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夢境與魔
“我是誰，我在哪？”
陳匙猛的睜開眼睛。
昏暗的環境，搖曳的燈火讓他有些不適應。
腦海中隱約間有記憶用來。
“我是陳家旁係。”
“我和姐姐進入乾天宗，宗主閣樓，盜取天書。”
“後來發生了什麽？”
“哦，秦鍾入魔，姐姐去迎敵，後來梁峰和於岑兩位長老來了，之後呢？”
“我被偷襲了，是誰，藥鋪掌櫃，不，不是他，他是。”
“楊雲？”
猛的，記憶清晰起來，陳匙想起了那晚發生的事情。
就在姐姐陳鑰離開之後，他猶豫不定想著應該怎麽做。
藥鋪掌櫃催促他進入傳送陣。
就在靠近的時候猛的偷襲，之後再醒來便是這個地方。
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的地牢。
而另一個人則是……
聖子。
身體的疼痛湧來，陳匙一下精神過來。
這段時間，藥鋪掌櫃，哦不，是楊雲，每天都會用各種刑罰來摧殘他的意誌。
每當他昏昏欲睡的時候，便會進入那個叫做平安鎮的地方，在哪裏，似乎可以忘記一切。
陳匙艱難的抬起頭，牢房中的地上，陳凡仍舊在昏迷當中，似乎從未醒過來。
他有些搞不清楚，那個救了姐姐的盧家弟子怎麽就成了乾天聖子陳凡。
側過頭，牢房外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每天給他用刑的老者，狹麵，短眉，下頜五縷亂糟糟的悵然，眼神中滿是喋血的光芒。
至於另外一個。
楊雲。
他記得清清楚楚。
“你們死心吧，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陳匙虛弱的開口，更多是在給自己勇氣。
事實上，在這段記不清楚的時間內，對方隻是不斷的上刑，卻從沒有詢問過他任何事情。
行刑老者咯咯一笑，麵容上滿是嘲弄。
楊雲卻不為所動，淡然道：“看來你的精神已經到達極限了，很快就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怎麽樣，有興趣聊聊嗎？”
說話間，楊雲揮了揮手。
行刑老者打開牢門，轉身離去。
楊雲踏進牢內，絲毫不覺得髒亂，饒有興致的在陳凡身邊蹲下，用手指劃過那張俊美的麵龐。
“住手，你要做什麽？”
陳匙下意識開口。
作為旁係弟子，雖然沒有和陳凡接觸過，但與生俱來的指責和接受的教育便是保護嫡係弟子。
而陳凡，可能是陳家最重要的人之一，他下意識的想要做些什麽。
“還真是忠忠耿耿呀。”楊雲輕笑一聲，收回手掌，隨意的坐在地上，悠然道，“不好奇發生了什麽嘛？”
陳匙嗤笑一聲：“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不覺得無趣些嘛？”
到此刻還有什麽不明白。
楊雲不隻是乾天宗的右護法，還有著其他身份。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神域的人。
可又不像。
楊雲不以為意，臉上帶著得意洋洋的笑容說道：“其實我更想要和他聊聊，他臉上一定會露出驚訝的表情吧，那副模樣一定很有趣，可惜，我不敢放開他，鬼知道他在在雲霄仙域裏麵繼承了什麽東西，連神域都畏懼的東西呀，嗬嗬，那個女人真的是可怕至極，死了這麽多年仍舊讓神域為之顫抖，讓人心向往之呀。”
看著似乎在炫耀，有仿佛是追憶的楊雲，陳匙覺得頭皮發麻。
他覺得麵前這個家夥就像是個怪物，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滿是令人恐懼的驚濤駭浪。
楊雲臉上的表情漸漸斂去，輕聲說道：“這麽美妙的算計如果沒有人知道真的是太可惜了。”
“你是不是在懷疑我的身份，沒有錯，我是神域的一份子，不過和褚胖子不同，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神王，而我不過是區區神將，在普通人眼裏似乎沒有什麽區別，但在他們眼中，我，什麽都不是。”
陳匙的心中不可否認的湧現出好奇之心，但還是按捺住心情，沒有開口詢問。
