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灰來雪.宿命

詛咒也好，怨恨也罷，遠離之後，每一步都隻能向前。

無名的怪物小女孩默默的跟著紫衣少女爬上那個開滿鳶尾花的山頭。朔蹲在大雪中看著枯萎的花蕾，呼吸輕涼。

她對那怪物說：“你是什麽人？你要做什麽？我都不想知道......既然我第一次沒能殺了你，以後也不會殺你了。”朔眼神堅定，悲傷濃縮，凝固在這不合時宜的灰色大雪中。隱忍了許久的秘密，此刻她突然很想訴說出來.......

“知道嗎，鳶尾花是朔喜歡的。朔是姐姐，而我才是妹妹紜樂啊。”

無名的怪物訝異的睜大了雙眼，她震撼的聽見紫衣少女說下去.....

“因為朔承受不了痛苦，我才代替朔成為了‘朔’。”

“你知道我為什麽第一眼就認出了你不是她？”她問著那怪物，對方不解的搖了搖頭。

“我的朔一點都不強大。她比誰要膽小，也比誰都愛著我們的父母。”

“是父母把生存的希望讓給了她。”

“所謂的宿命，根本就是神隨便開的一個玩笑。”

“鴆的命運已經夠悲哀了，沒有新生，隻能靠不斷的循環轉生來維持家族。”

“一個驅殼，還要兩個靈魂去爭奪......”

“到底要多殘忍的對待我們啊！”

無名的怪物品嚐到了她的痛苦，那份絕望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與這具軀殼中苦難的靈魂正顫栗的契合著。

“你能感覺到嗎？這顆心也在痛苦著。”她拉著紫衣少女冰冷的手按在了醜陋的肌膚上，那血肉相連的皮下是一顆鮮活的心髒在跳動，“我沒有記憶，也不記得自己誰。”

“更糟糕的，我還可能是從地獄逃出來的。”無名的怪物也坦誠著她的不堪。隻是那雙眼中，始終透過陰暗在閃著光芒，“但是我知道除了害怕，我一定有比那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一起尋找活下去的理由吧。”她捂著那隻手，想把自己的溫度傳給紫衣少女，“我相信，隻要活下去，所有的傷口總有一日會好的。”

“隻有活著，才能實現千千萬萬次的贖罪，所有的道歉才作數。”

“與其留給自己後悔的時間，不如將時間留給未來。”

“別再重蹈覆轍，也別回頭。”

紫衣少女麻木的臉上久久才露出一絲苦澀的裂痕：“你是為了求得我的原諒，才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無名的怪物隻是將按在它心口上的手貼的更緊，它看著她悲痛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是殘留在這具驅殼中未消散的聲音。是你的妹妹，也是你的父母。他們說：朔，你是被深愛著的。所以勇敢一點，要代替他們微笑啊。”

她無法分辨出那是來自無名怪物的撒謊，還是真實的遺言，而她正一角一角的被擊潰著。被心靈的孤獨無依所打敗了。

假裝堅強的紫衣少女終於哭得泣不成聲。

“不管你朔，還是紜樂，你要扮演的那個人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無名的怪物還在述說著，“我承認，是我占據了你彌有的希望，是我破壞了你的幸福.....”

“對不起，我成了你的災厄。我願意奉上我的我一切為你贖罪！”

“剜出我雙眼也好，砍斷我的手腳也罷，怎麽折磨我都可行，我毫無怨言。”

“但是不管承受多大的痛楚，我依舊會活下去。”

朔忽然有些把控不住的動搖，她對著無名的怪物的執念，滋長出了同情。

來往何處來，去往何處去，什麽都一無所知的，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的異類，卻能如此堅定的要往前走去......

啊，是啊！活著就是痛苦的過程。也隻有活著才有權享受痛苦，那是死亡永遠都不能帶來的。

一個無名的怪物都深諳此理，那此刻還健全的活著的自己，還有什麽資格能夠消極呢？

她似乎開始找回了遺失的力量，慢慢從混沌的境界中再次屹立了起來。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從今以後，我會時時刻刻的與你一起。”

“我要用我的眼睛看著你。陪我到一生一世的盡頭，便是你的贖罪。”

“記住了，我叫做朔。而你的名字就叫紜樂，是朔的妹妹。”

無名的怪物被贈予了身份，她顫動著眼底的光亮，看著即將締結長久羈絆的紫衣少女，溢出了眼淚。

“嗯，我就是紜樂，是一切活著的證明。”

灰色的大雪下有盡頭，枯萎的花朵終會再開。

如果在這世上有最糟糕的事，便是你撇不開宿命，遇見了我。

而我最幸運的事，就是穿過命運，遇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