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 瓶醬油

第一百三十瓶醬油

白溯的動作極為生澀,還在陷在怔然的雲悠一時未回過神來。白溯慢慢地退後,有些不安地挪開。

雲悠從未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對待,她無聲地彎了彎唇,吻了上去,反客為主。

這就像一種無形的邀請。白溯的眼眸底下一絲的驚怔浮現,隨即隱下了黑色的世界裏,他的手穿過雲悠柔順的烏發,跟上了她的節奏。

經過幾次嚐試,白溯很快找到了竅門,漸漸掌控了主動權。他的動作很柔很輕,如清水拂麵,讓人在不知不覺間迷失其中。

“少主!少主!不好了,少主!”

然而,突然傳來一陣呼喊聲卻瞬間將山洞內難得溫情驅散得一幹二淨。

大呼小叫的聲音實在聒噪,聽得人心生煩躁。

“別管他。”被打擾的白溯語氣不悅地開口道,就要抬手施下一個隔音咒。

雲悠卻伸手阻止了他的舉動:“不,還是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吧。”

白溯看她一眼,點了點頭,接著撤去了四周的禁止,摟著她消失在洞穴中。

“少——”

山洞外,黑衣男子還在扯著嗓子對著麵前的空氣在大聲呼叫,下一刻,當一個山洞的出口騰空出現在他的麵前時,他的聲音卻硬生生卡在了喉嚨。

白溯宛如上古寒淵的冷冽目光冰凍了他想說下去的話。

那冰冷的眼神分明在說——若給不了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就完蛋了!

黑衣男子一個激靈,心裏一急,趕緊朝白溯跑了過去,不等他開口,便揮舞著手腳語無倫次地解釋起來:“少主,剛剛那隻臭貓……不不不,那個小姑娘把這隻貓扔給我,就朝叢林深處跑掉了。”

“什麽?”雲悠大吃一驚,連忙追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小小白向著哪個方向去了?”

“剛才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爆炸的聲音,小姑娘朝著那個方向喊了一聲爺爺後,就向著那邊跑過去了。”黑衣男子指著一個方向,如實說道。

爺爺……

“第五夜!”雲悠心裏立刻有了結論,然後才想起進入這片森林的要事。見到白溯過於驚喜,卻把跟自己一起進入林區的第五夜給忘記了。

“小白,我現在要去找小小白和第五夜,你要不……”

雲悠正要開口提議白溯讓他先行離開或者躲起來,卻被他打斷了。

“我跟你一起去。”他黑眸定定地凝視著她,語氣不容置疑。

雲悠有些遲疑:“可是,你現在……”

他現在的身份是魔族的少主,是站在她對立麵的人。第五夜也罷了,畢竟是舊識,但若是遇到其他的人……即使她現在是玄天劍宗的領隊,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說服所有人不對他刀劍相向。

“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白溯握過她的手,壓低了聲音道,“我說過,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好吧。”雲悠隻覺得自己的心一片柔軟,任由著他握住自己的的手,嘴角悄悄勾起了一抹弧度。

單身狗·黑衣男子看著眼前的一幕,聽著這一段若無旁人的對話,隻覺得自己受到了一百萬點的傷害。

“狗蛋,我們一起鄙視他們!”黑衣男子握著手中的小黑貓晃了晃,學著小姑娘的語氣忿忿地說道。

“喵!”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小黑貓毫不客氣的一爪子!

“嗷——”

陰森森彌漫著灰霾的樹林中,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站在草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麵前昏迷不醒的第五夜,犯起了難來。

思索了一會兒,她蹲了下來,伏在他的胸膛上聆聽他的心跳和呼吸。

貓的感官比普通人都要靈敏,更何況小姑娘是已經化形的靈獸,對外界的感知比常人都要精準。

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和平穩的呼吸聲傳入耳中,小姑娘的表情漸漸轉為深思。

……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很平穩,應該沒有事吧?

正胡思亂想著,她突然就被人揪著衣領拎開了。

小姑娘邊揮舞手腳掙紮邊抬起頭,卻發現將她拎起來的人是第五夜。

他已經清醒了過來。

“你在做什麽?”

第五夜隨口問了一句,將小姑娘放到一邊,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將臉湊了過去。

如此接近的距離,讓神智剛恢複清明的第五夜立刻漲紅了臉:“你……你要做什麽?”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料撞到了樹幹上。

已經退無可退。

他隻好移開了視線,不去看小姑娘的眼睛。

因為他實在無法將眼前的小姑娘跟一隻貓等同起來。

想起還是小白貓時的小姑娘,第五夜不由感到頭痛。雲悠呆呆的就算了,還把自己的靈寵也教得這麽呆呆的,這讓人如何是好?

“爺爺,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小姑娘睜著濕漉漉的黑眼睛問道。

第五夜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你問吧。”

“你那條棍子是什麽東西啊?為什麽小小白沒有?”小姑娘的目光往他身下移去,好奇地問道。

第五夜隻覺得自己的大腦裏有什麽崩裂掉了,他的臉騰地漲紅,忍不住狠狠敲了小姑娘的腦袋一下,凶巴巴道:“你一個小姑娘,怎麽能夠問這種亂七八糟的問題!”

