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海姆立克急救
休息過後，趙先生開始繼續上課。
孩子們給先生行過禮，坐下來準備聽課。
趙先生的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掃過高科江，隻見科江微微頷首，趙先生笑了。
學生們明顯感覺到，先生這堂課講得有聲有色，興趣盎然。
下學之後，幾個小夥伴本來準備去江邊遊泳，但瀚文說，父親叮囑他下學後立即去邸店幫忙。
少一個夥伴，大家覺得索然無味，便散了。
明和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他辭過俊德，回頭去追嶽東。
“嶽東，等等，請留步！”
嶽東聽到有人呼喚，回頭看見跑得氣喘籲籲地明和，奇怪地問：
“明和兄，為何跑得如此急促？”
明和說：“嶽東，某家答應你的事情忘記了！走了幾步才猛然想起，這才匆匆追過來。”
明和邊說邊打開書包，取出一個包好的包裹，遞給嶽東，說：“給你。”
嶽東遲疑了一下，猶豫著接過來，慢慢打開包裹。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拿起玩具娃娃，細細打量。
“真好看！”
然後，用布重新包好，還給明和。眼神黯然地說：“明和兄，某不要了。多謝你還惦記。”
看嶽東的反應，明和不明就裏，奇怪地說：
“嶽東，這不是給你的，是明和送你妹妹的。”
嶽東傷感地說：“明和兄，某怎麽能白要你阿娘辛辛苦苦做的玩具娃娃？”
明和這才明白，原來嶽東沒有足夠的錢買玩具娃娃。他生氣地說：
“你這個人，怎麽如此婆婆媽媽！哪裏像做大事的男子漢！一個玩具娃娃，連半文錢都不值！你這是演得哪出戲！——拿著！”
明和又把玩具娃娃送回嶽東手中。
嶽東低著頭說：“明和兄，某聽說，西市這樣的玩具娃娃已經賣到十文錢了。”
明和拉著臉，假裝生氣：“嶽東，阿娘說了，這個玩具送給你妹妹，不要錢。——明和若是拿錢回去，阿娘會生氣的！”
嶽東有些動容地說：“明和兄，謝謝大嬸！妹妹一定會很高興的！”
明和怕嶽東又說出什麽肉麻的話，趕緊告別，轉身走了。
他不知道，嶽東捏著玩具娃娃，看著他的背影，站了很久。
阿玥阿璐看到三兄回來，遠遠地迎過來，像兩隻漂亮的花蝴蝶。
看到妹妹們開心的笑容，明和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想了。他願意就這樣守著兩個可愛的妹妹，還有父親母親重新來過自己的人生。
明和覺得自己已經被分為兩半，一半已經在大唐紮根了，還有一半仍在李川那裏。
想想去年此時，明和來到陌生的大唐，來到陌生的蘭陵坊，內心的彷徨、孤單寂寞簡直吞沒了自己。
簡陋的小屋，貧窮的家庭，自己恨不得一步跨回現代社會，多一分鍾也不想停留。
而短短一年過去，自己不但融入了這個家庭，還交到很多好朋友。
現在再看看自家的小屋，反而生出一股親切溫暖之情。
院裏的杏樹又結滿了杏子，李明和看著歡喜，正準備上樹去給妹妹們摘幾個杏子，忽聽得一聲大喊：
“和兒，不可上樹！”
明和見是母親，寬慰她說：“阿娘，您不必緊張，孩兒隻是上去摘幾個杏子而已！”
阿娘的眼裏充滿了恐懼，仿佛去年的噩夢又將重現。
——她始終不知道，她的明和從樹上摔下來後，為什麽第二次又刻意爬上樹往下跳？
如果第一次是無意，第二次就是有心了。
明和娘對外隻說孩子摘杏子摔下來了。她連明和的大兄、二兄也沒有告訴，這孩子第二次上樹再跳的事情。
雖然明和後來好了，也沒有再上樹。但明和娘的心裏從來就沒有放下過對這件事的懷疑。
她沒有在明和麵前提起。明和也從沒有主動告訴她。
今日，看到明和準備爬樹，擔心了一年的事情仿佛又要上演。明和娘忍不住大喊起來。
看母親臉上顏色不對，乖巧的阿璐說：“三兄，阿璐不吃杏子。”
阿玥也對明和說：“阿玥也不喜歡吃杏子。三兄別上樹！”
仿佛是受了阿娘的影響，阿玥阿璐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不要吃杏子了。
明和看看妹妹，再看看娘，隻好放棄了上樹摘杏子的打算。
去年的一幕再次在阿娘心裏上演，明和知道，阿娘一直在擔心自己。
