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沼澤

墨寒生三人小心走在去往血毒蜂巢穴的路上,依舊是墨寒生開道,李紅梅墊後,將小胖子護在中間。

哢嚓。

似是有什麽被踩碎的聲響,墨寒生猝不及防,左腳猛地下陷。

他急忙回拉身形,腳底生出一層薄薄的冰片架在被坍塌的雪層上,借勢收回了左腳。

李紅梅和小胖子察覺異狀,也停下了腳步。

“發生了什麽?”

墨寒生沒有說話,凝視一瞬,抽出腰間的冷月刀,向下揮出一刀。

雪層被割裂,劃開一道缺口,下方是粘稠濕軟的渾濁汙泥。

“沼澤?”小胖子探出頭看了一眼。

墨寒生也皺起了眉,一般來說森林裏極少會出現沼澤。

李紅梅見狀解釋道:“雲夢峽穀內部地形豐富多樣,地貌也錯綜複雜,一方麵是本身占地麵積極廣的原因,另一方麵也是多年以來,各類妖獸的活動造成了地貌改變。”

“小心為上。”墨寒生點了點頭,問道,“距離目的地大概還有多遠的路程?”

李紅梅從包袱中取出一卷長條攤開,赫然是一張羊皮造的地圖。

“我經過多方打探才得到這份地圖,當然圖上所繪的隻是雲夢峽穀中極小的一小部分,不過用來找尋血毒蜂的巢穴應該是夠了。”李紅梅伸手指著地圖上勾勒出的一條曲折反複的紅線,“這是我思索了許久規劃出來的一條路線,雖然不是最近的,耗費的時間會更長一些,但盡可能避開了許多厲害妖獸的地盤,相對要安全許多。”

“考慮到可能會發生中途走散的情況,我特意將地圖拓印了一份。”說到此處,她又拿出另一張羊皮紙,看了小胖子一眼猶豫道:“但是現在……”

雖未說完,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由於小胖子的突然加入,導致地圖數量不夠用。

小胖子麵色微紅,很是愧疚,隨即強顏歡笑道:“師兄師姐,你們拿著吧,我跟緊你們就行了。”

墨寒生沉默一會兒,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看,道:“你膽子如此小,若是走丟了,手中又沒有地圖,除了哭還能做什麽?”

“對不起。”小胖子羞愧地低下了頭。

李紅梅疑惑地看向墨寒生,不知他為何要出言刺激小胖子。

卻見墨寒生趁著小胖子低頭的間隙,自乾坤戒中取出一張白紙和一隻炭筆。

墨寒生從李紅梅手中接過羊皮紙,輕微的描繪聲在紙上沙沙響起。

不一會兒,粗略的地形輪廓躍然於紙上,地形間還勾勒出與紅線幾乎一模一樣的路線。

墨寒生輕輕敲了敲小胖子的腦袋,將羊皮紙塞到他懷中。

“師兄……”小胖子抬起頭,懷裏捧著地圖,眼眶微濕。

“多餘的話不要說了,雖然按地圖所示,不需三日便可抵達血毒蜂的巢穴,一來一回六日足以。但途中難免會有其他的意外發生,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在此消耗了。”墨寒生提刀在身旁一棵樹幹上刻出一個正三角的印記,“為了防止迷失,盡量在沿途留一些記號吧。”

“等一下。”李紅梅見狀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墨寒生和小胖子回頭看向她。

卻見李紅梅在包袱中摸索幾下,竟從中取出一隻漆黑森然的捕獸夾。

齒狀的巨口鋒利無比,若是有人一腳下去,必定會被此物一口咬斷腳骨。

李紅梅在雪地上挖了一個淺坑,將捕獸夾安置好放入坑中,然後用雪覆蓋上。

她做完這一切,開口解釋道:“人心難測,沒準會有鬼祟之人暗地跟蹤,或者順著記號尾隨,還是防一手的好。”

墨寒生想著方才捕獸夾上泛著的森森寒光,不由開口道:“可別誤傷了自己人才好。”

小胖子心中一個激靈,將埋陷阱的位置反複默記了幾遍,因為三人中最有可能因此中招的人隻能是他。

“沒事,我會將陷阱全設置在做記號的位置,隻要我們在回來的路上注意一些,就不會有事了。”李紅梅拍了拍手上的雪道。

“嗯。”墨寒生點點頭繼續開道。

三人繼續前行。

走了一陣,墨寒生忽然問道:“你對那個獨眼男子有什麽看法?”