“爺爺壞!我不要理你了!”

小姑娘捂著被敲痛的地方,嘴巴一扁,哼了一聲,利索地跑到剛找到這裏的雲悠背後躲了起來。

“雲悠,你來得正好,你剛才——”

“魔修?”第五夜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卻在抬頭看到跟在雲悠身後那兩名黑袍人時,神色驀地一變,“你不是雲悠!你是——”

他下意識握上了一旁火紅的長劍,看著雲悠的目光瞬間變得警惕起來,同時有些著急地朝雲悠背後正探頭看著他的小姑娘喊道:“快回來!”

可是,當他的神識從雲悠和兩個黑衣人身上掃過時,思索卻不由混亂了起來。

怎麽回事?

眼前的人的確是雲悠,可那兩名黑袍人,也分明是魔修或者魔族的人……

雲悠怎麽會跟魔修在一起?

一陣風吹過。

站在雲悠身邊的那名黑袍男子的兜帽被風掀起一角邊緣,露出的那張臉容,讓第五夜臉色陡然大變。

“……白溯!?”

合歡穀,大殿。

一名男子坐在合歡穀穀主的寶座上,曲著手指不徐不疾地敲擊著座旁的扶手,黑色長發隨意披散著,長袍滾著金邊,緞麵繡著淡淡的雲藻龍藤。他有一雙宛如大海般黑得發藍的眼眸,眼皮蓋上像是塗著濃重的紫色眼影。隻是那一張臉卻是長相平平,過份蒼白,雌雄莫辨,還帶著一絲妖氣,像是從花間裏走出來的精魅,讓人駐足,不敢上前。

他冷冷地看向跪在腳下的粉衣女子,下一刻震怒地拍案而起,氣勢逼人:“你說什麽?本座派去的人全軍覆沒了?!”

粉衣女子連忙低下頭,驚懼地求饒道:“請主子息怒,是奴辦事不力。雖然對方隻有兩人,但奴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

“兩人?你倒說說是哪兩個人?”男子拈著蘭花指將身前的發絲撥開,紫色的嘴唇緊抿著。

沈心柔蜷縮在大殿的一角,哆哆嗦嗦地用抹布擦著地麵,不時抬頭,用充滿畏懼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男子所在的那個方向。

她應當是有很久沒合眼了,眼下是淡淡倦黑,眉目間是疲憊的凝重。

最初被賣入合歡穀,她過得既恐懼又絕望。每夜在不同的修真者身下承歡,成為他們修煉的鼎爐,被他們肆意玩弄,這種日子讓她生不如死。

她曾想過自爆或一死了之,可合歡樓中的人似是看穿了她的意圖一樣,在她第一次尋死未遂後,便在她身上下了一道禁製,讓她無法自殺。

所以,當喬三不動聲色地除掉了合歡穀的穀主,掌控了合歡穀所有的勢力,翻身作主後,她才會感到欣喜若狂。但是她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喬三的冷酷無情所澆滅了。

失去了男人最重要的東西的喬三不再憐香惜玉,他似是恨極了女人一樣,當掌控了合歡穀後,不斷將曾經玩弄過他的人全部折磨而死,還不斷派人將各式各樣的女修抓來,將她們囚禁起來後肆意玩弄折磨。

而沈心柔也很不幸成為了被喬三折磨玩弄的一員。

但是,因為她在合歡樓“賣身”時被吸取的修為過多,她的容貌衰退過快,喬三很快對她失去了興趣。

也許是看在他們“共患難”的份上,喬三也沒有立刻將她殺死,而是讓她成為了一名勞苦的雜役,從此不問不聞。

此時的沈心柔那張昔日美貌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留下的溝壑,發中也銀絲布滿,她的修為差不多被榨幹,丹田也近乎幹涸了,僅留著剩下一丁點靈力,苟延殘存。

如果,當初她沒有被喬三虛假的外表蒙騙;如果,她當初沒有被喬三蒙蔽,幫著他背叛自己的父親;如果,她當初沒有跟著他逃出玄天劍宗……那今天還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嗎?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流下了的淚水。

“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幹活?”

伴隨著一個嚴厲的聲音,一鞭子凶狠地打了下來。

沈心柔痛得差點尖叫出聲。

“是是是,我馬上擦,馬上……”但歲月早已經磨平了她的棱角,她沒有反抗,隻是哆哆嗦嗦地拿起抹布,繼續擦地。

而另一邊。

粉衣女子依舊忐忑不安地在給喬三匯報先前的情況。

“玄天劍宗那個叫雲悠的女人,還有朱雀劍派的第五夜,實在太厲害了,一下子就識破了奴的偽裝。”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試探著問道,“主子,要不要奴帶人去……”

“不用了!”喬三冷冷地打斷她,緊接著若有所思喃念起一個名字,“雲悠……”

隨即,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冷笑。他一揮衣袍道:“本座要親自出去一趟,我倒要會一會,這十年的時間,那雲悠和玄天劍宗成什麽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