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前往都城(二)

明月從東山後升起,大街上燈火輝煌。

此時從望月樓二樓處傳來一曲悠揚的笛聲,那聲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從街上抬眼望上去,楚庭煙手持玉笛,雙目微閉,曲音正是從他的唇齒間飄散開來。

他身穿一件湖藍色繡銀絲花紋的交領長袍,腰束一條淺藍色綴玉腰帶,腰帶上別了個滾藍邊月白色蓮花型荷包,上麵鑲著一顆青藍色碧璽珠子。

微風拂過他的長發,他驀然睜開雙眸,眼中似有萬千思緒。

“雖然我聽不太懂這曲子的意思,但王叔這恐怕是在為我慨歎吧。”江淩從屏風後麵走出,一身白衣緊袖,不加過多修飾,倒顯得他十分瀟灑俊俏。

楚庭煙放下手中的玉笛,回身淺笑:“你自己倒不擔心,我替你擔心又有什麽用。”

“王叔,我知道你的好意,不過人各有命,福禍在天。想再多也沒用。”江淩把玩著桌上的茶具,坦然笑道。

楚庭煙目光微微一凝,歎了口氣道:“你倒是活得通透。好,說正事吧,你為什麽要避開他們,約在這個地方和我見麵?”

江淩眉宇間閃過一抹猶疑之色,不過那也隻是瞬間閃過,隨即便恢複了平靜:“王叔,我今日找你,就是想說,如果我真的遭遇了什麽不測,那麽樂浪城由您全權做主!”

江淩從身後解下來一個木盒子,將他遞給楚庭煙。

“江淩,你,真的想好了?”楚庭煙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正是城主印。

城主印是城主的象征,江淩這是要把自己的後路給封死啊。

“我雖然也想好好的活著,但我也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江淩想著,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江淩,我本想著陪你一道去都城的,以我的身份陪你去正合適。”

“王叔,萬一你也被留在都城回不來,義軍又突然進攻,那樂浪就沒有人做主了。”

江淩懇切地看著楚庭煙,他是他最後的力量,他絕對不允許楚庭煙有任何猶豫或是危險。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在樂浪在!”楚庭煙給了江淩一個堅定的承諾,他也希望日後江淩也能不負他的眾望。

“那你打算何時動身?”

“明日啟程。”

“這麽快?你是怕義軍?”

“恩,我們前往漕幫的時候就遇到過義軍,他們離樂浪不遠了。”江淩呆呆地站在原地說。

……

城主府,沈晴自江淩邁進門的那一刻就大笑不停,搞得江淩渾身難受,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還是怎麽了。

“江城主,恩,不錯不錯。”沈晴又圍著江淩轉上了好幾圈。

“喂,臭丫頭,你幹什麽,這麽反常,莫不是舍不得我吧?”江淩抱著膀子,挑眉燦笑。

“哈哈哈,我舍不得呀,太舍不得了,不如你給我再扮一回婢女再走,如何?”沈晴笑得蹲在了地上捂著肚子。

“誰跟你說的?啊?誰跟你說我扮成婢女了?是不是沈將世?是不是他?”江淩氣得在院子裏到處尋找沈將世。

“是我說的,江淩哥哥。”小良從屋頂飛下來,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你,你不是說不告訴她的嗎?她要是知道了,整個城主府的人都得知道!”江淩使勁瞪了小良一眼,氣得隻喘粗氣。

“晴姐姐問我路上都遇到什麽好玩的事了,我就覺得隻有這一件好玩的事。”小良垂著頭,很沮喪的樣子,“我錯了,江淩哥哥,以後我都不會再說你扮婢女的樣子了。”

江淩指著小良,伸手就要打他的樣子:“你還說!”

沈晴上前抓住江淩的胳膊,正色道:“你憑什麽打小良,再說你扮都扮了,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你,你這個悍婦,我現在我打不過你,等有一天我會武功的,非得把你打個稀巴爛。”江淩惡狠狠地說。

“就你,那恐怕我得等個百八十年的吧。”沈晴衝江淩做了個鬼臉,攬著小良就跑向了別處玩耍。

“這個死丫頭,臨走了還氣我。”江淩看著沈晴遠去的背影,咧嘴笑了笑。不知為什麽,和沈晴這麽一鬧,江淩心中的鬱悶也隨之一掃而光。

公孫飛蓮一直站在角落裏偷偷看院子裏發生的一切,其實她竟有點羨慕沈晴,羨慕她是江湖兒女。

可以不用顧忌那麽多世俗觀念,可以敞開雙手毫無束縛的跟人逗樂玩耍。

可是她不行,她是公孫府的小姐,她的一言一行被所有人看在眼裏。

稍有不注意,不但自己落得一個一輩子翻不了身的罪名,而且還會給公孫府和家族抹黑。

公孫飛蓮緊緊攥著手裏給江淩繡的荷包,這個荷包早該在中秋節那天送出去的。

可是就是因為江淩擔心沈晴,早早的回了府,直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送出去。

可是,江淩這一走,如果真的被冠以叛變罪名扣留在都城,那祖父和族長們還會讓她與江淩在一起嗎?

“飛蓮妹妹,你手裏拿的是什麽啊?”公孫飛蓮想的出了神,竟沒有發覺江淩已經站在他麵前好久了。

“沒什麽”

“對了,飛蓮妹妹,我走之後,外麵的事都由王叔決定,但這府裏的一切都由你來照看……”

“淩哥哥,我……”

“怎麽了,有什麽事你直說就好了。”江淩喜笑顏開的問。

公孫飛蓮捏緊手中的荷包,又將它藏於背後:“淩哥哥,我知道你前去都城凶險萬分,這樂浪城也十分需要人看管,可,可是祖父這幾日病的很厲害,如果我再不回去照看祖父,我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公孫飛蓮淚眼婆娑,眉頭緊皺。

江淩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咽了咽口水道:“我知道了,那你明日,今日便回去吧,替我像公孫老太爺問聲好。”

“淩哥哥……”公孫飛蓮內心十分複雜,言語潰不成句,隻能呼喊出他的名字。

“飛蓮妹妹,我還要去收拾一下行李,我明日清晨就走,到時候你就不必送了。”

江淩知道公孫飛蓮的難處,定是公孫昌榮逼她回去的,公孫府雖然算是達官顯貴,但卻從不參與亂政。不然公孫家也不會世代安穩的過到現在。

隻是現在他有難,正是用人之際,她卻不在自己的身後,江淩心中難免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