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清名

大理寺的司直是張邦昌,趙太炎的曆史知識不是很豐富,但是隻記得帶邦的就可能是賣國賊。

趙太炎已經見識過了一個流連花柳的周邦彥,是個相當豪氣的人物,看著不像是主和派。

眼前的張邦昌端著茶和評事王時雍一起下棋,一派的名士作風。

看到趙太炎過來,笑容滿麵的道:“是慕甫來了,聽說你這陣大有將大理寺為家的勢頭,少年人真是幹勁十足呀!”

慕甫是趙太炎的字,這個字是王黼起的。本意是思慕王介甫之意,至於有沒有思慕王黼的意思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本來王黼覺得自己很慚愧,自己雖然升任給事中,但相比於對趙太炎多有照撫的蔡京,對趙太炎青眼有加鄭居中劉正夫,自己還算是位卑官小,不好給前途遠大的趙太炎取字。

不過趙太炎一再肉麻的表示王黼是自己的第一位老師,是對自己第一個青眼有加的人,自己也很仰慕王黼,王黼也就在暗喜中為趙太炎取了字。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王黼現在不過剛剛發跡,正是需要人手支持的時候。

趙太炎如此表態,直接就成了王黼的心腹愛將。雖然王黼目前沒有另立山頭,而是和蔡京何執中和鄭居中三黨同時保持著密切的聯係,但趙太炎知道王黼必然可以在靖康之恥前掌握朝政。

因為王黼左右逢源,趙太炎作為王黼的弟子,在朝官之中也頗得人緣。

趙太炎恭敬的道:“下官見過張司直,見過王評事!”

張邦昌見狀笑道:“這個小猴子平時不是挺大膽的嗎?今日怎麽這麽鄭重,看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趙太炎突然展顏笑道:“小鬼來見殿主,當然要畢恭畢敬。不然被扔下油鍋,就後悔莫及了!”

王時雍笑道:“慕甫這是話中有話,小小年紀就想拿話套住我們,不簡單呐!”

張邦昌認同道:“要是簡單怎麽也不會在十四歲就中舉,真是讓人羨慕。我也是將近三十才中舉,慕甫如此年紀就任大理寺主薄,隻要不犯錯說不定可以成為政事堂最年輕的宰執呢!”

趙太炎一臉惶恐的道:“兩位大人就別寒磣小子了,小子年輕不懂事,以後惹禍的地方多著呢!”

張邦昌笑道:“那你就說說,能給我們惹什麽禍?”

趙太炎拿出卷宗,王時雍接過卷宗看了一下道:“這是忻州的夥同情夫謀殺親夫案,怎麽,此案有問題嗎?”

趙太炎點頭道:“下官愚見,以為此案有些疑點,其一,李張氏不是傻子,為什麽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以毒水殺死自己的丈夫。

其二,屍檢中可以看出李大寶分明是中了斷腸草之毒,斷腸草之毒兌入水中不可能是清水,但瓦罐裏麵的水卻無色無味。

這說明李張氏並沒有特製的毒液,李大寶很有可能是自己誤食斷腸草,而不是李張氏蓄意謀殺!”

張邦昌聽了一下道:“怪不得剛看此案時有些不對勁,如今一聽慕甫分析才豁然開朗。這李張氏確實沒必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殺死自己的丈夫,要不然不會留下這麽大的破綻!”

王時雍道:“不過此案人證物證俱全,而且就算不是蓄意謀殺。光憑李張氏與人通奸這一條,也是難逃一死!”

趙太炎歎道:“一刀切總比淩遲好吧,我一直覺得就應該廢除淩遲這種酷刑,實在是太殘酷了。

是以下官懇請兩位大人將卷宗打回去讓忻州重審此案,將這兩點弄清楚,方能執行大宋律!”

張邦昌對此有些猶豫,道:“慕甫有仁人之心,更有君子之風,本官還是敬佩。隻是反正都是死,將卷宗打回去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趙太炎斬釘截鐵的道:“大人,我們在大理寺就是要依大宋律辦事,任何疑點都是人命關天!”

人命無小事,張邦昌看著堅定的趙太炎,知道就算自己不同意,趙太炎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與其鬧的人盡皆知,不如做了順水人情。反正趙太炎這小子前途無量,十四歲的進士比同科的狀元也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王時雍也是個機靈人,看著張邦昌已經心動,直接道:“我們可以暫時保留卷宗,而後以我們的名義要求忻州重新調查。

忻州的推官是我的同年,我也可以將慕甫所說的疑點寫信於他,讓他查清楚。若是有誤,就讓他們重發卷宗,這道卷宗就作廢!”

王時雍這個主意可謂是一舉兩得,張邦昌聽了喜道:“這確實是最為穩妥的辦法,這樣有誤還是無誤都有回旋的餘地。慕甫,你怎麽看?”

趙太炎對此沒有意見,反而十分感動的道:“多謝兩位大人的愛護,小子不過是任性之舉,卻能得兩位大人鼎力相助,真是感激不盡!”

張邦昌哈哈一笑,道:“這小子的嘴上是抹了蜜,說話多甜!我若是有閨女就得躲著慕甫,省著慕甫將我閨女賣了還替數錢!”

王時雍道:“你有幾個閨女也白搭,人家慕甫是非冀國公家的十娘不娶。聽說慕甫還發誓,若是娶不到高家十娘,那就終生不娶!”

趙太炎聽了一驚,道:“王大人是從哪裏聽來的這話?”

王時雍有些戲謔的道:“你就說真不真吧?”

趙太炎頓時垂頭喪氣的道:“都說年少不更事,當時我一衝動就說下了這等大話,如今看來是滿朝皆知了?”

王時雍哈哈一笑,道:“這都是冀國公逢人便說當今世的十四歲進士非要娶他家的十娘,而十娘必須要一個入贅的郎君。

是以當時的少年進士就誇下了豪言,若是不能讓冀國公有後,趙家也同樣無後!”

趙太炎憤恨的道:“沒想到冀國公竟然是個卑鄙的大嘴巴,大不了以後我就光棍一輩子!”

張邦昌道:“少年慕艾不錯,但將自己搭進去的還真是少見。不過也無妨,不娶妻那就納妾唄!”

看著理所當然的張邦昌,趙太炎知道自己對文人底線的認識得到了進一步的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