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流浪的乞丐
“從這裏向北有三條路。”肉雞坐在一塊石頭上，指著遠處的岔路口說道。他身邊長滿了高草矮樹，七月的夜晚，涼風繁星，鳥叫蟲鳴，這些小時候最為常見的野外景色也成為了一種奢侈。
楚鳴聽到肉雞的話，輕輕應了一聲，他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在以往的這個時候，哪怕是與瓦德抵禦戰最為激烈的時刻，天空中依然布滿了繁星，而在戰後的今日，烏雲濃霧遮擋了月光，也遮擋了地球人的過往。
“你這麽幫我不害怕？”楚鳴打斷肉雞的話，微笑的說道：“他們可都不是善茬。”
肉雞抬起雙手，托住了腮，他的雙眼通紅腫脹，眼角仍掛著淚痕，“我殺了大主教，無論怎麽樣他們都不會放過我，所以幫不幫你我的後果都是一樣。”他看了楚鳴一眼，低頭歎了口氣，“你也不像是個壞人。”
哈？楚鳴差一點笑了出來，這個在賊窩裏麵充當狙擊手的菜鳥，居然跟楚鳴說起了好人壞人！
肉雞忽然抬起頭目視前方，補充道：“況且，我還要報仇！”
“我本來是個流浪兒，一直遊**在荒山漫野，以野果野菜充饑。直到半年前，我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和腳越來越沒有力，視力卻變得格外的好。我問了好多老年人，才知道自己的身體因為輻射開始發生異變。於是，我就來到了最近的城市，準備注射政府發放的免費疫苗。”
楚鳴奇道：“你以前從沒注射過？”
“注射過，不過都是就近吧。哪裏有食物我就去哪，就近有城市又正好趕上注射時期，我才會去。”
楚鳴點點頭，他早就注意到這個瘦弱的年輕人，他的手腳有些細長，然而一雙大眼睛卻是炯炯有神，倒像是一個灰不溜秋的泥娃娃。
“你今年注射過了？”楚鳴問道。
肉雞嗯了一聲，“來到薩馬拉時，我四處在街上撿垃圾吃，晚上就睡在大路上。後來一天夜裏，我被一幫人帶走了，管吃管住，還給我檢查身體。他們給我注射了疫苗，然後給我一杆步槍，每天有人帶著我和其他街上撿來的人跑來跑去。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麽。”
“看來你是被他們拉來做壯丁了。”楚鳴心裏多少有了一絲安慰，畢竟這個年輕人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知道，並不是要為虎作倀。
“這幾天的疫苗你也打了？”楚鳴問道。
肉雞搖了搖頭，他皺起眉頭說道：“不知為何，防疫站挪到了西區十三路，我趕去時，那裏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故，鬧起來了。”
這麽多急需疫苗的平民，卻把防疫站挪到了西區十三路，出點狀況實屬平常。
肉雞又歎了口氣，雙目泛起淚花，“我們一夥人被抓走之後，就被送到這裏。開始給我們分隊，各有人帶著。我本來體弱無力，但因為眼神特別好，所以就由一個老觀察員做狙擊手。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楚鳴說道：“你能想到為一個不知道名字的人報仇，看來你也不是壞人。”
“好人？壞人？”肉雞嘿嘿冷笑道，“我在這裏連個正常人都沒見過，哪裏還知道什麽好人壞人！我隻知道，A區外圍的某些地方藏著許多人不人鬼不鬼的機器，他們又是好人又是壞人呢？”
肉雞一頓搶白，倒讓楚鳴啞口無言，他從未遇到過這種狀況，也不知道怎麽解決。機器就是機器，又分什麽好壞，機器人也是機器，隻有優劣之別，並無善惡之分。但，如果是半人半機器呢？就像麗莎一樣，如果她失控了，傷害了其他人了，那麽她是好人還是壞人？
楚鳴默然無語，他拿著手中的匕首，在石頭上胡亂的劃來劃去，咯吱咯吱的摩擦聲悠悠的傳了出去。二人都不說話，過了許久，楚鳴才問道：“那個老觀察員對你很好嗎？”
肉雞的眼眶再次濕潤了，他想起這半年來發生的一幕幕，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忘。老頭對他的點點滴滴，好像也沒有特別的刻骨銘心，但在他冷漠平淡如冰水、從未體會過什麽是溫暖的內心來說，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關懷大概就是親情吧。
肉雞忽然掩麵哭泣，他把自己的臉頰埋在臂彎裏，帶著哭腔說道：“我不知道，但是他死的時候我很難過。”
楚鳴站了起來，望了望遠處的中央大樓，“走吧！”他拍了拍肉雞的肩膀，“天底下的悲歡離合太多了，他們既然不會放過你，你也豁出去吧，咱們去找這些混蛋鬧一鬧，把這裏攪個天翻地覆。”
肉雞剛抬起頭，他就看到了楚鳴自信剛強的笑臉，他輕笑一聲，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楚鳴說道：“也好，反正我不過一個流浪的乞丐，或者也沒有意義，鬧一鬧就鬧一鬧。”說罷，他猛地扛起狙擊槍，歇了一陣，他的力氣恢複了一些，腿上的傷口似乎也不那麽痛了。
“往東的那條路通往工廠，正前方的這條路通往A區的中央大樓，往西的那條小路直通西門。東邊是煙囪的所在地，前麵是高低一群房屋，西邊是樹林。我們往哪裏去？”
楚鳴向四周看了看，毫無疑問，他的目的是就出漢薩姆，中央大樓是肯定要去的，但那裏同時也是重兵之地。東邊的工廠不知道是做什麽的，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事。至於西邊的林地？楚鳴笑道：“你會爬樹嗎？”
肉雞點了點頭，“當然，乞丐有幾個不會爬樹的。”
“那就好。”楚鳴接過他手中的狙擊步槍，扛在左肩上，跑到樹林之中，找到一顆最大的樹木，快速的爬到樹上。
肉雞氣喘籲籲的跟在後麵，見到楚鳴爬樹的速度，他頓時驚歎道：“這是在爬樹？”
距離樹梢還有五六米的時候，楚鳴停了下來，他在腳下看了看，找了個合適的樹枝，把狙擊槍架在上麵，又試了試瞄準鏡，這裏正對著遠處的中央大樓。
“很好。”楚鳴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低頭看了看肉雞，高聲叫道：“你上來吧。”
肉雞尷尬的搖了搖頭，回答道：“我身體虛弱，爬不上去。”隨後又低著頭輕聲說道：“就算是身體不虛弱，這幾十米高的樹木又怎麽爬的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