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路覆滅

天寒地凍,大雪封路,人難行走。以步兵為主的大明軍隊,在這樣山路之間艱難行走著。

而又因為,這過半軍士乃是川兵,極少有人曾經在如此艱難情況之下行走過 自是行走速度減慢許多。

陳濤,卻是要好好感謝一番這一場大雪。若非這場大雪,恐怕他們還要繼續追趕劉涏部隊數十裏也未見得追得上。

陳濤在董鄂路十裏外前,便已經趕上劉涏部隊後方輜重營。

“什麽人?”

眼見自家後方忽然跳出十幾人士兵,劉涏部隊精銳的確不俗,舉槍示意陳濤等人止步。

“在下,杜鬆部下夜不歸百戶陳濤。此次前來隻為求救兵。”

陳濤拿出杜鬆所給令箭大喝道。

陳濤清楚的知道,人都有弱點,或好美色,或好名利錢財。

隻要,抓著人性的弱點,便是可以輕易的將一個人說服。

而劉涏的人性弱點,恰好,便是貪功冒進。否則,也不至於在史書之中,連杜鬆軍隊全軍覆沒也不知道還敢貿貿然孤軍深入敵後三百裏。

“讓他進來。”

正騎馬趕赴董鄂路的劉涏聽聞後方杜鬆部下出現,便是勒令大軍停下示意陳濤前來說明情況。

陳濤立即騎馬趕往中軍,麵見劉涏。

“將軍。”

陳濤剛剛抵達中軍,劉涏便是急切追問情況。

“情況如何?西軍遇上的,可是韃子主力?”

劉涏問。

“西軍於薩爾許遇上八旗主力,身處圍困之危,還請將軍援助。”

陳濤將史書之中的說法介紹了一遍。

“這老賊,必定是料到我們分軍而行,居然集中兵力先誅一部,讓我們大明損兵折將。”

劉涏大怒,可卻似乎沒有立刻要救援的意思。

“將軍,若將軍以後方突如戰場,必定可以收割那些韃子,屆時將軍戰功必定顯赫無比無人能相比。”

陳濤知道,相比救援,恐怕這廝更想要的,是加速前行,踏平後金都城,獨攬戰功。

可相比還無比遙遠的都城,那殲滅後金主力的功勞同樣巨大,陳濤暗示劉涏若是支援,必定可以獲得巨大軍功。

“需爾提醒?我乃東軍總兵這等道理還不清楚?”

劉涏眼珠子一轉,低聲喝道。

“是,屬下多嘴。”

陳濤暗吐一口濁氣,顯然,這劉涏一已然開始權衡利益。

“好,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我們立即趕往薩爾滸。”

終於,思索幾分後,劉涏傳達下命令,示意軍隊變動,即刻趕往薩爾滸。

而此時,不過過去一日,想必此時有了警惕之心的杜鬆還未渡渾河。

陳濤此時根本不確定,杜鬆到底會不會依舊采用當初的做法,貿貿然度過渾河,使得未戰,便已經損兵折將,就是大明最為仰仗的戰車與火炮也是因此啞火不少。

薩爾許距離董鄂路並不遠,若橫穿而去,不過五十裏,趕赴時,大抵杜鬆軍隊不過剛剛度過渾河。

若杜鬆不那麽輕敵,渾河之上想必還不至於損兵折將少了無數士卒。

冬天,北方總是要天黑早許多。不過行軍一個時辰,天色便已經開始暗下來。

而劉涏思索一番,意圖舉火把前行。

可陳濤卻知曉,若舉著火把前行,無異於將己方位置、兵力徹底暴露在那些後金韃子眼中。

便是提議道:“將軍,天色尚早,還是不宜舉火把前行。”

劉涏點點頭覺得言之有理,便打消這個念頭。

又行十裏,此時,距離薩爾許已經不足十裏。

卻見一群丟盔棄甲的士兵倉皇逃跑,他們身上滿身血跡,似乎剛剛經曆一場大戰。

“什麽人?”

劉涏前軍截住這群倉皇逃跑的士兵追問。

“我們乃是西路杜鬆部下。”

這些士兵看到來勢浩浩湯湯的軍隊,便如同遇上組織一樣,頓時安定許多。

經過了解才知道。原來,雖然得到陳濤的提醒,杜鬆稍微有了幾分警惕,卻依舊不把後金放在眼中。

杜鬆依舊采取了分兵兩路,一路主力固守吉林崖,一路攻打後金所建駐地。

可誰承想,後金這防禦之地,身後的乃是後金大部隊。

一萬士卒,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三萬後金部隊一頓猛衝死傷過半。

而身處吉林崖的杜鬆亦是被兩路韃子圍住,進退維穀。

一萬軍士,死的死,傷的傷。能夠逃出來的,不足百分之一。

而努爾哈赤沒有立即追擊潰逃士兵,而是急轉槍頭,合力圍攻處於包圍圈之中的西路主軍。

“看來,還是來遲了。”

陳濤心中暗想,雖說,自己已經給了杜鬆提醒,可這一次,杜鬆顯然還是不曾將韃子放在眼中。

還是犯下足以讓自己陷入必死之局的危機之中。

“即刻加速,趕往吉林崖!”

