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思親
李紅梅一直忙到天黑才離去。
當墨寒生和石山再次走進竹樓時,地麵已是一塵不染,屋中家具煥然一新,各種陳設錯落有致。
“既然已經有了解決的法子,為何你還是這副模樣?”墨寒生怔怔出神了一會兒,見石山仍是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石山接過杯子一飲而盡,臉上卻仍是布滿了愁容:“依李紅梅所述,化妖丹是煉妖宗的不傳密藥,以我們現在的手段想要謀取簡直難如登天,幾乎就是不可能之事。”
墨寒生不讚同它的看法:“難如登天未必就一定辦不到,況且對於修士來說登天又不是什麽難事?之前我被逼在三日內散功並修至煉炁境,在你看來不也是不可能之事?”
石山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不一樣。”
墨寒生反問道:“有何不一樣?”
石山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事實上,真正算起來,墨寒生從一個毫無根底的凡人修至煉炁境總共耗費的時間不到一天一夜,這種修煉速度比起傳說中的百日築基也不遑多讓。
在石山看來,墨寒生簡直就是個妖怪,不,妖怪都沒這麽妖的。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它一直沒有對墨寒生說過這些話。
此刻看著墨寒生的表情,它的心中不禁湧現出一種複雜的情緒,苦笑道:“即便僥幸得到化妖丹,以我如今僅剩的幾年壽元,想在大限之前修至築基境也是千難萬難。”
墨寒生目光閃爍了一下,道:“你可還記得我說過,若眼前隻剩一條路可走,唯一的選擇便是最好的選擇。你現在這樣唉聲歎氣也於事無補,不要還沒等到失敗就自己先放棄了。放寬心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石山強打起精神笑道:“沒想到我一個幾百歲的人竟然還需要你這個毛頭小子開導,倒是我失態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能這麽一蹶不振下去,總要做點什麽。”
墨寒生微微一笑,道:“你有何打算?”
“閉關。”
“以你現在的情況不是無法修行嗎?”
“不是修行,而是休眠。”
“什麽意思?”
“這是一種通過進入假死狀態來延緩肉身衰老的法子,類似於獸類冬眠,是我在呂乘風留下的這些典籍中無意中發現的。呂乘風死前的處境與我現在可說是如出一轍,為了活下去,他搜羅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旁門左道之法,才將自己搞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不想,到頭來卻為我這個親手殺他之人換來了一線生機,不得不說實在是造化弄人。”石山說完,不由得一陣感慨。
“你有主意便好。”墨寒生有些欣慰,問道,“何時開始閉關?”
石山道:“現在。”
“這麽急?”墨寒生有些意外,沒想到它竟是半刻也不肯耽誤,看來時間果真是很緊迫。
“若是沒有重要的事,不要來打斷我閉關了。”石山叮囑了一聲,打開密室的門,走了進去。
就在石門即將關閉時,裏頭又傳出一句話來:“沒我在你身邊自己小心保重,可別在我出關之前把小命丟了。”
墨寒生看著石門緩緩關閉,怔怔出神了一會兒,隨後微微一笑,脫了靴子上床躺下。
身下的褥子十分柔軟舒適,墨寒生閉上雙眼放心睡去。
一夜平安無事度過。
天明。
墨寒生早早起了床,打開窗戶,天空還隻是微微亮。
他就著池塘中的清水簡單洗漱了一把,然後取了一隻毛筆,一方硯台和一疊宣紙坐在台階上開始擺弄起來。
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墨寒生左耳**了一下,沒有理會。
李紅梅來到墨寒生的身後,低頭問道:“你在做什麽?”
墨寒生握著墨條,在硯麵一陣攪動,淡淡道:“研墨。”
李紅梅看著他搗藥一般的粗魯手法,笑道:“你這也算研墨?太過急躁,研磨出來的墨汁勢必粗而生沫,還有渣子。”
墨寒生聽罷,改握為捏,減輕了手中的力道。
“這樣又太輕了,費時費力,還是我來吧。”李紅梅一把搶過墨條和硯台,開始輕柔地研磨起來。
墨寒生默默觀察她細膩嫻熟的手法,問道:“你很擅長做這個?”
“以前呂乘風要用墨的時候都是我來研墨的。”李紅梅隨口回了一句後將硯台放在台階上,“好了,你試試吧。”
墨寒生握著毛筆沾了些墨汁,學著記憶中的那些人的握筆姿勢,生硬地在宣紙上寫下三個字。
李紅梅問道:“林,秀,音,是誰,你的意中人嗎?”
“林秀音是我母親的名字,小時候她教我寫了很多遍可惜我都沒學會。”墨寒生輕輕說道,看著紙上的名字,眼中浮現一抹難以掩藏的思念。
“哦。”李紅梅見狀也不知該說些什麽,調笑道,“你的字可真難看,就像剛開始學寫字的小孩兒一樣。”
墨寒生不以為意,真正算起來,除了在石山麵前寫過自己的名字外,這算是他第一次寫字,雖然有呂乘風的記憶,但真正動起筆來手法還是十分的生澀。
他舉筆再次寫下一個名字。
“墨魚,這是什麽怪名字?”
墨寒生看了她一眼,道:“這是我父親的名字。”
李紅梅訕訕一笑,道:“你繼續。”
墨寒生又在紙上寫下兩個名字。
墨大春。
墨金蛋。
“噗嗤。”
李紅梅輕捂紅唇,道:“對不住,我實在沒忍住。墨大春也就算了,土點兒就土點兒,墨金蛋這個名字是誰想出來的?”
“這是大哥的兒子,當初大嫂堅持要給他起這個名字。”
“莫非你那個大嫂把自己比作是一隻下金蛋的雞?”
“恐怕她真是如此想的。”墨寒生搖搖頭,又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大哥是在春天出生的,便取了大春這個名字。按照父親的習慣,我出生在冬天就應該取名大冬。後來聽說是娘親死活不同意,想了好幾天才給我改了‘寒生’這個名字。”
“墨……大……冬。”李紅梅皺著眉頭,滿臉嫌棄地將這三字念完,才道,“那可真得謝謝你娘。”
“娘親總是偏愛我一些。”說到這裏,墨寒生臉上不自覺洋溢起笑容。
李紅梅一怔,微微撇過頭去,側影有幾分落寞。
少頃,她的臉上再次露出與往日一般無二的笑容,問道:“你將這些名字寫在紙上做什麽?”
墨寒生抬頭看向遙遠的天空,道:“不知不覺離家已經七個月了,不知何時才能歸鄉,我怕自己會慢慢忘了他們,就想著把名字寫在紙上提醒自己。”
李紅梅拾起那張宣紙,半開玩笑道:“你怕自己忘了他們,或許他們早就忘了你呢。”
墨寒生瞪了她一眼,背過身去沒有說話。
李紅梅輕笑道:“這就生氣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還不及我一個小女子肚量大?”
“廢話少說,有什麽事開門見山吧。”墨寒生一把從她手中奪過宣紙,“你總不可能是專程來找我閑聊的吧?”
“我這次來的確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一個人情。”墨寒生伸出一根手指。
“什麽?”李紅梅愣住了。
墨寒生解釋道:“幫你這個忙抵消我欠你的一個人情,公平合理。”
“我剛才幫你研墨……”
“那是你自願的。”李紅梅原本還想再討價還價一番,墨寒生直接開口打斷了她。
昨日事關石山的生死,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才任由她獅子大開口,現在的他可沒有這麽好說話。
想占自己便宜,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