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勝負
頭發散開編成了幾十個小辮，粘上了滿臉的絡腮胡須，披上了一整張布匹做成的胡袍，張仲堅又搖身變成了那個康國的胡商李九城，施施然來到了會客廳。
“李九城你總算來了，把我們晾在這裏半天什麽意思？”獨孤家管事立刻迎了過來，大聲嚷嚷著，有世家的管事跟著湧了過來，更多的則是傲然坐在座位上，擺足了世家的譜。
“獨孤管事，諸位管事，實在不好意思，來的路上耽擱了一下，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張仲堅右手撫胸，行了的胡人禮節，道歉道。
“別說沒用的，快點交貨吧，我可沒時間浪費在這裏。”獨孤管事傲然道。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蜜燭在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可能要麻煩諸位在這裏等一會兒，大家放心，商隊已經到了大興城，很快便能到唐國公府。”張仲堅連連陪笑道。
獨孤管事當時大怒：“什麽？蜜燭沒有，姓李的，你是不是耍老子？我家主人還等著蜜燭照明呢！”
“是啊，說好的現在交貨，你怎麽不講信譽啊！”其他人也紛紛道。客廳內場麵一片嘈雜。
就在這嘈雜中，一個仆人打扮的人悄悄離開了花廳，向著唐國公府外走去。
“看到那人沒有，跟上去，看看他到底去了哪裏，和誰人見麵。”馬三寶青衣小帽站在客廳門外的角落裏，在那仆人剛出門的時候便對著身邊一個手下吩咐道。那手下立刻便尾隨而去。
客廳中，張仲堅連連賠罪，眼看著逼也逼不出蜜燭，各家管事也無可奈何，隻能暫時在府中等著。好在唐國公府也沒虧待他們，很快一班女伎被召到客廳，吱吱呀呀演奏了起來。
期間，又有好幾家的仆人離開了客廳出了唐國公府，每一個馬三寶都派人盯著。盯梢的人不斷回來，帶回了跟蹤的結果，馬三寶一一記錄下來，匯總到一起，然後向李秀寧稟告。
“夫人，背後的人出來了。”馬三寶稟告道。
“是誰？”李秀寧問道。
“應該是前馬邑郡丞李靖！”
“李靖？”李秀寧微微皺眉。
“據派出的家仆回報，花廳裏共有五個世家管事的隨從出了唐國公府，其中兩個確實回到了世家府邸，卻有三個人先後去了咱們唐國公府斜對麵的天仙樓。咱們的人假扮酒客登樓查看，發現那三人都是去見一個人，正是那李靖。”
“李靖！”李秀寧雙眼露出了寒光，“我唐國公府和你無冤無仇，為何非要針對我們！”
李靖從馬邑逃回大興以後，便四處散播唐國公李淵將反的消息，已經引起了大興朝廷的警惕，李秀寧沒想到他現在又要對唐國公府下手！
“夫人，咱們怎麽辦？”馬三寶問道。
“李靖從馬邑棄職逃回，已經成為事實上的犯官，不過並未被關押罷了。他上躥下跳的目的不外乎煽動眾世家疏離敵對我唐國公府，以使得關中對我李家生出敵愾之心！
可是，人心又豈是輕易能夠煽動？我唐國公府這些年廣交朋友，在關中世家中的威望又豈是他李靖所能離間？”李秀寧冷笑道。
“李靖此人著實陰險，先煽動宇文厲劫掠商隊，試圖斷我貨源，在唆使眾世家向我發難，若是蜜燭確實由商隊帶來大興，恐怕他的陰謀詭計便會得逞，畢竟我唐國公府現在賠不起那麽多的錢。”馬三寶道。
“既然蜜燭已經在咱們府中，李靖的一切陰謀都無法得逞。”李秀寧笑道，“至於李靖，他應該呆在他應該呆的地方。”
“夫人您是說？”馬三寶眼前一亮。
“大理寺少卿是咱們的人，讓他上疏朝廷彈劾李靖，以他擅離職守的罪名把他下獄，我倒要看看他在監獄裏還怎麽蹦躂！”李秀寧冷笑道。
......