楊雲繼續說道：“你知道一萬年前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嘛，那是個美妙的世界呀，擁有秩序，卻又不需要遵守秩序，隻要找對方法，便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而我，就是這樣從一頭要變成了神將。”
陳匙心中一凜，有些不敢相信。
陳家對於萬年前的事情是有一些記錄的，但大都是神域，仙域兩大巨頭之爭，摻雜著那個女人和那場大戰。
他隻是知道，萬年前的世界在混亂中維持著某種和平，其他的卻並不知曉。
至於妖族成為神將，進入神域，這在他看來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人族妖族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嘛。
神域不是人族的統領之一嘛。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楊雲輕蔑道：“在很久很久之前，天下生靈都有機會修煉，超凡入聖，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六道輪回，生死有命。”
“人，仙，神，妖，鬼，魔都在某種平衡當中，妖族也有自己的領域，可以成神，化仙，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規矩似乎變了。”
“當然，如果不是規則改變，我也沒有機會從不入流的妖族成為神將，是不是很諷刺。”
楊雲說著忽然站起身，在陳匙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霎時間，天旋地轉。
陳匙依稀聽見楊雲的聲音。
“這樣，似乎可以更加清楚些。”
再次回過神來，天高雲淡，熟悉的鎮子重新回到眼前。
身上沒有絲毫疼痛。
那種舒適感不斷讓他沉浸其中，明知道是虛幻的世界卻又不想醒來。
“好看麽？”楊雲的聲音傳來。
陳匙下意識有所動作，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
他清楚，在這裏，一切的主宰都是楊雲，他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腳下的河流。
碧波**漾，正午的陽光落在清澈的河水上波光粼粼，依稀見可以看到魚蝦遍布，河地的石頭晶瑩剔透，閃爍著動人的光芒。
遠處，似乎還有孩童的嬉笑聲，依稀可見婦人在淺灘洗著衣服，臉上有擔憂之色，似乎再說下雨的事情。
再往後，便是無垠的田野上正在勞作的漢子，烈日下工作的熱火朝天，不斷清理著溝渠，引到水流。
忽然，陳匙眼前一亮。
那河底似乎有什麽東西閃過。
好像是。
蛟龍？
陳匙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緊接著，那黑影猛的躍出水麵直入雲霄，卻並沒有人注意到。
片刻之後，烏雲飄來，一場小雨落下，衝淡了天空中的炎熱。
孩童吵著回家。
婦人站起身來，慌亂的收拾東西，臉上卻笑容不減。
漢子則不斷的祈禱著什麽，似乎在感謝老天爺。
隨後，那空中的黑影緩緩落下，化作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滿臉欣慰。
“他是這裏的河神，我從出生起他就是，庇佑一方平安，風調雨順。”
楊雲的聲音響起，不知為何，陳匙聽出了一股怒意。
忽然，畫麵一轉。
先前溫暖的景象消失不見。
鎮子裏的人舉著各種工具，風風火火的來到河邊。
他們想盡辦法，捕捉著河水中的那條黑影。
分而食之。
甚至發生了爭搶，打的頭破血流。
“很詭異是嘛？”楊雲冷冷地說道，“因為有人說吃掉了河神就能夠長生不老。”
陳匙心中一凜，似乎有什麽東西碎裂。
隨後，光陰流轉。
鎮子上來了很多人，似乎都在尋找河神，他們購買和河流有關的一切東西，連石頭都不放過。
他們捕捉河裏的一切生靈，甚至連水草都不放過。
最終，河水沒了。
鎮子沒了，一切都沒有了。
“以前的世道，天地隻有規則，妖也好，人也罷，都需要遵循某種規則的存在，參悟了便有機會更進一步，我一直都在跟著老河神參悟，可最終也沒有弄懂。”
