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肯德雞
十個仆人裏，隻有一個少女，年齡隻有十三歲，模樣秀巧，玉鼻挺翹，肌膚晶瑩如雪，一頭長長的烏發如墨，王明喚她小紅。
可惡的舊社會啊，十三歲就被家人用五兩銀子賣為奴仆，王明將這個小女孩從一個貧窮的佃農家裏領走的時候，心裏還直罵自己怎麽可以這麽禽獸呢？
王明收下小紅，本意是為了讓她給果果做個伴，畢竟這個小妹太愛鬧騰了，總要纏著他，讓他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現在他每日勞形於案牘，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為四月的府試做準備，實在沒時間陪她。
“哥哥，天上的太陽為什麽冬天大，夏季小？”
“男孩子為什麽要站著撒尿呢？好搞笑。”
“馬兒為什麽要吃草？”
“螞蟻為什麽能找到回家的路？”
……
要是21世紀的人問這些問題，別人都會以為那不是智障就是白癡，但十四世紀的妹妹果果問起，王明卻覺得她有做科學家的潛力，隻是生錯了時候。
小紅和果果在一起玩了一周，也被小果果的好奇心折磨地快瘋了，一見到果果，就遠遠的跑開了，害地果果沒人陪她，隻能在院子裏數螞蟻，王明每次看到，都無奈的搖頭，這個小女孩簡直太可憐了，但她那些問題，是個正常人都能被問出精神病來。
沒過兩周時間，小紅就徹底不願意和果果在一起玩耍了，卻總愛纏著他，見到果果就呲牙咧嘴，見到他，卻溫順地像一隻小綿羊。
王明一個人除了看書，就是帶著家丁巡查莊園，生活也有點單調，見她愛跟著自己，就將她收為了貼身丫鬟，讓她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
平時也教她一些流行的歌曲，街舞，讓她在那些勞累了一天的佃農麵前表演，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在古代，人們的生活確實太單調乏味了，白天下地幹活，晚上就早早的上床睡覺。
蠟燭是一種稀缺資源，大多數佃農窮地連煤油燈都用不起。
閑暇時間，王明就和果果，小紅三個人鼓搗吃食，滿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同時，順帶給那些每日在田地裏辛勤勞動的佃農改善一下生活。
果果天生的小饞蟲一個，隻要給她好吃地，就一個勁地喊王明“哥”，那嘴巴可真甜啊，王明想起上輩子自己的小妹妹，不由心花怒放。
將公雞全身的雞毛拔掉，剁成塊狀，裹上麵糊，下油鍋來炸，然後撒上椒鹽，孜然，胡椒粉，配上特製的酸梅湯，那叫一個爽啊。
王明給這種食物起了個洋名字—肯德雞。
肯德雞的大名在王家莊那些佃農交口稱讚的聲音中，很快就傳播了出去。
第一個慕名肯德雞大名而來的人是溧陽縣一個窮酸秀才—王國正。
現在是洪武九年，王國正在洪武三年參加院試，考中秀才後，就一直停步不前，接連考了三次鄉試，都沒有取得舉人的身份，是個落第秀才。
但考中秀才，也算半個士大夫了，可以不給官府納稅服役，見縣級以下的官員不用行跪拜禮。
所以，這些人平時都比較倨傲，不事生產，沒事了就到處亂逛，蹭吃蹭喝，蹭嫖蹭賭，與一群寡婦不清不楚，遊手好閑。
說白了，就是一些有文化的二流子。
大多數人，都比較討厭這種人，看見他們來了，忙讓門子關門，生怕自己家的小娘子被人家勾引去了……
果果在院子裏數著螞蟻，突然看見一個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從月拱形門外走了進來。
“哥，有個猴子進咱家了……”
王明連忙趕了出去，看見一個一身青布大褂，穿著髒不兮兮的布鞋，形容枯槁，一雙近視眼，有點賊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東張西望，怎麽看都像魯迅小說裏被科舉製度毒害不淺的孔乙己。
中年男人看見了王明，將手上的破扇子合上，扇柄朝下，拱手對王明笑道：“敢問這位可是王明兄？”
這一年多來，王明一直龜縮在家，不敢出門拜訪溧陽名人雅士，就怕自己太招搖，讓錦衣衛找上家。
一年過後，也沒錦衣衛前來，王明悄悄在應天府走了一遭，發現那個掌櫃已經開了幾家連鎖店和幾個妓院，生意紅火，這才放心了。