劉涏心中暗驚他清楚,杜鬆一部乃是這一次戰役之中的主力部隊。

若是全軍覆沒,屆時與後金之戰役必定難以取勝甚至,必敗無疑。

甚至,就連整個遼東地區都如同對後金敞開一道大門一般,任由那些韃子來去自如。

所以,顧不得談什麽軍功,他二話不說,指揮手下快馬加鞭趕赴戰場。

“殺!殺!”

兩裏外,杜鬆軍隊的戰鼓聲音震耳欲聾,將士廝殺聲音亦是不絕於耳。

可見,戰況之慘烈。

隻可惜,敵暗我明,杜鬆軍隊點著火把作戰,猶如黑夜之中的螢火蟲。

那些韃子輕而易舉便是可以收割杜鬆軍隊。

曆來,韃子這一支遊牧民族便是擅長騎兵作戰,對於射箭更是手到擒來。

與之相比,火銃的確攻擊力更加強大,射程更遠。

可那繁瑣的裝彈速度足以讓韃子騎兵前進百米,更是可以發動三四輪齊射。

所以,杜鬆一軍雖看似輕易可破敵,卻實則落得下風。不僅攻擊速度、地形皆處處受到掣肘。

就連攻擊的對象在黑夜之下也是難以摸清。

“杜總兵,我們的人已經不足五千了!”

王夢麟眉頭緊鎖聲音低沉說道。

“這群狗賊,來勢凶猛。爾等怕是難逃一死。既然如此,那便讓這群狗賊也嚐嚐我大明軍人之氣概。”

杜鬆吐出一口血痰,惡狠狠說道。

人瀕臨死境總是會爆發出超越以往許多的戰鬥力。

而杜鬆軍隊便是如此。

此時,他們深知自己已經再無生還可能,便是決心背水一戰。

可惜,吉林崖四麵楚歌。環伺四周,皆是敵人。

猶如漫山遍野皆是韃子兵一般。

這樣的心理衝擊足以讓那些普通士卒心生膽寒之意。

“劉總兵,前方便是吉林崖。”

陳濤指著不足一裏外,那個被後金軍隊包圍的山崖說道。

“好,準備!”

劉涏點點頭,示意軍隊擺出一字長蛇陣,以重步兵手持長槍在前,射手槍炮兵壓後,逐步推進。

這樣的好處便是,韃子騎兵尚未衝到身前,便已經被長槍掃下,而後方的騎兵被前方騎兵阻擋必定會陷入混亂的局麵。

隻是,若以這樣的方式追擊逃軍卻是千難萬難。

如此看來,劉涏早已經收起爭取軍功的心思,隻是想要救下這一支被圍困山崖之上的杜鬆軍隊。

“報!我後方出現軍隊!”

韃子騎兵很快便發現了這一支聲勢浩大的軍隊。

“我們後方怎麽出現了一支軍隊。探一探,這是哪一路?”

努爾哈赤頓時暈了頭,他想不到,忽然之間在自己屁股後麵會跳出一支來勢洶洶的部隊。

甚至,他開始懷疑,明軍這一支被他圍困的軍隊,不過是明軍設下的陷阱,意圖便是引誘後金全部兵力直取吉林崖。

而大明其餘三路軍隊則是趁機圍攻,甚至配合吉林崖守軍合力剿滅後金大部隊。

越是這樣想,努爾哈赤越是心驚膽戰。

雖說,大明不過客場作戰,對於地形不甚了解。

可明軍主力足足十二萬,若是碾壓而來,他手下這區區六萬士卒能夠有十分之一存活便已然大幸。

“後方來者,乃是西軍劉涏部隊!”

很快,韃子哨兵便是待會情報。

這一回答更是讓努爾哈赤大驚。

“那西軍行軍緩慢都已經抵達此地,那北軍位於西軍不遠處,恐怕也已經趕赴。看來,隻能逃了。”

努爾哈赤頓時心中便已經萌生退意。

更何況,這一次突襲,導致西軍幾近全軍覆沒。

除了輜重營一萬人僥幸未度渾河,餘下三萬人死的死,傷的傷,幾乎不足十分之一二。

能夠取得如此戰果,努爾哈赤也已經足以心滿意足,他當機立斷,指揮士兵開始撤退。

“總兵,那廝開始撤軍了?”

王夢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推了推身旁的杜鬆。

“不對!是我大明援軍來了!給我留下他們!”

而杜鬆卻是眼見後方逐漸切入戰場,以一手陌刀、長槍橫掃敵軍的援軍。

頓時,杜鬆精神大振,勒令下屬死纏敵軍。

努爾哈赤見杜鬆軍隊如此精神大作,對於心中猜測更是確定幾分,連頭也不敢回,帶著餘下三路部隊倉皇逃離。

而這餘下的一旗韃子兵,前有敵軍,後有追兵,連逃也無處可逃,硬生生被西軍殘餘與東軍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