寒生身形呈前衝之勢,已無法閃避,匆忙間,他在身前凝結出一道冰壁,同時一掌猛拍下去。
冰壁破碎,墨寒生借著反衝之力回退,卻仍是有些避之不及,被黑色彎刀劃中了肩膀。
來不及察看傷勢,墨寒生疾步倒退而回,站在了與獨眼男子相距十丈外的位置。
“哈哈哈哈。”
獨眼男子狂笑兩聲,半跪在地上喘息:“太可惜了,方才若是你的刀沒斷或許真能一刀了結我。”
墨寒生冷冷看著他:“接下來這一刀了結你也不晚。”
說話間,他的掌心一股寒氣湧動,凝聚出一把晶瑩剔透的兵刀。
冰刀的形狀不似先前那把短刀,反而酷似一把樸刀。
他修習法術前,最早在叢林中磨練刀法時用的便一直是樸刀,這才是他最擅長使用的刀。
獨眼男子看著這一幕目光微凝,隨即笑道:“你以為自己還能像方才一樣逞凶,看看自己的傷口吧。”
墨寒生低頭看去,左肩胛至胸口有一道狹長的傷口,鮮血順著衣衫不停淌下,內中隱隱有一道黑色的火焰在燃燒。
他手臂上也有一處這樣的刀傷,隻不過傷口極淺,並無什麽大礙。
獨眼男子笑道:“由黑月牙砍出的傷口是無法輕易愈合的,接下來你失血會越來越多,速度會越來越慢……”
他的話語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隻見對麵的墨寒生肩頭傷口出冒出層層寒氣,轉眼就將那道火焰凍結,傷口也凝出了一層晶瑩的冰層。
獨眼男子雙目圓瞪,不敢置信:“這是什麽冰,竟能將黑月牙的黑炎凍結?”
墨寒生沒有回答,他隻是試著用真氣去凝結傷口中殘留著的火焰,隨後就成功了。
獨眼男子強壓下震驚,冷笑道:“就算你暫時壓製住了黑炎,也破不了我的秘術。”
“秘術?”墨寒生看著他,淡淡道,“築基境以下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匿形手段,應該是你利用某種法器而施放出來的吧?”
獨眼男子冷哼道:“即便被你知道了又如何?”
墨寒生分析道:“這法器的效果的確厲害,不但能夠隱匿身形,甚至連聲音也可以掩蓋,才能助你殺人於無形之中。除非是築基境以上已經凝練出靈識的修士,否則尋常辦法根本無法破解。”
獨眼男子愣了愣,道:“你現在說這些是想要求饒嗎?很可惜,你知曉了我身上藏有異寶,而此物關係著我的身家性命,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放過你。”
墨寒生沒有理會他,隻是自顧自道:“你的法器雖說厲害,卻也不是沒有辦法破解。隻要沾染上除自身以外的血液就會自動現形,我說的沒錯吧?”
獨眼男子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是嗎,你如此自信嗎?”
墨寒生道:“不必故作鎮定,其實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開始懷疑這一點了。在峽關時,你在斬斷紫雲峰那名男弟子的手臂後現了形,並非是由於被何師兄的攻擊擊中,而是因為那股風將斷臂時流出的血液吹到了你身上,你身上沾染了那名男弟子的血才導致匿形之法失效。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你遭受落日宗眾弟子圍攻後,卻沒有再次施展那種憑空消失的手段,隻能落荒而逃,因為你當時根本無瑕去擦拭身上的血跡。”
獨眼男子道:“僅憑這一點,你不可能就猜到破解之法。”
“自然不是如此簡單。”墨寒生看向一旁半臥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的何師兄,“怪隻怪你方才做了多餘的舉動。”
獨眼男子疑惑道:“什麽舉動?”
墨寒生道:“你擊敗何師兄後,將靴子上的血跡擦在何他的身上並不是刻意羞辱他。先前你我的第一次交手後,你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放進嘴裏,也並不是為了解渴。”
“你做出這兩個舉動的唯一目的,就是將身上不屬於自己的血跡清理掉,以確保下一次能催動法器的匿形之法。”
“方才你躍入空中時分明被我砍中,卻仍不現形。我便判斷出你的藏身之法與尋常的匿形術不同,非是受到攻擊後便會解除。我當即將自己的血液襲朝你的方向,結果也證實了我所料不差。而你的黑色彎刀可以絲血不染,也正好用來配合此法。”
獨眼男子點點頭,將真氣凝於指間削去了衣襟上一塊沾著血跡的碎布:“你說的沒錯,但接下來我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了。”
墨寒生分析道:“你的法器雖然厲害,卻也不是毫無破綻。即便能隱去身形,遮蓋聲音,也掩不了地上的足跡,所以你每次施法前要先藏身霧中,不是為了隱藏自己憑空消失的手段,隻是為了借濃霧讓腳步不那麽容易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