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原下的你,和陽光下的它

濃濃的霧氣就像是要給巨大的樹幹裹上一層衣服似的。那繩梯就沿著幾十丈高的樹身,蜿蜒如蟒的攀附而上,一直連接到樹頂端上的一座小木屋。

此刻,木屋裏正被爐內的火烘烤得明亮而暖和,可即使是這樣,也依舊緩解不了這極寒之地的徹骨的冷。

青年盤腿坐著,恨不得將整個身軀都塞進身上穿著的那件厚厚的黑色皮裘裏。他垂頭半闔著眼,雖然睡意濃重,奈何周圍就是陰冷得讓人睡不著。

他累得迷迷糊糊的想:仿佛自己呼出的那口氣在這的瞬間都能結成霜,而吸進來的空氣冷得好像可以隨時凍結了他的心肺一樣。

半夢半醒之間,黑衣青年的耳朵一動,忽然聽到了拴在外麵樹杈上的眾多銅鈴一起微微的響動起來,他隨即清醒的睜開了眼。

可還未起身,更突然的事瞬間又發生在他眼前,原本懸掛在屋梁上的龜殼,被火爐內猛然竄起一人高的火苗吞食一般的卷入了爐炭裏,頃刻便劈裏啪啦的燃燒起來。

黑衣青年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到龜殼煆燒出了清晰的紋路,上麵的兆象不由得讓他心頭大震,就像仿佛知道了天要塌下來似的。

他手忙腳亂的跑到窗口邊,厚厚的雲層不知何時散盡,露出了一片魚肚白的天空,在那東方有一顆‘星’亮的異常。

黑衣青年眼眸閃爍,張著嘴巴似乎想笑,又好像想說什麽,最終隻是激動過度的顫抖著唇。

此時,樹上的銅鈴響得更厲害了,聲音裏夾帶著從地麵傳上來的震動。

嘣隆!

一聲悶裂的巨響,仿佛擁有著打破天地的力量般,也瞬間拉回了青年的心神。

他轉頭望向顫栗的樹腳下,發現震動的來源正是那片沉睡的冰湖,如今它仿如一頭怪獸般瞬間張開了大口,綿延不斷撕裂開厚積了無數歲月的冰麵。

“啊......”相反於眼前的未知變幻,他卻心情愉悅的發出一聲感歎!然後發瘋似的爬出了屋子,急切的順著蜿蜒的繩梯,靈活的落到了地麵。

濃烈的霧氣已經被撕開了帷幕,腳下冰層的斷裂越來越劇烈。

黑衣青年沒有上前,隻背靠著大樹,雙手護頭,感受著天地動搖間飛濺數丈的冰塊迎麵砸來的冷冽痛感。

他已經沒有心思去考慮時間過了多久,隻當一切結束時,耳邊聽到的是恢複了萬籟寂靜的世界。

黑衣青年慢慢放下遮擋於眼前的手,天地泛白的光線中,他看到了那一片殘冰斷壁裏,蜷縮著一個新的身影。他的眼睛不禁大喜的明亮了起來,邁開步子小心的跑了過去......

在靠近‘它’的背影時,黑衣青年又猶豫的停下了步伐,按著一顆心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將看到的會是什麽?

而‘它’倒隻是非常安靜的蜷坐在那,沒任何動彈的跡象。一身雪衣,頭發很長,單從背影裏辨不清男女。

黑衣青年深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的繞到了‘它’的麵前。蹲下身體,伸手顫抖的摸了摸‘它’低垂的腦袋。

從誕生開始,就一直沒有動作的‘它’這才靜靜的抬起了頭。黑衣青年的眼底霎時映出了一張如雪般蒼白的臉。

但‘它’五官的輪廓特別的清晰,甚至是十分俊俏。

不過 ,黑衣青年驚愕的不是‘它’擁有完美的容貌,而是震驚於‘它’呈現出的是男性的模樣!

這一刻,似乎顛覆了他的所有理解。

難道,‘那個人’期待的最終結果,就是這樣的?

“為什麽是以男性的形象呢?為什麽......”

