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服與不忿

回到陳家後,陳父拉這陳北征進了自己平時看書的書房,而方婉兒則是在在門口等候,有專人伺候這。

陳萬合剛剛入座,陳北征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仰頭看著鬢角已經發白的陳萬合心中萬般愧疚,眼淚含眼圈的輕語道:“爹,孩兒錯了。”

陳萬合身子一顫,抓這茶杯的手臂都略微有些不穩了。

“懂事了啊我兒!”陳萬合心中是百感交織,歎了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陳北征再次磕頭,撞的地麵都起了一層浮灰,腦門處都已經在流血:“以前不懂是因為有家父庇護,現在懂了,還是因為有家父庇護。”

“此言何意?”陳萬合挑著眉毛反問了一句。

陳北征默不作聲,板正的跪在原地不肯起身。

兩父子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屋內的氣氛也變的冷峻起來,是啊,兩人之間的談話,從未如此嚴肅過。

“東林黨也好,閹黨也罷,在為父眼中,都不過是一群為了爭名奪利的而禍亂朝綱的小人而已。”陳萬合站起身來,麵無表情的撫摸這自己的佩刀:“或許其中會有忠臣良將,會有忠勇義士可在這兩派的爭鬥中都顯現的太過渺小了,渺小到隻要陷入其中就會變成籌碼,變成博弈的棋子。”

“為父不是不懂為官之道,為父曾經也想過入朝為官跟他們好好的鬥一鬥,可這想法卻一直沒能實現,不如你小子替為父京城走一遭吧,有為父鎮守遼東,你說起話來,自然腰板子也硬實一些。”陳萬合雙眼一眯,戰刀出鞘,含光四射:“我自從家父手中接過這把刀起就知道了我這一輩子要做什麽事,那就是守境安民,說其他的那些誌向都是扯淡,可你不同,你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去選擇,去京城闖一闖吧,若是不行便就回來,萬事有爹在,那個都欺負不成你。”

陳北征忍不住身子又是一顫,莫名的留起眼淚來,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去看陳萬合的眼睛。

“方家姑娘你若是喜歡就娶了便是,當年我跟你娘在一起你爺爺也不同意,可他能拗得過我?小日子我一過,孩子往家裏一抱,他不承認也得承認,最後還不是乖乖的接了你娘的敬茶,還不是把遼東總督的位置傳給了我。”陳萬合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童年趣事,咧嘴一笑:“當時我就想啊,以後我要是有兒子了可要好好管教,不能像我年輕時那樣,現在一看,哈哈,你比為父我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爹在朝中也是有一些老朋友的,還算中用,我們得罪了趙家也不用怕,無需太為爹擔心。”陳萬合沉思半晌後又故作提高嗓門朗聲說道:“你若是不跟那方姑娘在一起,方大人的死活爹不關心,可要是在一起了,那陳方兩家就是親家了,這事爹還就得參合參合。”

“兵部尚書,張少卿乃是你爹我的故交好友,我們兩家也算是世交了,隻不過他在京城,我在遼東,交往少了一些,可這情義卻多年沒變,我看不如就讓方姑娘認了張少卿當個幹女兒吧,這樣趙家也說不出什麽來,她也足夠自保,而且方大人的故交下屬對張少卿那老東西的印象應該也不錯,這樣她便能站住腳了,至於推翻閹黨的事嘛,有東林黨去忙活,你們順水推舟就好了,無事不要惹事,遇事了不要怕事,,惹了天大的禍也別慌,就帶著媳婦往家跑,進了遼東,他就是魏忠賢也得給我三分薄麵。”

這期間,陳萬合都是自言自語,就平時陳萬合的性格而言,這些話還真不像是他說的,有些太過張揚了。

窗外的方婉兒同時也聽見了陳萬合的話,心裏也是百感交織,思緒萬千,愧疚不已。

“爹,孩兒……孩兒有些舍不得你……”陳北征淚流滿麵的看向這個相識了不過半年的老爹。

陳萬合背手一笑傲然說道:“我陳家男兒流血不流淚,你這樣成何體統啊,兒去吧,爹一切都給你準備好了,這封書信拿這,見了張少卿直接摔他臉上,告訴他,你是我陳萬合的兒子,來投奔他了,讓他趕緊安排個好差事,不然就拆了他的兵部尚書府。”

話音落後,陳萬合昂首挺胸,宛如打了勝仗一般的跨步走出書房。

“陳伯父大恩大德,小女子實在無以回報……”方婉兒此時也詞窮了,陳家幫了他太多太多了,這總靠嘴皮子自然底氣不足。

陳萬合怒目一瞪,用戰刀拍打了下方婉兒的肩膀反問道:“你叫我什麽?”

