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為天地立心
萬事都有癮。
打牌有牌癮。
看片有片癮。
寫書法這種事情也有癮。
寧修身為特工，為了靠近一個喜歡書法的罪犯富婆，也曾經苦練過瘦金體，隻是後麵任務繁忙所以也沒練過了。但十年前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因為待著沒有意思倒是把這個撿起來了。
這一下可就上癮了，和蒙元人打仗沒工夫寫，打完仗之後又養了好一段時間傷，可是給他憋壞了。
這癮頭上來，當真是抓心撓肝一般的難受，寧修掏出了一卷宣紙便揮毫潑墨了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寧修滿臉舒爽地坐在了凳子上，覺得世界都幹淨了。
“爽……過癮了。”他看著宣紙上墨跡未幹的明渠四句，砸吧著嘴巴道：“怎麽這麽好看？我真是個天才。”
“句子也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隻可惜啊，這句子有些空了，而且當了一回英雄我就已經當夠了，那活真不是人幹的啊，也就是幾萬小弟跟隨，美女崇拜罷了，沒勁。”
“不過說起來，那木佑丹倒是生的挺好看，我前世見了那麽多美女，也很少有能和她比的，也不知道林若彤是個什麽模樣，不過看黃氏那個凶巴巴的樣子，她女兒估計也是個臭蛋脾氣。”
“鬧騰他們幾天，這婚還是得退。”
寧修衝著寧震元的牌位說著話，就像是事後的女人一樣絮叨。
但就在這個時候，寧修的耳朵忽然一動，門口傳來了動靜，那哎呦哎呦的聲音是自己的小胖子堂弟沒錯。
他趕緊站起身，將那用瘦金體寫成的明渠四句撕了個粉碎，順著牆頭扔了出去，這可不能讓他們發現。
確定毀屍滅跡了之後，他朝著外院走了出去。
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在牆外受了蔣雲命令，化妝成了賣糖葫蘆小販的錦衣衛，卻把這些紙片全都接住了。
謹身殿內，葛葉坐在禦賜的繡墩上，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皇家的貢茶。
等到葛葉已經喝了第七碗的時候，趙極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這個……葛老，你上年紀了，喝這麽多茶，晚上睡不著覺的……”
葛葉麵對當今天下的九五之尊，卻是沒好氣地說道：“睡覺？我被那小犢子氣的睡不著！”
“你說你呆著沒事，非要讓我去教那小子幹啥？你這不是耍老頭子玩呢嗎？”
原來，葉蘇文雖然請了葛葉，但葛葉真正前去的原因，還是因為趙極。
趙極看著在自己麵前吹胡子瞪眼的葛葉，卻也是一陣的頭疼。
沒辦法啊，自己泥腿子出身，當初剛當皇帝難免自然免不了要揮霍一下蓋個宮殿，結果這家夥當時就站出來了死諫，自己那時候一氣之下說要滅葛葉九族，結果這家夥來了一句你就是滅我十族，這宮殿也不能讓你蓋。
整個朝野上下的士族登時都被這老頭折服了，跟著他一起死諫，這些年他又搞出了四大書院，給大夏培養了無數人才，雖然下野，卻仿佛是人間聖人一樣，而且都已經是耄耋之年了，真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啊。
平時這老家夥麵對自己都不假辭色，現在自己理虧更是隻能哄著了，趙極訕訕一笑道：“葛老，你也別生氣了，我也是沒想到寧修這麽不知道規矩，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趙極一邊說著，心裏一邊浮現出了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來。
這寧修，可是她的兒子啊。
怎麽會像葛葉說的那般不堪？
難道說他是故意氣葛葉的？
他不想讀書，不想入朝為官？他怕發生在寧震元身上的事情再發生他的身上？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竟然越發的強烈，趙極心中對寧修的好奇便越發的濃重。
“不行，還得讓葛葉去教他！”
趙極心中暗暗想道，隻是一時間卻沒有由頭開口，而就在這時，蔣雲興奮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
“陛下，陛下，這寧修了不得啊！了不得啊！”
蔣雲手捧著一個木盒，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臉上帶著和他錦衣衛指揮使完全不符的浮躁。
趙極卻沒有申斥他，反倒是臉上滾上了幾分喜意。
這不是剛想爬高就有人給架梯子嗎？
倒是那葛葉本就不爽，聽到蔣雲說寧修了不得，更是惱火了：“虧你還是錦衣衛指揮使，怎麽一點深沉都沒有，寧修那廝有什麽了不起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蔣雲心頭一怒，但臉上卻不動聲色，他衝著趙極一拜道：“葛老說的沒錯，臣該死，隻是寧修所寫之物實在是太令臣震撼，所以剛才才有所失儀，還請陛下責罰。”
“嗯，罰你半個月的俸祿。”趙極假模假樣地說了句，這件事就過去了，緊接著故作輕描淡寫道：“那寧修寫了些什麽？拿來給朕瞧瞧。”
“是。”蔣雲恭敬地說了一聲，然後將那木盒打開，小心翼翼地從裏麵拿出了一卷拚湊起來的宣紙。
趙極還沒說話，葛葉看著那破爛的宣紙卻是嗤笑一聲：“你們錦衣衛是專門撿破爛的？也是，你們就像那陰溝裏的老鼠一樣，可不就隻能幹些醃臢的勾當。”
蔣雲也不理他，雙手捧著那卷破碎的宣紙，呈到趙極的身前道：“陛下，這是寧修扔出牆頭之物，被我們的安插在寧家的錦衣衛收集粘合了起來。”
“朕來看看。”趙極接過宣紙小心翼翼地展開，葛葉沒說話，隻是不屑地看著，卻忽聽趙極輕呼了句。
“好字！好句！這當入文淵閣！不，這當如聖學經典，讓我大夏天下的學子人人學之，延綿後代子孫啊！”
蔣雲拱手道：“陛下聖明！”
葛葉卻顧不得罵蔣雲是狗腿子了，猛地一下站起來，須發皆顫道：“陛下，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聖學經典豈可玩笑！”
“大膽！”蔣雲可逮到機會了，指著葛葉道：“就算你是元老，也不能如此質問聖上，你……”
趙極卻微笑著擺了擺手，向葛葉說道：“葛老莫急，朕是不是在玩笑，你一看便知。”
說話之間，趙極將手中那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宣紙遞了過去。
葛葉便想起來寧修那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的樣子，本來不想看，可是終究這是趙極遞過來的東西，他可以死諫，甚至可以像現在這樣質問趙極，但是終究還是要捍衛法禮威嚴的，隻好氣哼哼地接過了那破爛的宣紙。
“好，老夫倒要看看，這寧修能寫出什麽鬼……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