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漢代文牒,絲路慢遞第一單

吐出一口濁氣,從靜坐中醒來的商文淵輕盈起身,窗外已是清晨。

一夜的時間,將補全的記憶碎片完整消化。那段經曆就像自己的前塵往事,隻是被時間掩埋了太久太久。

記憶,比蒼狼典客的傳說還要久遠,那是一個“不兩屬,無以自安”的時代,樓蘭這個絲綢之路上的當道小國,成為了漢匈兩國爭奪西域的焦點。

元封三年,漢帝派兵討伐樓蘭,俘獲其王,樓蘭隨即降漢。之後,又因難以抵抗匈奴騎兵,隻得分遣侍子,向兩麵稱臣。

匈奴立侍子安歸為樓蘭王,樓蘭開始親近匈奴。在漢朝做質子的王弟尉屠耆降漢,將情況報告漢朝。

於是漢朝使者傅介子,潛人攜帶黃金錦繡至樓蘭,於宴席中斬殺了歸順匈奴的安歸,立尉屠耆為王。

樓蘭從此改國名為鄯善,遷都扜泥城。

傅介子因功封義陽侯,食邑七百戶。而刺殺樓蘭王的兩名士兵都晉為侍郎。隨漢書流芳百世。

史書沒有記載的是,傅介子擔心刺王事成後,其親信貴族逃往匈奴。

暗派一名軍士攜密令去離城甚遠的漢營調兵,想在樓蘭城西設伏。

事畢,軍士欲回報傅介子的途中,遭匈奴偵查隊伍追殺,軍士最終完成了使命,數百匈奴騎兵卻葬於黃沙之下,後世以為神助,乃天佑大漢王朝。

總有一些真相會被曆史遺忘或者隱藏。又有誰會去在意樓蘭舊都東三十裏的黃沙下掩埋著什麽呢。

商文淵看著手中的古蜀巫匣沉默不語。此刻身體內流淌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說明記憶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夫有功於社稷,當敬之。

滴!鳴笛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到床邊,就看到一輛桑塔納停在絲路慢遞門前。

車門打開,一個梳理的很是仔細的黝黑胖子下了車,頭發上塗抹的發蠟在晨光中閃著一種叫“你看我帥不帥”的光芒。

正是闊別三日,卻很難刮目相看的田三兩。

“坎兒淵,啊呸!商站長!趕快開門啊!胖爺我給你帶生意來啦!”嗓門依舊是很大,驚得小巷盡頭傳來一陣雞飛狗跳聲。

商文淵一捂額頭,巫匣別在腰間,趕緊跑下樓,避免給鄰居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呼,拉開門,正要嘲諷田三兩幾句,卻見來的不是胖子一人,到了嘴邊的話也隻好硬生生咽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跟田三兩一起進屋的,是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周身上下寫滿了講究。

手裏拎著一個一尺見方的金屬箱子,上麵還有看似十分高級的密碼鎖。

“這是我四叔,也是我們家西部地區的總經理。你也叫四叔吧。”

“四叔好。”商文淵笑著微微欠身。

“嗯。”不屑的鼻音傳來,看也不看商文淵一眼,被稱為四叔的男人徑直越入,打量起有些簡陋的小廳。

目光四下尋找,好像要找一處坐下,可又沒有令他滿意的所在。

索性站定,空著的手撣撣褲腿上不存在的灰塵,回過頭說道:“這就是你說的能接這單活兒的公司?他就是你說的身手不錯的同學?我很忙的。”

心中升起一絲不快,但好歹是自己同學的長輩。商文淵依舊保持著禮貌,搬過掛牌那天從舊貨市場順手買的太師椅放在田四叔身側。

“您先歇會吧,我去倒點水。”

“不必了,你這裏喝著不敞亮。三兩,跟我回去,下次辦事考慮周全點兒,你爹的生意以後還得交給你打理呢,可惜三斤是個女娃。”

說罷,田四叔轉身就走,用下巴示意田三兩跟上。後者當真是尷尬到了極點,臉上的肥肉一跳一跳。

正準備說點什麽,就見又有兩台吉普車停在了桑塔納旁邊。

車上下來七八個人,分出幾人守好正門和臨街的窗,剩下三人則是魚貫而入,還順勢關上了門。前麵進來的兩人左右分開,露出了後麵的英偉男子。

三十多歲,一身陳舊卻十分整潔的警服,右手端著一個搪瓷茶缸,左手扶了扶帽簷,微微眯起的眼睛明亮異常,仿佛能看穿人心。

“洛組長!”就在男子抬起帽簷的一瞬間,田四叔直接驚呼出聲。

來人他認識。上次一批重要對外援助物資轉運,西省委托當地龍頭企業之一的田式集團負責牽頭,不料倉庫失竊。

出麵解決此事的正是洛海川,三小時神速破案。

省裏的人對他極是恭敬。

特別行動組的身份,還是一位關係莫逆的朋友透露的,說洛組長就是西北的定海神針,讓國外的一些勢力都十分忌憚。

見有人認出自己,洛海川一頓,隨即也是認出了說話的人,點點頭。

旋即,銳利的目光掃過,平緩說道:“誰是商文淵?”