“我不知道為什麽，已經被天地承認的河神怎麽會死？”
“他的力量很強大呀，怎麽就不能夠殺了這群想要傷害他的家夥。”
“為什麽他們要打破規則，用巧取豪奪的辦法來獲得力量。”
楊雲背負著雙手，聲音冰冷。
“既然他們可以，我同樣能行，我有心向善卻落得個無家可歸的下場，那就索性為惡，反正，隻要吃的足夠多便能夠觸碰到神域。”
畫麵再變。
那幹涸的河床下，一條泥鰍不斷的掙紮著，慢慢的變大，妖氣彌漫，最終變成了人，一個極其醜陋的人。
他進入了鎮子裏麵。
在夜幕中襲擊了第一個人，貪婪的吮吸著。
然後，第二個，第三個……
陳匙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看著那流淌的鮮血，心底似乎有什麽東西慢慢蘇醒。
楊雲繼續說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本來麵目，你萬年前，那個女人想要撥亂反正，可最終還是輸了，知道為什麽嘛，因為她想要保護人出賣了他。”
“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混亂，貪婪，弱肉強食，想想你之前所相信的一切，他們不過是在利用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想想你看到的那個河神，認清楚這個世界的真實吧。”
楊雲的聲音如同惡魔低於。
陳匙莫名其妙的覺得體內有什麽東西在野蠻生長，不可抑製，不可言說。
他的雙眸漸漸變紅，身上流淌著不屬於他的氣息。
楊雲笑了。
沒有人能夠逃過他的控製。
即便是秦鍾又如何，不也成了他的棋子。
何況一個小小的陳匙。
以夢境作為引到，在身體上不斷的摧殘，讓其沉浸在夢境中無法自拔，進一步控製神魂。
雖然他隻有一部分神域的操控之術，但多年來的萬善，他已經擁有熟練的手段。
接下來就是利用陳匙連同陳凡的夢境了吧。
楊雲真的是一枚好棋子，竟然送給了他這麽一份大禮。
本來是想著利用秦鍾來掌控乾天宗，現在，似乎有了更好的選擇。
“原來這就是你的手段，還真是讓人失望至極。”
就在楊雲勾勒著未來計劃的時候，冷不防一個聲音傳來。
他愕然回頭，卻發現是本應該沉浸在夢境中，昏迷不醒的陳凡。
“用夢境來逃避現實，映射真實世界的狀態，嗬嗬，這個世界還真是屢次刷新我的認知呀，這種手段都有。”陳凡扶手而來，閑庭信步。
楊雲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最終仿佛想到了什麽，驚呼道：“你沒有受傷？”
陳凡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你這種入魔手段確實很厲害，無聲無息便可以讓人被魔氣占據，同時沉浸在夢境之中，我一開始確實沒有防備昏迷了，不過很快就行了。”
陳凡說起這個也心有餘悸，如果不是有雲霄仙域的無敵領域，又有無炎神魂在外界叫醒神魂，他可能就真的昏迷不醒了。
誰能夠想到，隱藏的最深的竟然是這個左護法，不得不說，演技很是精髓呀。
“這，這怎麽可能，你怎麽會……”
被打亂計劃的楊雲錯愕不已，他飛快的思索著前因後果，並沒有什麽疏漏之處。
陳凡輕笑道：“你自認為隱藏的很好，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在演戲，不然，你覺得我為什麽會沒有絲毫懷疑，便依照你的暗示行動。”
緩步上前，陳凡伸手拍了拍陳匙。
楊雲並沒有阻攔，隻是皺著眉頭思考陳凡的話。
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麽？
不可能。
我絕對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陳凡自然不會揭曉答案。
檔案館的閱讀能力有極限，但他怕死。
所有檔案館無法閱讀的生靈都被他納入了危險的行列。
自然而然，這個左護法也在其中。
原本隻是想看看這個左護法到底要做什麽，是誰的人。
可萬萬沒有想到。
竟然還有意外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