他頭也不回,但李紅梅知道他是在問自己,答道:“除了白執事外,應該沒人知曉他的來曆。”

“先前一戰中看不出那人的真實情況,他似乎在刻意隱藏修為。”她想了一下,問道,“你是擔心路上會遇到他的襲擊?”

小胖子聽到此處,有些惴惴不安,插嘴道:“在通道中對他出手的人又不是我們,他要報仇也應該去尋何師兄他們,沒道理會找上我們吧?”

“那人出手狠辣,不擇手段,很難以常理推斷。我們雖然並未出手對付過他,但畢竟同為落日宗弟子,他必然將我們當成何師兄一夥的。”李紅梅皺眉道,“更何況瞧他先前行事時的狠辣風格,十有八九是常年行走在刀口血泊中的亡命徒。這種人為了生存沒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有時候出手甚至都不需要理由。這種出身的山野散修,比起在宗門羽翼下成長的尋常弟子,勢必出手更加果決殘忍,鬥法經驗也更為豐富。”

墨寒生接話道:“擁有金行靈體之人本就善於攻伐,殺傷力毋庸置疑,再配上那種憑空消失的詭異手段,自然更具威脅性。”

李紅梅問道:“看他當時選擇施展此手段的時機,有沒有可能是借助濃霧隱匿身形後而施展的一種法術?”

墨寒生搖搖頭道:“不太像,築基境以下的法術中應該沒有這樣的遁法,尤其是金係一道本身就不善隱遁。”

李紅梅聽罷有些疑惑,脫口而出道:“各係法術如此複雜紛繁,你怎麽如此肯定?”

墨寒生看了她一眼,隨口道:“我猜的。”

李紅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在墨寒生背後的包袱中還藏著一隻曾是金丹境界的黃皮耗子,修為閱曆遠在二人之上,墨寒生與它必定在先前隱秘交流過一番了。

“那種憑空消失的畫麵未必是由術法而成,也有可能是借助某種厲害的法器施展。”墨寒生默默回憶著先前發生的一幕,有些不太確定道,“另外,那種詭異的手段似乎不止可以隱匿身形,甚至連聲音都可以掩蓋,那名紫雲峰的女修才會在毫無防備下被一擊斃命。”

李紅梅神色凜然,隨即震驚道:“當時我們與戰鬥中心的距離是最遠的,如此不起眼的細節你也能察覺到?”

“不能完全肯定。”墨寒生目光閃爍了一下,道,“總之,做好最壞的打算,才不至於在意外真的發生時,一點防備都沒有。”

李紅梅點點頭,心中仍不免有些緊張,都知道要提防那名獨眼男子,但具體要如何做呢?

若真被那人悄無聲息地近身,她實在想不出用何種手段來應付,畢竟那人手中的那把黑色彎刀一看就是件威力不俗的法器。

她不禁有些惋惜道:“看來隻有那位何師兄手中的扇子法器才能克製此人,可惜我們不可能與他一道。”

墨寒生卻持不同意見,道:“他能出手逼得那人現行,也是憑借紫雲峰弟子臨死前的那聲慘叫提示了方位,若是單獨遇上那人,他未必真的是其對手。”

而此時小胖子已經完全呆住了。

先前在分配藥物和地圖,沿途做記號和設下陷阱時,他就已經開始內疚了。

師兄師姐在來之前便已經思慮良多,做了準備充足,尚且如此小心翼翼。

自己卻是一時頭腦發熱就厚著臉皮跟進來了,不但毫無貢獻還分去了一部分物資。

此刻,再聽到二人對於獨眼男子實力的分析,一時雲裏霧裏,覺得好生慚愧,暗罵自己簡直就是個累贅。

他陷入自責之際,身子還在習慣性地前行,卻一頭撞在了墨寒生寬廣的背脊上。

李紅梅見墨寒生突然停下了腳步,不由問道:“發生了什麽?”

“霧變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