......
李靖站在酒樓二樓，看向了唐國公府方向，那裏有一場無硝煙的戰爭，戰爭的結果會影響大興城的歸屬。
李靖已經布好了局，隻要今天有胡商進城，萬年縣便會立刻緝拿。他已經串聯了好幾個世家，隻要唐國公府今天交不出貨物，立刻向唐國公府發難，要求唐國公府賠償兩倍蜜燭錢。而其他世家也多半會跟隨向唐國公府發難，畢竟沒有人會和錢有仇。
此舉能使唐國公府得罪大興城大半世家，將來李淵真的攻入關中，因為仇隙的原因，世家們也不願看到唐軍入城，如此方有可能把李淵擋在大興城外！
計劃的很好，李靖仔細品算後也沒發現漏洞，而近日也沒有胡商商隊入城，唐國公府根本無法交出蜜燭。
按照李靖的計劃，下午時眾世家管事便會發難，要求唐國公府按照協議賠付雙倍蜜燭錢。
然而到了下午，卻有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沒過多久，一個仆人發瘋了般跑上了酒樓。
“李郡丞，我家管事讓我來報，唐國公府，唐國公府出貨了！”
“什麽？”李靖身體晃了兩晃，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你是說蜜燭到了唐國公府，為何我沒有發現有任何車輛進入唐國公府？”
“蜜燭就在唐國公府庫房，整整兩萬支，一支也不少。”那仆人歎道。
“中計了！”李靖搖晃著坐回了酒桌旁，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明白了過來，自己中了唐國公府的奸計，根本就沒有什麽胡商，全是唐國公府放的煙幕彈，虧自己還說服宇文厲帶部曲出城攔截，結果平白送了宇文厲的性命。
“哈哈哈，”李靖發出夜梟一般的笑聲，“好一個唐國公府，好一個李秀寧，我李靖自詡兵法大家，沒想到卻敗在一個小丫頭手裏！”
“你不是敗在我手中，我也沒那麽大的本領。”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李秀寧出現在酒樓二樓。
“西域胡商商隊原本就是子虛烏有，我也沒打算設局針對任何人。藥師先生你敗在了料敵不明，根本就沒弄清蜜燭的底細。”
“唐國公府三娘子，果然不愧是女中豪傑。”很短的時間李靖已經恢複了過來，對著李秀寧讚道。
“不敢當藥師先生您的誇讚。”李秀寧矜持一禮，微笑道。
李靖微微一笑：“若我沒猜錯的話，大理寺的官差應該到了吧。”
李秀寧笑道：“藥師先生果然睿智。”
話音剛落，一個大理寺官員帶著十幾個差役從樓梯走了上來。
“三娘子，李某就想知道，兩萬支蜜燭是從何處來的？”李靖不解的問道。
“三娘不敢隱瞞藥師先生，實在是三娘也不知道這兩萬支蜜燭怎麽來的，詳細情形隻有蜜燭的主人知道。”李秀寧微笑道。
“蜜燭的主人是誰？”李靖最後問道。
“他叫張仲堅，現在正化作胡商李九城在我府中應付各世家管事，藥師先生要是真想知道，找個時間我讓他去獄中探望藥師先生。”李秀寧微笑道。
“哈哈哈，好一個張仲堅。那就說定了，我在獄中等著他的拜訪。”李靖大笑而去。
“交惡不出惡語，敗的也如此從容，果然不愧是名滿關中的李藥師。”看著李靖瀟灑離去的背影，李秀寧忍不住讚道。
“名滿關中又如何，還不是敗在夫人您的手裏。”馬三寶不屑的道。
“他並沒有敗在我手裏，”李秀寧搖頭道，“若是兩軍對陣，以你我的本事遠不是他的對手。如此大才，卻是我唐國公府的敵人，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