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衝突
峽關通道中的霧氣要比入口外圍處濃鬱許多,光線也非常昏暗。
墨寒生三人進入之後不久,就感覺四周灰蒙蒙一片,兩三丈之外就已經開始難以視物。
墨寒生探了一眼其餘二人的位置,小聲道:“聚得近些,以免走散。”
李紅梅和小胖子聽罷,立即向他靠攏過來。
通道極為悠長,兩側隻有嶙峋冰冷的石壁和茂密的古樹。
李紅梅道:“在正式抵達峽穀內部前,隻有這一條通道可行。”
墨寒生抬頭看去,樹蔭不僅遮蔽了大片天光,也阻隔了許多落下的雪花,稀碎的光線打在地麵,隱約可見先行人群的足跡。
“既然有人在前頭探路,我們就先跟在他們身後。”說罷,他率先抬腳走去,其餘二人緊隨其後。
“峽穀中的霧氣都有一定的毒性,先將這顆避瘴丹服下可保神思清明,意識不散。”李紅梅將一顆碧綠藥丸遞到小胖子手中。
她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墨寒生,道:“幸虧為了預防突發狀況,準備的藥物比較充足,你我各勻一些出來給小胖子應該勉強夠用。”
“嗯。”墨寒生應了一聲,將包袱中的藥物分了一部分出來,腳下卻一步未停。
“對不起,師兄師姐,是我拖累你們了。”小胖子接過二人遞過來的瓶瓶罐罐,小心收入懷中,神情既感動又有些愧疚。
李紅梅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都到了這裏,還說這些做什麽?”
“這都隻是小事,重要的是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墨寒生微低著頭,盡量保證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先行之人的足跡上。
“啊?”小胖子愣了一下,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下意識道,“我自然是跟著你們啊。”
“你冒著如此大的風險進入此地想要得到什麽,不會連具體的目標都沒有吧?”墨寒生腳步微微一頓,隨即繼續向前行進。
身後陷入了沉默,小胖子低著頭,明顯被他一語說中。
李紅梅走在最後麵,雖看不清小胖子的表情卻能想象出他此時的窘迫,神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墨寒生搖搖頭道:“我現在開始有些後悔帶你進來了。”
小胖子頭變得更低了,默默跟在墨寒生的身後不敢出聲。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有些低啞,怯怯的聲音響起:“對不起。”
墨寒生目光閃爍,道:“不要再道歉了,不要總是去揣測和緊張別人的情緒。你首先要考慮的應該是自己,照顧好自己,再去想多餘的事情。”
沒過多久身後又傳來一句道歉:“對不起。”
墨寒生沉默了一會兒,明白這是小胖子十幾年來有意無意養成的習慣,是生活留在他內心和骨子裏的烙印,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改得過來的。
他搖搖頭道:“前麵還有一段路,在這個過程中,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吧。”
通道中顯得有些沉悶和安靜,墨寒生與李紅梅不時小聲交談兩句,確保不會因大霧無聲無息走散。
一行三人的步伐不算快,卻很快追上了先行的一眾人等。
此時走在最前頭的那名黑衣男子已經停下了腳步,正回頭放肆注視著落日宗的弟子。
落日宗眾人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或冷笑,或怒視,或暗自盤算。
雙方隱隱形成一副對峙的架勢。
黑衣男子率先開口,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和不屑之色:“落日宗在中州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宗門,諸位人多勢眾,居然淪落到靠我這個無門無派的無名小卒開路,真不愧是大宗風範。”
“你胡說什麽!”一名年歲稍輕的男子怒色騰騰站了出來,看他一身明黃色的服飾,應是秋水峰的弟子。
“大路朝天,各走各的,你有何證據說我等利用你開道,我等堂堂落日宗門下豈是你能汙蔑的?”一名夕照峰的弟子也站了出來。
此人眼角枯皺,隱約駝背,鬢間已有白絲,儼然一副六旬有餘的老者樣子。
他麵相奸滑,“嘿嘿”笑著,眼角褶皺的幾縷魚尾紋路,更添幾分陰毒之色。
他便屬於李紅梅口中那種自知築基無望,又不甘就此認命,意圖拚死一搏契機的亡命徒。
此處隻有一條路可行,一幹落日宗弟子將黑衣男子當做探路石已是心照不宣之事。
先前一段路程上,獨眼男子快步疾走他們便跟著加快速度,獨眼男子慢下腳步他們便跟著放慢速度。
一群人默契十足,總是死死咬著黑衣男子的背影不放。
而此地危機重重、風險難料,獨眼男子也不敢放開手腳,全力施為,才一直無法將這些人甩開。
一群人走走停停,這才被行進速度並不快的墨寒生三人追上。
這人偏偏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臉不紅心不跳,不得不說一身養氣功夫著實不俗。
在老者身旁,一名神色倨傲的中年弟子冷笑道:“哼,就是利用你又如何?區區一介山野散修也敢放肆,若不乖乖聽話,休怪我等將你就地誅殺。”
他修為已至煉炁境八層,在一眾落日宗弟子中實力最強,自然表現得最為強勢。
先前在森林外,率先驅趕小胖子的人便是他。
獨眼男子斂起笑容,眼神裏透著冷冽的微光,死死盯在這名蠻橫的夕照峰弟子身上,似要將他的麵容深深刻進腦子裏。
這名夕照峰弟子似是被獨眼男子的眼神激怒了,體內真氣劇烈翻湧,在周身形成一股暴亂氣流,掀得衣衫翻飛。
其餘的落日宗弟子見狀,也隱隱擺好了架勢,同仇敵愾之下,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的征兆。
獨眼男子雙眼微眯,細細打量著落日宗眾人的臉上,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表情。
他目光掃視一圈,隨後眼神微訝,躍過眾人落在了最後方的墨寒生三人身上。
眾人察覺他的異狀,也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
如此眾多的目光一齊投來,小胖子當即嚇了一跳,怯怯地躲到墨寒生身後。
但墨寒生的身形雖說高大,卻哪裏擋得住這麽多雙眼睛,他隻是靜靜站著,眼神飄忽,仿若置身無人之境。
李紅梅伸手按在小胖子肩頭,示意他不用太過緊張,上前一步站到了墨寒生身側,同樣一言不發。
落日宗其他人都是與本峰之人一同行動,唯獨這姍姍來遲的三人聚集了紅、白、橙三種不同顏色的服飾,形成了一個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怪異組合。
雖說有些奇怪,但三人與他們畢竟身屬同一宗門,眾人隻是隨意看了一眼,扭頭又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獨眼男子身上。
見眾多目光紛紛投向自己,獨眼男子眼神一凜,緩緩轉身默默前行。
人群中傳出嗤笑一聲,落日宗眾人麵露譏諷,紛紛對著那道孤單的背影指指點點幾下,又繼續肆無忌憚地尾隨起來。
卻無人注意到獨眼男子行走間,低垂的手掌緊握成拳,嘴角露出一絲陰狠的笑意。
“小心一些,不要與他們走得太近。”墨寒生提醒了一句,保持在眾人身後一定的距離,帶著李紅梅二人繼續前行。
霧色漸濃,四周的視線變得愈發朦朧模糊,帶頭的獨眼男子忽然停下了腳步。
那名強勢的夕照峰弟子見他背對著眾人一動不動,忍不住出聲喝道:“你又想弄何玄虛?”
灰蒙蒙的霧氣輕輕飄浮,纏繞在獨眼男子周身。
獨眼男子轉過身來,大半個身子仿佛都陷進了霧氣所形成的雲層裏。
他麵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毫無征兆地詭異一笑。
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