見找的不是自己,田四叔大氣也不敢出,拉著田三兩往就旁邊撤了一步。

“那請田總和這位小兄弟回避一下。”洛海川也不廢話,直接說道。

田四叔見狀忙頻頻點頭,口說是是是,帶著田三兩快速上樓,也不計較樓梯狹窄破舊,輕輕帶上房門,盡量不發出太大聲音。

門縫上卻是露出一高一矮兩隻眼睛。

將一切看在眼裏的洛海川也沒有太在意,目光盯在商文淵身上,語氣平靜卻略帶嚴肅:“你認識應雪麽?”

商文淵也不隱瞞,“見過一麵。”

“帶走!”

不由分說,身側的兩人齊齊上前,四隻手從不同方向抓來,隱隱間竟是封住了所有方位。

換做是昨日,商文淵直接會被逮個正著,但此刻卻是憑著記憶,使出了漢代折衝陣中的一式步法,踏莎行。

行雲流水,好似演練過數十載。僅一式就閃開了兩人的招式和後麵所有可能的變招。

兩人似乎見獵心喜,頻頻進招,卻是難以碰到商文淵一下。站在後麵的洛海川微不可查的點頭。把茶缸放在窗台上,閃身加入戰團。

商文淵隻見到白影一閃,這所謂洛組長就已經到了麵前。

腳下步法奇異,所踏正是北鬥玄樞罡,兩手雙指並攏,揮舞間似有風雷之音,卻是正宗的天罡劍指訣,向他的膻中穴點來。

來不及多想,清澈的巫力如小溪般流入四肢百骸。

漢家軍中長拳打出,磕開了對麵如電的一指,一股沛然大力自拳上傳來,商文淵往後退了一步,洛海川則是退了三步。

見組長吃虧,開始的兩人則是亮出兩把軍刺,皮鞘沒有取下,還算有些分寸,不過攻勢卻是狂猛了數倍。

與落在後麵的洛海川一起,隱隱形成一種戰陣。

青銅劍不在手中,商文淵當即落入下風,軍刺和指風仿佛又把他逼倒了生死邊緣。

夢境中的感覺似乎再度回來,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呼吸變得粗重。

恍惚間,他下意識的拂過腰間,古蜀巫匣上竟是泛起一道烏光,一柄三寸赤色骨刀就被握在手中。

似是錯覺,洛海川三人感覺眼前突兀一暗,神誌有一瞬的模糊。再度緩過神來,那一抹赤色已經抵在了其中一人的前心。

叮!

空氣中氣機動**,不知何時出現在洛海川手中一把銀色解手刀,也幫那人擋住了商文淵的刀背。

同時收刀站定,見商文淵是用刀背進攻,洛海川眉毛一挑,很是讚賞的說:“不錯,應雪沒有看錯人。”

說罷便是將一個信封交到商文淵手中,同時在他耳邊低聲的說道。

“應雪寫給你的,裏麵的內容你自己看,我的感覺告訴我,這件事兒裏透著詭異,不得不試試你的身手。萬事小心。以後希望會有合作的機會。”

情況變化有些快,還懵著的商文淵嘴裏憋出一句:“警察叔叔,我這是正當防衛,我是守法公民。”

被一句叔叔整的有些無語的洛海川收隊離去。

商文淵定定出神,回味著剛才意識恍惚間的體內力量的運行軌跡。

心意所致,與巫匣再次生出感應,骨刀收入匣內。而這樣的骨刀,匣子裏共有七柄。

此時就聽樓梯上嘎吱一響,臥室門打開,露出了裏麵滿頭大汗的兩人。

田四叔是被商文淵和洛組長的交手嚇的,他一個普通人差點被兩人散發的氣息原地帶走。

田三兩則是被臥室裏的情況驚的,因為他胸前的護身符頻頻示警,剛才的屋子裏,好像有鬼啊。

一樓的茶桌邊,眾人坐定。田四叔搶著先給商文淵倒了一杯茶水,邊擦汗邊道歉,右腿還有些抽筋的他坐姿很是不自然。

田三兩是邊擦汗邊用眼角的餘光時不時掃向剛才的房門,似乎是害怕有東西從裏麵出來。

最後還是田三兩給自家叔叔解圍道:“叔,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我這個哥們兒真的是很靠譜,你快把你那破布片子拿出來行不?一口價,八萬塊錢運費,我替我哥們兒做主了。”

“別別別,十萬,我出十萬運費,那兩萬就當是給小兄弟賠罪了。”

說著便是打開了手上的箱子,一片精心裝裱的泛黃布帛,也是出現在了三人的眼前。

正想看看是什麽值得十萬運費的商文淵眼神陡然銳利。

感覺不妥,旋即調整好了表情,體內鼓**的力量也歸於平靜,貌似若無其事的看著眼前的東西。

布帛上隸書龍飛鳳舞。

右側寫道:關照

左側落款處則是:

西域都護府都護簽

敦煌郡陽關都尉驗

都護印章已經有些殘損不全,卻能依稀看見一字: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