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以身相許

“咚咚咚。”

“征兒吧,進來。”陳萬合放下剛擦拭好的兵刃,頭都不抬的衝著剛踏步進門的陳北征說道:“人不能留下。”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當真不假,陳北征還沒開口呢,陳萬合就知道陳北征要說什麽。

“那姑娘可憐,叔叔又有傷在身,關外凶險萬分,這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心裏怎麽能安?”陳北征苦著臉懇求道:“爹,我也不打算去當差了,我想做點生意,也需要人手啊,那男子身強體壯,正好可以當我的幫手,你就留下他們吧,家裏上上下下都不願意跟我玩耍,我也想多交一些朋友。”

陳萬合擺手稱道:“那男子身上的傷並非尋常兵器所傷,那女子相貌俊美,舉手投足都帶這大家風範肯定也不是尋常人家,爹是怕你被人騙了。”

“你都知道了啊?”陳北征一愣,隨即補充道:“爹,你也覺得長相俊美是吧,我也年歲不小了,是不是也該給我說個媳婦了,我看那姑娘就不錯,在街上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呆住了,這便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陳萬合冷哼一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陳家的長子娶妻怎能如此兒戲,你要想成親,爹給你尋便是了,這兩個人不能留下,但念在我兒有助人之心,可以給他們一些盤纏,讓他們在路上用。”

“人肯定不能留?”陳北征此時也上來了倔強勁,腦海中全是婉兒的那句謝公子大恩。

陳萬合幹脆利落的點了點頭,也沒在搭話。

“啪嚓。”

鏗鏘一聲,陳北征將這桌麵上的腰刀拔出刀鞘,便見刀似剛剛上了油養護,雪亮依舊。

“能不能留,爹你重新說。”陳北征橫著眼睛把刀架在脖子上,仰頭怒目死死盯著陳萬合。

陳家就這麽一個種了,還是失而複得的,陳萬合是真怕陳北征一不小心傷了自己,那自己可就斷後了,就真成了陳家的罪人了。

“你先放下,放下說話,征兒你聽為爹的說,此人身份怪異……”

“我不管那些,你就告訴我,人能不能留下。”陳北征完全不聽陳萬合的話,直接了當的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陳萬合盯著陳北征看了半晌後咬牙說道:“留下可以,但是不能住在府上,需要另尋住處。”

“這沒問題。”陳北征呲牙一笑,把腰刀衝著陳萬合扔了過來:“爹,刀不錯,比我那把強了不少,我去看看婉兒姑娘,晚飯你們吃吧,不用等我。”

話音落,陳北征一溜煙的跑了,準確來說是被婉兒姑娘的美貌給勾走的。

這也證明了一個事實,所謂的出手相處,不過是見色起意。

此時已經接近伴晚了,天色已經開始蒙蒙發灰了,火燒雲印在空中,配合這大明雄偉的建築特色,呈現出一番至美的畫麵,陳北征坐在窗前,沉浸其中。

陳萬合的話,陳北征也用心想了想,確實發現了一些怪異之處。

萬曆年間的大明,魏忠賢濫權,閹黨橫行,雖然不至於達到民不聊生的地步,可卻也並非什麽太平盛世。

聯想一番後,陳北征也差不多猜想到了一些,那就是眼前的男子還有婉兒姑娘八成是被閹黨追殺的,這一點是從男子身上的傷口上判斷而出的,普遍山賊的兵刃是不可能留下這種傷口的,能留下這種傷口的兵刃隻有一種,那就是血滴子。

想到這裏,陳北征也覺得今天自己這個玩笑開的有些大了,稍微有些後悔。

“婉兒姑娘,以前老家是哪裏的,你們在哪裏被山賊所傷?”陳北征心中略顯苦悶,回頭衝著婉兒姑娘搭了一句話,想要在套出一些更準確的消息來。

婉兒姑娘雙手抓這衣裙沉默半晌後反問了一句:“公子不信我?”

“沒有,隻是隨口問問而已,就是好奇。”陳北征撓頭傻笑了一陣後說道:“我爹答應讓你們留下來了,但是生活在府中還是不好,我明天帶你們去尋個院子,你們先安頓下來,藥錢還有一日三餐,我都會安頓好,婉兒姑娘不必擔心。”

話音落,婉兒姑娘直接屈膝跪了下來,低著頭帶著哭腔說道:“公子大恩婉兒永生不忘,隻要能救治好我家叔父,小女子願以身相許,伺候公子左右。”

此話一說,陳北征如同被五雷轟頂一般的呆愣在原地,這……這不就是電視劇當中的劇情嗎,先是行俠仗義,然後在來個以身相許,絕了。

“不不不,婉兒姑娘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陳北征連忙快步迎上去攙扶起婉兒姑娘,口不擇言的說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男兒本色,小爺我真沒其他意思,婉兒姑娘你這是幹什麽啊,快起來,快起來。”

婉兒姑娘此時情緒還是十分激動,身子都在顫抖,泣聲說道:“公子是覺得婉兒配不上公子嗎?那當個隨房丫鬟也好,但求公子不要攆我們離去。”

陳北征這時才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原來是婉兒誤會了自己,以為是自己想要攆他們離開。

“婉兒姑娘你真的誤會了,我說去給你尋個院子並不是要攆你們走,是真心實意的,因為你們身份比較特殊,家父覺得安置在府中很是不妥,也怕再生事端,所以才想了這麽一個法子,你們今晚就在這裏休息,我保證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明天一早,我帶你們去尋院子,我會陪著你的,直到你家叔父傷勢有好轉,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扔下你不管的。”陳北征攙扶起婉兒後,滴裏嘟嚕的解釋了一大堆,隨即就跟做了虧心事是的,掩麵離去。

緊張,羞澀,忐忑,陳北征此時覺得臉蛋都在發燙,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不斷衝擊這大腦。

陳北征發自內心的覺得這股力量就是愛情的力量,同時也下定決心,打算不在去當差了,他要做什麽呢,沒錯,做生意,他要養活婉兒和婉兒的叔父,充當起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和義務,哪怕這個身份是自己強加上去的。

陳萬合書房外,這次陳北征沒在進屋了,因為他實在是不想在玩逆子那一套了,是的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段時間欺負陳萬合實在是欺負的太過分了。

“爹,我想要些銀兩。”陳北征站在門口處,底氣不足的輕聲衝著屋內喊了一句。

“不準。”屋內傳來陳萬合帶有憤怒的聲音。

陳北征沉思半晌後咬牙說道:“兒生性灑脫,**不羈,如今官場險惡,宦官執政,兒實在不想與他們苟同,想著做些生意,若是賺了些銀兩也好孝敬二老的養育之恩,不算征兒白再這世間走一遭。”

屋內的陳萬合聽見這話後確實有些動容,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可為父的威嚴還是要保持好:“所需多少銀兩?”

“十兩足以,二十兩更好些。”陳北征話語急湊的說道。

“明日去賬房取便是,三十兩銀子,若是賠幹淨了,安穩的回來當差。”

聽後,陳北征心頭大喜,在萬曆年間三十兩銀子相當於一個百夫長兩年的軍餉了,這在當時可絕對算是一筆巨款了。

“征兒謝過父親。”陳北征大喜後,跪在門外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響頭。

至此,陳北征也因為這麽一件出手救人的小事徹底卷入了東林黨和東廠爭鬥博弈的旋渦之中,無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