“陳……陳伯父啊……”方婉兒一愣,沒明白其中意思。

“你該跟北征一樣,叫我一聲爹,這一聲爹你叫的虧了不成?”陳萬合有些怒氣的又反問了一句。

方婉兒擦拭這眼淚羞澀一笑,低頭輕聲答道:“婉兒見過爹爹!”

“好,這聲爹爹叫的我心甚是歡喜,睡覺去了。”陳萬合邁著四方步邊走邊喊道:“臭小子快快啟程吧,趕在趙家之前把事情做實,不然趙金那老東西可就有的說了。”

話音落,陳北征快步走出書房和方婉兒同跪在一起,衝著陳萬合的背影接連叩首。

……………………

陳萬合就寢房間內,陳夫人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不肯上床,言語之間都在埋怨這陳萬合放任陳北征去京。

“你個婦人懂什麽啊,知子莫若父,今天我一見那臭小子的樣子就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攔不住他去京了,因為那方家姑娘是一方麵,更多的是這小子心裏就不服氣,我不放他出去跟人鬥一鬥,吃吃虧,那遭殃的豈不是我遼東百姓,這小子有多鬧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出了事可怎麽辦?”

“出什麽事?那個敢動跟我陳萬合的兒子?老子扒了他的皮。”陳萬合怒目一瞪,也上來那個不講理的勁頭了:“我官職雖低,可卻手握遼東九鎮的兵馬,若是其他職位,朝廷更換也沒什麽,可我陳家世代就在遼東,他換個生人過來,想不說我服不服氣,我下麵的兵那個能認?向來隻有我陳家欺負他人,還沒見過誰人欺負我陳家子孫呢,去京城鬧一鬧是好的,你不用太擔心,這也算完成我的鳳願了。”

“你什麽鳳願,你從小便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你能有什麽鳳願?”陳夫人翻著白眼諷刺了一句。

在明代末期,懼妻一事也算平常了,其中明代曆史當中戚繼光就算是個例子,而陳家呢……也有一些吧,嗯一點點!

“堂堂七尺男兒,自當是手握三尺利刃,立不世之功,退強敵,保山河,鋤建黨。”陳萬合說的激動了從**坐了起來,手舞足蹈的補充道:“當年要不是我爹攔著我,你又有了身孕,我也早就入京了,那幫臭讀書的有什麽了不起的,就會動動嘴皮子而已,還有那幫死太監整天作威作福的,老子就是看不慣,這大明江山就是他娘的敗,也不能敗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征兒進京我就是支持,去殺殺他們的威風,告訴那滿朝文武,我遼東陳家都是什麽血性,什麽脾氣!”

“兒子出事了,我第一個找你,讓你看看我是什麽血性,什麽脾氣,熄燈睡覺。”

“是是是,娘子的血性和脾氣我早就知曉了。”

……………………

午夜時分,鳳鳴鎮關口突然打開,放出五架馬車,也就是陳北征一行人。

月光皎潔,晚風微涼,這是陳北征第一次出遠門,心中有些激動,也有些忐忑,更有些畏懼。

可正如陳萬合所想,陳北征這一次確實是想出門闖一闖,真的不全是因為方婉兒,更多的是心有不服與不忿。

不管什麽時代,都需要挺身而出的英雄。

以前,陳北征不想當那個英雄,就想老老實實的在鳳鳴鎮當個紈絝子弟逍遙一生。

可現在不同了,經曆了趙家的一行事後,陳北征發現,沉默和屈服終究是下策,沒有人會憐惜,更得不到任何人的可憐。

反抗才是上策,靠自己的力量反抗,而不是有了什麽事情還要仰仗自己鬢角已經發白的老爹替自己出頭。

至此,心中臥有猛虎,一夜之間,心境判若兩人的陳北征踏上了進京的道路,開始龍遊四海,翱翔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