黑衣青年自言自語的呢喃著走神,沒察覺‘它’已經睜開了緊閉的眼,此時正直勾勾的看著他。

等對方的呼出的冷氣都霧霾了他的眼睛裏,黑衣青年才猛地回神。

“我終於等到你了!歡迎來到這個世界。我是迎接你的人,叫無邕,來自青丘國。”黑衣青年微笑著向‘它’介紹了自己。

但對方依舊直勾勾的看著,安靜的臉上一片懵懂。

無邕不禁疑惑,低頭細細的觀察了‘它’的眼睛。

無邕發覺‘它’的這雙眼睛非常的空靈,有著同冰湖一樣的藍。但除此之外,他在這雙新生的眼睛裏,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任何東西。

‘它’隻有空靈,隻是空靈。

無邕忽然失望的明白了:這是一雙非人,也非獸的眼睛,它屬於虛無。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從頭慢慢來,我會一點一點的教會你的......”

‘它’迷茫的看著黑衣青年,明明在笑,卻不斷有滾燙的**滴落到自己的眼角上。

‘它’不解的眨眨眼,忽然伸出長著駭人鉤爪的手,摸上了對方的臉,觸摸到了的是跟眼淚一樣的熱度。

忽然情緒失控,讓無邕覺得很不好意思,反握住‘它’長滿爪子的手,將自己溫熱的額頭抵上了‘它’冰冷的額頭,笑著道:“我們回家。”

“回家了!吾等新王,誕生了......”無邕站起身,抑製不住的興奮,讓他一邊在冰原上轉圈,一邊對著天空高聲呼喊。

遠處,有鳳聲和鳴,鸞鳥穿過雲端,正踏著黎明的光,展翅來迎。

第一次上了高空,‘它’本能的感覺到害怕,一路緊緊的抓著黑衣青年的衣袖不敢放手。盡管鸞鳥飛行得很穩當,如果不是周圍的景象在變換,幾乎感覺不到是離地的飛翔。

無邕的臉上都是掩不住的愉悅笑容,他指著大雪覆蓋下的國家,對著身邊的‘新王’頗為自豪的說:“看,現在你所見之處就是青丘,雖然現在是冬天下著雪,但到了春天你就知道這個地方有多麽漂亮了。”

身下的鸞鳥也應和般的長鳴了一聲。

“而你,就是是青丘的王。”無邕附在懵懂的新王的耳邊輕輕呢喃了一句,眼神隨即轉到了地下的某一處風景上。

“到了,那就是青丘的王城,九尾狐的家‘萬狐塬!’”他說道,鸞鳥跟著慢慢的從高空中往地麵降下。

‘它’要去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壁上大懸樓,呈環形繞山一周,樓房之多,層層疊加,狀如浮遊。高度難以丈量,其宏偉隻有在空中才能看清全景。

一眼望去仿佛有成千上萬個房門,累以千計的長廊,數不勝數的石柱。

樓閣與樓閣之間相距鏤空著,主要銜築著連接各個樓台的石梯,互為相通又盤根錯節,直聳入雲霧裏,仿佛通到天宮裏......

鸞鳥帶著他們降落在了石梯的最頂端,那裏並沒有傳說中的‘天宮’隻是一個普通的四方石台,卻能站著鳥瞰全國。

“從今天開始,萬狐塬就是你的家了。”無邕享受這種無與倫比的高度,他張開雙臂,好像懷抱著整個青丘,然後又將它送到了新王的麵前。

‘它’依舊迷茫無知的看了看他,又看看了腳下的世界。

一道光芒忽然從頭頂照下來,。

無邕和‘它’同時仰頭去看,是太陽。

初升的太陽!

這是‘它’第一次看見日出。柔和又蘊滿力量的光芒,也讓‘它’知道了除淚水以外,還有比之更加溫暖的東西。

“喜歡嗎?”無邕微笑的問道。

‘它’懵懂的點點頭。

“太陽啊,是這世上最溫暖的存在哦。”

無邕舉起‘它’的手,一同想去抓住指間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