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經曆王致
“怎麽?王經曆同情細作啊?”陳濤笑了笑,對王致調侃道。
王致低下頭,似是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過了好半天,才歎了口氣,說道:“大人,下官剛剛……實在是慚愧。此人下官認識,是下官的胞弟,名叫王行。”
“哦?真的?”陳濤問道,“既然如此,剛剛王經曆為何說……不認識啊?”
王致低著頭,又是長長的歎了口氣,“下官幼承嚴訓,苦讀詩書,一心隻為考取功名,卻隻落了個守備署衙的經曆司經曆。若是早知如此,當初真不如將讀書的時間用於教導王行。家父過世早,家母對王行過於溺愛,讓他養成了很多不好的習慣。從小偷雞摸狗,不幹正事。我當初將時間都耽誤在讀書上,對他也是疏於管教,這才……家母年紀大了,王行千般不好,也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下官倒是真有將他趕出家門,自此不管他死活的意思,可不能不顧及家母。”
“你倒是有孝心。”陳濤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王致說道,“好吧,你的故事很感人。但是,要我相信,卻也沒有那麽容易。畢竟,細作的事情絕非是小事。我要為闔城軍民負責,你這般出爾反爾,我不能輕信呐。”
“大人要如何才能相信下官?”王致皺了皺眉頭問道。
他剛剛說得確實是實情,就憑母親對王行的溺愛,當初王行一言不合離家出走,跑得沒了影子,都讓老太太好一通牽腸掛肚的哭。若是讓她知道,她最疼愛的小兒子被新任守備砍了腦袋,而理由還是自己不肯與王行相認,那怕是老太太非當場氣死不可。
王致是個孝子,絕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但他同樣知道,就在他叫停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落於了下風。陳濤不會輕易放過這次可以要挾的機會,隻看他到底想要什麽了。
陳濤撓撓腦門,狡黠的一笑,對王致說道:“其實,事情不是沒有商量。你隻要答應我兩件事情,我可以考慮放了王行。”
王致心中雖然急,但卻並不貿然答應,而是謹慎的說道:“下官願聞其詳。”
陳濤知道他心中防範著,但他其實也真的沒有想要王致答應什麽過分的條件。理了理思緒,他說道:“這第一條,想來沒有什麽問題。說是商量,要你答應,其實不過是通知你一下。王行這小子,怕是讓你頭疼得很了。不過嘛,我倒是看他還挺順眼的。我想要留他在我身邊當個親兵,你不會不答應吧?”
這年頭,募兵的情況很多。遼東戰事緊急的時候,甚至是能拉來人,就給官做,隨隨便便一個千戶的帽子就丟出去了。所以,安排一個人當兵,對於陳濤實在隻是舉手之勞。
王致摸不清他的主意,便隻說道:“王行從小到大,沒有做過什麽正經事情。若是大人肯將其帶在身邊教導,日後便算是不能成才,起碼也不會是爛泥一灘,總好過他在鄉間廝混。這一條,下官自然應了。”
“嗯,這就好。”陳濤點頭道,“那麽,第二條,就有些為難了。不過,想來,王經曆應該也不會不答應我。”
王致說道:“大人且說來聽聽。”
“好,那我可就直說了。”陳濤說道,“想必,王經曆你也知道。我是初到靉陽,兩眼一抹黑。該信誰,不該信誰。什麽要做,什麽不要做。什麽事情比較緊要,什麽事情可以暫時擱置,我這心裏頭都沒有太多的打算。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王經曆,你在靉陽多年,想必對這裏的形勢早已了然於胸。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給我做個謀士,參讚軍務,查缺補漏。”
聽到這裏,王致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在靉陽多年,又是個心有抱負的人,自然早有藍圖,卻是空有一腔熱血,不得施展。這樣的機會,他等了太久。等得一顆心,漸漸地都已經麻木下來了。
這會兒聽陳濤突然提起,他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強自穩住心神,他問道:“不知大人對靉陽軍堡接下來的行事有什麽規劃。”
陳濤笑了,“我要你幫我,你反倒要考我?好吧,我其實也沒有太細致的想法。隻不過,大略的方向倒是有了。今日我跟著沈千總看了軍堡,問題很多,最嚴重的,應該是三點,第一,軍堡四處年久失修,整修軍堡,挖置戰壕,迫在眉睫。第二,軍備不足,我靉陽堡上下官兵,尚且沒有齊整的防寒軍衣,糧食不足用,武器更是陳舊不堪。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軍中人心渙散,戰鬥力低下,打仗打得就是一鼓氣,沒有士氣的軍隊,無論怎麽打都是輸,怎麽練都是白費勁。若是這三點能夠首先做到,那麽,其他的,就可以徐徐圖之了。”
“聽大人的話,似乎對如何擊潰韃虜,沒有任何的想法?”王致如是問道。
陳濤搖頭道:“並非是我沒有想法,而是暫時不能有任何的想法。俗話說得好,打鐵還需自身硬。我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這種時候與韃子硬拚,那無疑是找死。急於求成不會有什麽好結果,與其爭眼前寸功,不如計較長遠。”
王致看著陳濤的眼睛,半晌說道:“如果大人是這樣想的話,這一條,下官可以答應。韃虜屠戮我大明子民,危害社稷江山,下官空有一腔熱血,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隻恨自己是一文弱書生,不能躍馬疆場,隻會紙上談兵。今日聽大人一席話,王致在此立誓,隻要大人尚有滅胡之誌,王致必鞍前馬後追隨大人,雖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陳濤聽罷,站起身來,拍了拍王致的肩膀道:“好了,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隻是擔心,文人都有那麽點兒倔脾氣,骨頭硬,沒有令弟作為要挾,我是真怕你不肯答應為我出謀劃策。好了,不用擔心,一川跟了我多年,我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我要做什麽。他雖然看王行不順眼,但也不會太過分的。明日,我就安排王行回家一趟。既然老母在堂,還是要常回家看看才好。”
王致這才拱手,露出了些許感激的神色,“多謝大人。”
直等到王致出門,背影都消失在夜色之中,陳濤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他與這個人認識的時間很短,對他根本談不上了解。隻不過,現在這種時候,不論好菜爛菜,隻要能吃,就得先撿到自己的籃子裏頭。他手下能用的人實在是少得可憐,現實實在是不允許他挑挑揀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