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劍塚
巨大的風聲在耳邊呼嘯，顧銘感覺像是墜入了無邊深海，所有感知都漸漸消失。
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小時候和父母玩鬧的場景，他拿著風車追在父親身後，母親坐在陽光下，看著他們暖暖地笑。
然後，畫麵突然支離破碎，父親和母親在他眼前一寸寸裂開，一點點化作灰燼，無盡的鮮血湧入，將他的身體淹沒。
“李騰、江昊、魏海、王康。”
“還有楚皇楚天行。”
仇人的臉龐一個個自血海中浮現，化作猙獰的惡鬼一擁而上，撕扯著他的身體，將他拖入無底的深淵。
“如果不是七品天賜命魂，父親和母親就不用死…”
“我恨自己太弱，不能保護父親和母親…”
“我恨老天不公，如果再給我十年，楚天行又怎敢奪我天賜命魂…”
……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銘緩緩睜開了雙眼，隻見上空被黑暗籠罩，四周是雜亂的石堆，幹涸的河流，最顯眼的是兩側山壁上的斑駁劍痕。
“是陰曹地府嗎？”顧銘剛想動，卻感覺到身體各個部位都傳來鑽心的疼痛，很顯然，他還活著，不僅活著，而且現在就置身在天下排名第一的絕地，劍塚。
扭頭一看，身旁就是父母的遺體，未及多想，顧銘強忍痛苦爬了過去，然後就用雙手刨著泥土，一捧接著一捧，哪怕十指鑽心地疼，哪怕雙手已經血肉模糊也沒有停下。
葬下父母遺體之後，他用自己的鮮血在石頭上寫下墓碑，然後艱難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父親，母親，我顧銘發誓，一定要讓傷害你們的人血債血償！”
“你五髒盡毀，筋脈盡斷，就連命魂都被挖走，能不能活過三日都成問題，談何報仇？”蒼老的聲音傳來，一渾身藏在黑色鬥篷裏麵的男子出現在顧銘身前，從垂下的白發可以猜測他是位老人。
顧銘從未想過劍塚中竟然有人，仔細一想，他之所以還活著，很可能就是因為眼前這位神秘的老者。
“既然活不過三日，前輩又為何救我？”
“你顧氏先祖選這荒涼之地作為封地，護劍塚數百年安寧，這點人情還是要還的。”老人漫不經心地說道，“上麵發生的事情老夫都知道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老夫可以治好你的傷，讓你活下去，隻是以後不能修煉，你隻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活著。”
“第二，老夫有一法子，如果成功，不僅能讓你活下去，而且還能讓你沒有命魂也能修煉，甚至有朝一日重塑命魂也不是不可能，隻是這法子異常凶險，以前從未試過，成功的概率不會超過三成，一旦失敗，你必死無疑。”
“晚輩選擇第二個。”顧銘毫不猶豫地說道，“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放下仇恨苟且偷生，晚輩做不到。”
“這個過程會很痛苦，別說常人，即便是王侯境的高手也不一定撐得住，你要想好了。”
“晚輩已經決定了，還請前輩放手施為。”
看著顧銘堅定的眼神，老者略微有些動容，他鄭重地點了點頭，一抬手，便有一股力量將顧銘的身體拖起。
四周升起濃霧，很快就遮蔽了顧銘的視線，當他再次看清四周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到了另外一處地方。
四周插滿了劍，每一柄劍都不似凡品，縱然埋葬在這暗無天日之地，但依舊難掩其淩雲之劍意，而在最中央，則淩空懸浮著一柄斷劍。
這柄劍幾乎隻剩下劍柄，但卻依舊釋放出君臨天下的氣息，在它十米之內，再無其他的劍，如同鶴立雞群般，讓人一眼就能確定它才是這裏的君王。
老者再次出現在顧銘眼前，他隨手抽出身旁的一柄劍緩緩擦拭了起來，他的表情很認真，就像抱著自己的孩子。
這時，四周的神劍也似乎感受到了顧銘這個外來者，劍吟聲起，一個個虛幻的人影出現在每一柄神劍的劍刃上，除了那柄斷劍。
出現的每一個人都打量著顧銘，他們的目光有的好奇，有的不屑，有的冷漠。
“他們？”顧銘何曾見過這般場景，驚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這裏，才是真正的劍塚，此地葬著三百六十五柄絕世神劍，每一柄神劍之中，都有其原主人留下的真靈，就是你看到的這些老頭子。”
“前輩您？”
“我隻是負責在此地擦拭神劍的糟老頭子。”拭劍老人的話雖然低調，但顧銘可不會真的相信。
這個拭劍老人能在劍意如此淩厲的地方自由出入，還和顧氏先祖認識，就絕不可能隻是一個普通人。
顧銘略微感覺到，若非拭劍老人的氣息時刻護著他，他頃刻間就會被劍塚中彌漫的劍氣撕碎。
“他就是老夫選的人，你們一個個看也看了，都回去吧。”拭劍老人命令般說道，更讓顧銘驚訝的是，那些虛幻的人影沒有半分遲疑，紛紛消失。
如果他們真是這些絕世神劍的主人，那也一定是天下間有數的強者，但卻對拭劍老人卻唯命是從。
從始至終，唯有那柄懸浮的斷劍沒有任何反應。
然後，拭劍老人對顧銘說道：“老夫曾經是一名鑄劍師，最擅長的便是鑄劍，所以老夫所說的法子，便是利用此地的三百六十五門無上劍道，替你鑄造鴻蒙劍體。”
“鴻蒙劍體？”顧銘這才發現自己躺著的地方，像極了一塊巨大的鑄劍台，還沒等顧銘繼續發問，鑄劍台上便毫無征兆地燃起熊熊烈焰，那火焰的溫度，竟然比他原本的天賜命魂太陽真火還要高出許多。
灼燒產生的劇痛瞬間席卷顧銘的神經，好在他因為曾擁有過太陽真火，身體的耐熱程度遠超常人，否則隻怕當場就要化作碳渣。
然而就在顧銘強忍疼痛之時，卻驚訝地發現拭劍老人召喚出了一柄比人還要大的烏金大錘，口中念了一聲“破而後立”，然後，當頭便是一錘子落下。
“啊！”顧銘再也忍不住叫出了聲，僅僅這一錘，就砸碎了他全身的骨骼，可這還未結束，第二錘落下，又砸碎了他全身的筋脈。
“小子，這才剛開始，忍住，別死了。”拭劍老人緩緩說道，“想要逆天改命，就得經曆這千錘百煉之苦。”
顧銘已經疼得想要暈死過去，可他也知道，一旦暈了，就再也醒不過來。
意識迷糊之間，腦海中又浮現出母親被一槍釘死在地上，父親被人用長槍挑著屍體的畫麵，那刻骨的仇恨，將顧銘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前輩，再來！”顧銘發出嘶啞的聲音。
拭劍老人一邊揮動手中的大錘，一邊看著顧銘咬牙堅持的神情，眼神中逐漸出現一抹讚許和欣賞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