本來想趁春季四月的府試還沒開始前，先去溧陽拜望下有名望的賢人雅士，客串一下關係，為以後的院試和鄉試做準備。
沒想到，秀才王國正竟然主動找上門了。
王明憑著商人的直覺，一眼就認出了這位是大明正兒八經的窮秀才，連忙拱手將他迎進客廳，揮手讓小紅下去準備幾個好菜。
王國正擺擺手，咂巴著嘴，眼睛在客廳滴溜溜轉了一圈，才對王明道：“本秀才平日裏不貪口腹之欲，隻是傾慕王兄樂善好施，聽說每周都給下人賞賜一些肯德雞，不知可否？”
小紅一聽他咬文爵字的話，忍不住“噗嗤”嬌聲一笑，就下去準備肯德雞了。
王明擺了擺手，“不用客氣，國正兄，坐……”
又轉身從櫃子裏取出一瓶上好的女兒紅，笑道：“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樣才能取之不盡。”
王國正笑道：“王明兄高見，與在下不謀而合，幸會，幸會啊……”
很快三碟炒菜就上桌了，外加一大盆酥脆噴香的肯德雞。
王國正剛開始還能保持矜持，起著加菜，細嚼慢咽，非常的講究。
但吃了一口肯德雞後，一下子就失去了文人的矜持，頃刻間，就將一大盆肯德雞掃光，還喝了一大瓶女兒紅。
“美酒配肯德雞，要是再有一個美人相陪，就再好不過了……”
王明見他放浪形骸，全然沒一點大明秀才的風骨，也不說什麽，隻在一邊賠笑嘮嗑，一番閑談後，王國正酒足飯飽，拍著肚子，起身了。
客廳裏美酒飄香，肯德雞噴香的味道也遲遲不散，王國正沉浸在這種美好的味道中，左搖右擺，跌跌撞撞朝門外走去……
“國正兄，您這樣能回家嗎？要不在寒舍屈就一晚上……”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娘子還等著我呢……”
王國正喝了酒，想起家裏還在等他回家的嬌滴滴娘子，下腹一陣燥熱，欲火焚身難耐，走的更快了。
王明見他這樣也沒辦法回去了，給門外兩個門子使了個眼色。
“打掃一間客房，留國正兄過夜。”
……
王國正在王明家裏白吃白喝了一天一夜，心裏有點慚愧，但卻非常自豪，出去後，就在溧陽吹噓王員外請他吃肯德雞的事。
“人生不吃一次肯德雞，就是神仙也白活啊……”
經過王秀才一番宣傳，王明不火都難，很快整個應天府都知道了肯德雞這種美食。
大明嘴饞的吃雞群眾紛紛簇擁著朝王家莊趕來，王明沒辦法拒絕，隻好在莊子裏壘了三十個大灶台，每天限量供應三百人份。
王明不由的感慨，他以為21世紀的新中國錢最好賺，沒想到穿越到大明來，賺錢就像坐在家裏印鈔票一樣簡單。
處處是市場，處處是機遇，隻是這些機遇的背後，似乎還有把要人命的鐮刀隨時窺探著他……
而且大明群眾對這些新奇玩意的興趣會持續多久，王明就更不清楚了……
一切都是未知數，王明在摸著石頭過河……
“一個人一兩銀子，排隊交錢，交錢再吃……”
攔著潮水一樣人群的三十個佃農，聲音喊地震天響。
……
深夜還在勤政殿批閱奏折的洪武大帝，想起宮外盛傳的肯德雞炸雞腿，就饞的口水直流，意亂神迷，沒辦法聚精會神看奏折，將禦筆往桌子上一擱，罵道：“奶奶的小子，不知道又從那裏學這新奇玩意，害地朕也……看朕不宰了他。”
一旁逗貓玩的十三公主嘴裏恥笑道：“父皇，原來你也是饞鬼啊，你要真想吃，派“拱衛司”的人將他抓來，不就天天有得吃了嗎？”
旁邊的貼身大太監雲奇也道：“陛下，要不要派人將他抓來，能為陛下做肯德雞，是他三輩子修來的福分。”
朱元璋搖了搖頭，輕聲道：“朕不能為了一己之欲，就隨意擾民，那樣一群大明噴子又要罵朕了。”
抬起頭，眼睛陰騭地看向殿外一個身體魁梧，右手握刀的壯漢。
“毛驤，明天你帶著幾個兄弟，便衣去王家莊走一趟，記住，切勿擾民……
如果肯德雞真有傳言那麽好吃，你們享受夠了，也給朕捎上幾塊，讓朕解解饞，禦膳房的一幫狗奴才做飯太難吃了。”
朱元璋貧民出身，自小就被那些貪官汙吏，惡紳奸商欺壓，沒過一天安穩的日子，深知平民百姓的不易，現在當了皇帝，嚴禁權貴肆意擾民。
“是，陛下……”毛驤言簡意賅，不該問的話，他從不會去問，不該說的話，他一個字也不會提。
十三公主唆著手指頭，饞地口水直流，雙手抱緊朱元璋的大腿，撒嬌道：“父皇，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嘛……”
“好，朕的十三公主也去，你在宮內也膩地慌了，順便讓毛驤帶你出去逛逛，見見世麵，回來也給朕說下你那些有趣的經曆……”朱元璋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