明和欠著阿娘一個解釋，一副耳環。
耳環以後一定能還。但這個解釋，明和不想欺騙阿娘，隻好永遠欠著了。
這天晚上吃飯，秀英明顯感覺家裏氣氛不對，但她不知道緣由。
看看婆婆，婆婆吃飯吃得心不在焉；看看小叔子，小叔子也是一副沒有胃口的樣子。
隻有兩個年幼的小姑子，沒有受大人的影響，吃得很香。
晚飯過後，明和看過阿玥阿璐的作業，開始溫習自己的功課。
說也奇怪，以前，李川一看文言文頭疼，看不懂不說，讀著也拗口。
現在，明和讀《論語》、《孝經》、《尚書》等等都不在話下。真應了那句老話——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明和讀著讀著，往往忘記了時間。直到阿娘過來提醒，明和才知道夜已深了。
明和翻開《周禮》，剛讀了沒幾頁，就聽到院子裏有人大喊大叫。
明和隻好放下書本，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此時，院子裏已經進來不少人，看到明和，有人喊：
“三郎出來了！三郎一定有辦法！”
明和這才看清楚，坊裏的郭大爺和郭嬸跪在院子當中。
郭大爺懷裏抱著一個孩子，他看到明和，跪著蹭過來：
“三郎！救救某的孩子吧！想想法子，救救他吧！”
父親和阿娘這時候也從屋裏出來了。
他們看到郭大爺懷裏的孩子，嚇了一跳，隻見孩子小臉憋得青紫，已經昏迷了。
阿娘接過孩子，問明和：“和兒，你有辦法嗎？”
父親看到這種情況，搶在明和前麵說：
“他郭大爺，怎麽不趕緊送去醫署？明和他隻是一個孩子，怎麽能治病呢！”
父親看孩子已經不行了，本能地拒絕了郭大爺。
明和看著郭大嬸滿臉是淚，她哭喊著對明和說：
“孩子，三郎，你救救他吧！大嬸知道你行！求求你救救銘傑吧！這麽晚了，等送到醫署，找到大夫，銘傑還能活嗎?”
郭大嬸跪在明和麵前，拉著明和的手，哭著哀求明和。
一位大嫂也幫著郭嬸哀求明和娘：
“阿玥娘，讓三郎試試吧！孩子眼看不行了！”
阿娘眼裏含淚，充滿期待地看著明和。
一院子的鄉鄰眼巴巴地瞅著明和，心軟的女人已經跟著銘傑的阿娘哭起來。
明和一直沒有說話，他看孩子的樣子，可能是被異物堵住了氣管。
看著郭大爺、郭大嬸哭天喊地的悲戚神態，看著三歲的小銘傑徘徊在生死線上，明和心軟了。
看到這一幕，就連年幼的阿玥阿璐，眼淚也不由自主流下來，她們哭著對明和說：
“三兄，救救銘傑弟弟吧！他快要死了！”
明和心裏很清楚：救活便罷；如果救不活這個孩子，自己肯定會背上罵名。
盡管如此，明和還是決定盡全力試試——孩子此刻送去醫署，時間上肯定是來不及了。
明和開口問郭大爺：“嗆的什麽？”
郭大爺帶著哭腔說：“櫻桃！一顆大櫻桃。”
明和努力回憶在部隊學過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當時，兩人一組，分組練習，班長要求大家一定要學會，並一一測試。
一般，異物剛剛嗆入氣管，被救者意識清楚的時候，海姆立克急救法比較好使。
銘傑是個三歲的孩子，由於嗆的時間太久，孩子已經失去了意識。
明和心裏沒譜，隻能憑借記憶，把孩子抱起來，用一隻手捏住銘傑顴骨兩側，胳膊貼著銘傑的前胸，另一隻手托住孩子後頸部，讓銘傑臉朝下，趴在明和膝蓋上。
明和在孩子背上拍幾次，孩子還是沒有咳出櫻桃。
明和擦了一把汗。
人群緊張地盯著明和。
明和換了一種方法。他先跪下，將銘傑騎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麵朝前。明和用兩手的中指，放在銘傑胸廓下和臍上的腹部，快速向上重擊壓迫。
明和一直輕柔地重複著這個動作，臉上的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淌。
院子裏隻有明和不斷重複動作的聲音，靜的連一絲聲音也沒有，大家全都緊張地盯著明和和銘傑。
突然，銘傑一聲幹嘔，一個紅色的異物衝口而出。
“出來了！”
“櫻桃出來了！”
“銘傑有救了！”
院子裏傳來激動地喊叫聲。
明和娘接過孩子，銘傑翻了一下眼睛。
看到孩子沒事，明和一下跪倒在地。
郭大爺和郭嬸相擁而抱，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