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全城搜捕(3)

整理線索是件十分花時間的事情,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六點多,徐木升覺得肚子有些餓,抬頭一看實驗室裏的人已經走光了。秦若瑩和牧雲婉都選修了今天晚上的舞蹈課,他必須自己一個人解決晚飯問題。江北大的食堂一般五點開門,六點正是人最多的時候,徐木升猶豫著是去食堂還是去南一門外找個賣包子的或者賣雞蛋灌餅什麽的對付一餐。實驗室的自動門被從外麵刷開了,劉蓓森走了進來。

“木升,還沒吃晚飯吧。我給你帶了點。”他把手裏提的麥當勞的外賣袋遞到徐木升麵前。

“哎呀,太好了。”徐木升也不客氣,接過來打開一看,裏麵有漢堡、雞翅、薯條可樂。“你吃了沒?”

“我吃了。”劉蓓森拖了把椅子坐在了徐木升的對麵。

徐木升心裏莫名緊張起來。他不擅長安慰人,自從劉蓓森得知第三名受害者是他苦尋多年的青梅竹馬陡然暈倒過去,他都害怕和他單獨麵對麵。

看得出劉蓓森心裏有事情想要談一談。可他卻隻是看著自己不開口,徐木升隻能試探著問:“你這段時間還有沒有不舒服?”

“還好吧,總不是心裏不舒服。”他的語調淡淡的,卻是很讓人難受。

徐木升真不擅長應付這種話題,吃了口漢堡。“放心, 一定盡快將凶手繩之以法。”

“是那個叫李孝恩的韓國醫生嗎?”

啊?徐木升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李孝恩的種種劣跡昨天才浮出水麵,公安廳也隻是今天中午才在係統內部發布了通緝令,並沒有對社會公布啊。

“你自己看吧,我也是剛剛看到的。”劉蓓森掏出手機點了兩下。

徐木升的手機上收到一條消息。他打開一看,是一條微博鏈接。江陵今天中午的時候更新了一條微博:“最主播案重大進展,無良韓國整形醫生李孝恩騙錢騙色,殘害無辜少女。警方已展開通緝。望廣大民眾積極配合,有發現其行蹤者速撥110!”.

緊接著又跟了一條:“如此惡魔,人人得而誅之!”配了一張不知道哪裏找到的一群憤怒群眾對一個偷孩子的年輕人拳打腳踢的GIF動態圖。

一股無力吐槽的煩躁湧上心頭,徐木升轉手把這個消息發給了馮大海和韓燁。

“是他嗎?是真的嗎?”劉蓓森追問。

“我隻能說可能性很大。得等逮到他才能最終定案。”

“有什麽我幫得上忙的嗎?我什麽都可以做。”

徐木升在他眼睛裏看到了一團火。歎了口氣,他心裏苦笑,如果做什麽能夠快點抓到他,快點破了這個案子,我早就做了啊。不過確實有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

“蓓森,我想問一下,這次你見到方韻之後,你覺得她整過容嗎?”

大概是沒有料到徐木升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劉蓓森愣了一下,說,“她應該,沒有吧。你幹嘛要問這個?”

“你仔細想想,這很重要。”

看到徐木升問得十分認真,劉蓓森皺起眉頭。“說不好,她小時候就特別漂亮,就像故事裏的仙女一樣。”

“那你上次見她感覺以前的差距大嗎?”

劉蓓森抿著嘴,沉默良久,說起了自己的小時候。

劉蓓森出生在甘肅省紅渠縣的鄉下。他家裏幾代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貧苦農民。父母沒有什麽文化,見生了個男孩,隻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劉牛。

紅渠縣是一個國家級的貧困縣,土地貧瘠,自然災害多,非常非常窮。九十年代初打工潮興起後,村裏的青壯年都去了沿海。劉牛的父母也跟著去了,一開始還寄些錢回來,後來就沒有了音訊。有返鄉的鄉親說他們給人販子帶去了東南亞,還有人說他們開飯館賺了大錢,在城裏買了房子又生了個孩子,不想再回鄉下了。劉牛的爺爺隻當他們是死了,獨自拉扯劉牛長大。

當時劉牛他們那一片地方隻有鎮上有一所學校,說是希望小學,其實連帶著也教授初中的課程。劉牛上的就是這所學校。他記得很清楚,上小學三年級那一年學校來了個城裏老師,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叫方河。他還帶著一個和劉牛年紀相仿的小女孩。那女孩一看就是城裏人,白白淨淨,眼睛很大很漂亮。這個小女孩就是方韻。

方河和方韻的來到給學校帶來了很多變化。方河是個很博學的人,數學語文都教得很生動,課間還會講故事。特別神奇的是,他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架舊鋼琴,學校這才有了音樂課。而方韻則加入到劉牛他們那個班裏跟著一起上課。她很聰明,學得很快,上課積極回答問題。劉牛和他那幫同學都叫她小仙女。方河從不嬌慣方韻,讓她和其他學生一起玩,一起做作業。不過劉牛當時並不敢接近方韻。在他看來,這個漂亮的城裏女孩是那麽遙不可及。

轉眼到了秋天,學校裏的大部分學生被家裏叫回去幫忙收莊稼。這在農村是極為常見的事情。方河雖然極力勸說,但還是沒辦法阻止。那段時間劉牛那個班裏隻剩下兩個學生,一個是他,一個是方韻。劉牛的爺爺認為隻有學文化才能出人頭地,不但不讓劉牛回家幫忙,還讓他就住在學校裏。

方河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唯一的愛好就是彈鋼琴。每天晚上他都彈琴給方韻聽,也教方韻彈。劉牛住在學校的那段日子總是會被他的琴聲吸引,不自覺的站在門口看。方河見他對音樂有興趣,把他叫到琴邊手把手教。沒想到劉牛真的很有天賦,學得很快。後來學生們回來了,學校的授課也恢複了正常。不過方河還是堅持在放學後教方韻和劉牛彈琴。差不多一年的功夫吧,劉牛已經不比方韻彈得差了。方河也更加用心的培養他。

不過也就在那一年,劉牛的爺爺去世了,他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親人。方河得知這個情況之後收養了他,還給他起了現在這個名字。蓓森取至蓓森朵夫,鋼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鋼琴品牌,可見方河對他的期望之高。

和方河父女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也培養了劉蓓森和方韻的感情,雖然懵懂但很真摯。上初一的那一年,兩人曾經約定要一起考取上海音樂學院,那是方河的母校,要一起談鋼琴,要永遠在一起。那段日子,用劉蓓森話說,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就算讓他用WCF總冠軍來換他也願意。

然而命運就像一個老魔女,在劉蓓森和方韻初二那一年冬天,方河上課時突然咳血,後被查出得了肺癌,就在大年三十的夜晚病逝了。過不久有一個打扮洋氣的女人來到學校,她叫馬麗,是方韻的母親,她要接方韻帶到上海去生活。劉蓓森雖然不情願,但那時已經沒有人能夠養育他們兩個,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方韻離開。

劉蓓森很努力也很能吃苦,他不但堅強的活了下來,還在一年後考上了縣裏的高中。他一邊讀書,一邊撿破爛,終於攢了些錢暑假到上海去看方韻。那時他和方韻還是有書信來往的。不過他根據方韻所說的地址找過去之後卻沒有看到方韻,隻見到了他的母親馬麗。馬麗把他轟了出來,說自己的女兒隻跟有錢人家的小孩玩。至那之後,劉蓓森再也沒有收到過方韻的信,兩人從此斷了聯係。

“也就是說,你從初二開始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徐木升聽了心裏很難過,不過處於辦案的嚴謹性相關細節還是要確認的。

劉蓓森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她在我高一那年給我寄給幾張照片,長長的頭發,白色的紗裙,更漂亮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徐木升知道如果再說下去,劉蓓森的情緒可能就控製不住了。他勸了兩句,找機會換了個話題。9點鍾左右,兩人一起離開了實驗室。

劉蓓森自從拿了WCF冠軍後人氣大漲,雖然沒有加入職業戰隊,但他每個月做直播的收入已經高得驚人。為了方便做直播,他也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出了南三樓之後,他和徐木升分開,直接往校門方向走。

徐木升拐到教學樓那邊接秦若瑩和牧雲婉。回家的路上,他跟兩個人大概說了一下劉蓓森的故事。

“劉培森也太可憐了。”若瑩摸著眼淚。“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才見到,而且他現在也算是事業有成,可沒想到。”

“木升,你見過方韻幾次的,她像那種為了蠅頭小利甘願出賣肉體的女孩嗎?”雲婉問。

徐木升想到白色鋼琴前白衣的女孩,想到那輕快卻無比感傷的鋼琴曲,淡淡的搖頭。“我不知道。”

大概是情緒受到影響,回家之後徐木升啥都不想幹,也睡不著。11點多,他的手機響了,接起電話就聽到馮大海氣呼呼的聲音。

“李孝恩出現了,狗日的,躲到韓國領事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