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自殺式的新手開局（九）
何尋昕扭頭往窗外看去，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大搖大擺地走到街麵上，在他的周圍人群擴散著讓開，在這擁擠的大街上，硬生生把三人寬的空間留給了那人。
而男人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膀大腰圓的重甲戰士，肩扛著重劍漫不經心地跟著走，那重劍隨著他轉身的動作掃過來，眾人皆是避之不及，那玩意看起來就像巨斧般恐怖。
那兩人何尋昕居然認識，都是昨晚在雀之林見過的雇傭兵，前頭的男人是那個敲詐何尋昕的隊長。後麵跟著那名戰士，看上去似乎是他的跟班，但關係沒有那麽緊密，倒像是男人雇來的保鏢。
兩個人招搖撞市，走起道來像是喝醉了般搖搖晃晃，但沒人敢說什麽，隻是被迫地給對方讓路，讓他們通過。
這一幕在何尋昕的印象裏，隻有皇上禦駕親征過民眾大街的時候遇見，這男人哪來這麽大的排場？
何尋昕指著窗外：“那惡霸是誰？”
“這就是我要跟您說的事了，咱們鎮上的雇傭兵聲名狼藉，就是這位叫陳裕仁的家夥帶的頭，大家都叫他駁爺，是說這個人好胡攪蠻纏蠻不講理，跟他講道理總會被他反駁斥責，聽不得人說他半句壞話。”
“這我信，但他怎麽就帶壞名聲了？”
“他原本不是幹雇傭兵的，仗著有些家底，在小鎮上開了不少違法行當，比如什麽賭場妓院啊都是他開的，那都是黑色產業啊，可想而知他結識的都是些什麽人，都是些惡棍流氓山賊地痞無賴……
“那些人聚到一起，有收保護費的有催債的坑蒙拐騙什麽都幹，這鎮子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欠他一些錢，自然大家都怕他。這幾年雇傭兵行業的興起，這不，又打起了走私和劫貨的念頭，好好的一個小鎮，被他搞得是烏煙瘴氣，人心惶惶。”
何尋昕點了點頭：“所以既是財主又是惡霸咯？這麽一個大毒瘤，也該有人治治他了。”
“哎喲，您可別趟這渾水，這家夥背後勢力複雜著呢，您惹他幹嘛？”小二苦口婆心。
何尋昕苦笑著說：“不是我惹他，是他先惹得我……”
何尋昕看著窗外，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陳裕仁的目光往這麵掃了一眼，和窗沿下的何尋昕目光相撞。何尋昕也不清楚他是否認出了自己，隻見一個人匆匆地從窗外走過，擋住了兩人交匯的視線。
那人因為要遠離那個惡霸，所以一轉身躲進了客棧裏頭。
店小二一看來人，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一副窮酸樣，當即放下給何尋昕倒的茶水，扯起嗓子就喊了：“喂喂喂！哪來的漁夫上這兒來？去去去！沒看清這是什麽地兒嗎？”
何尋昕拉住店小二，沉聲道：“這人我認識，是我朋友。”
店小二立馬陰雲散去，臉上陽光明媚：“我說呢，原來是您的朋友，那是貴客呀！貴客！這邊兒請！”
何尋昕一陣苦笑，這漁夫打扮的人就和昨天的自己一樣，外表看上去真是狼狽，也難怪店小二看了就想轟人。不過這店小二的表情真是自如，不知道是不是練過，也不知道是哪個設計師能設計出這麽賤格的NPC來。
店小二把“漁夫”請到何尋昕的桌前，招呼了一陣，再去拿套杯盞給人沏茶，點頭哈腰，早沒了先前轟人的氣勢。
“你是……”“漁夫”看著何尋昕，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是我，昨晚上你救了我。”何尋昕點頭。
“漁夫”搖頭：“殺頭狼而已，算不上救命。”
“可有人不這麽想。”何尋昕說完有意地望向窗外，“漁夫”往窗外看去，駁爺的身影正巧從外麵經過，眼神簡單地往客棧裏掃了一眼，不知究竟看到了什麽。
“漁夫”落座品茶，不再多說什麽。
“認識一下吧，我叫何尋昕。”何尋昕大大方方伸出手去。
“噗——”回應他的是“漁夫”口中噴出來的大半盞茶水，全都灑在何尋昕的臉上，得了一個“落湯雞”的下場。
“哎喲喂——”換茶水的店小二都驚呆了。
何尋昕也覺得納悶，不就是互報名字問好的事嗎？至於當人麵噴茶麽？這是什麽地方的禮俗嗎？
“你……你說你叫何尋昕？”“漁夫”顯然是驚呆了，隨後他抬起手，在虛空中點了兩下，這動作何尋昕倒是熟悉，是在確認信息欄，他應該在查看自己的信息。
“我沒說錯吧？”何尋昕看對方落下手來，應該是完成查看了，“我的確叫何尋昕。”
“我……我叫落照，這是……這隻是遊戲的名字。”“漁夫”忽然顯得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何尋昕看得更加迷惑了，但他還是禮貌地點點頭：“我和現實名字一樣。”
“噗——”又是一口茶水潑到臉上。
“喂喂！夠了喂！”何尋昕忍不住了，這算怎麽回事？我名字招你惹你了？
“對……對不起。”落照說道。
“算了。”何尋昕從店小二手裏接過軟布來擦臉，“你跟外麵那人不是一夥的麽？我剛才看你怎麽好像在躲開他？”
落照也恢複了正色：“他那樣的人少接觸比較好。”
“什麽意思？”
“我是來自南邊大陸的冒險者，來這裏也沒有其他意思，就想做點雇傭兵任務賺點花銷。但沒想到就和那人組到一隊去了，我初來乍到哪裏知道他的事例？後來知道也已經晚了，隻是一路隱忍著，等任務結束就趕緊脫離隊伍。”
“所以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具體是個什麽樣的任務？”
“說起來也很奇怪，是把一個黑色四方的盒子送到‘杉穀’去，途中不允許打開盒子，到了那裏把盒子交給一個人就可以了，算是低級任務，也沒在意。”
何尋昕聽成了“山穀”說：“那山穀遠嗎？”
“不遠，就在雀之林後麵。”落照說。
“那是挺簡單的。”
“任務是簡單，但那家夥其實也不關心任務。他隻是借著任務的名義順道上劫幾個遊客、幾輛車隊什麽的，那可比做任務賺錢多了。我看著糟心，也不好阻止，雇傭兵裏都是他的人，送完了盒子往回走過雀之林的時候，就遇見你了。我沒忍住，最後就動手了。”
何尋昕重重地點頭：“還是應該感謝你那天出手相救，不然我恐怕真的要沒命了。”
“沒你說的那麽嚴重。”落照擺擺手，“舉手之勞而已，我早知道那隊長看我不順眼，回來交了任務我就自行離隊了。”
說完落照很自然地拿起了何尋昕桌前的提拉米蘇糕點，咬了一口後忽然驚醒過來：“啊！這是你的早飯……”
“沒事沒事，你盡管吃，不夠還有。”
這樣說著，落照似乎很受用，放下身後的長弓和箭筒，趴在桌上大吃特吃起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餓壞了，很難想象一個箭法高強的冒險者會落到這個地步，難道這個遊戲也興商業不興探險殺怪了？
真是有夠現實的遊戲。
“我剛才聽你說，你很缺錢對吧？”何尋昕忽然說道。
“嗯？哦……是的，我很缺錢。”落照咬著一塊牛肉幹含糊不清地說道。
“那你幫我個忙，我給你錢。”
落照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眼何尋昕，他和昨晚那個落魄的家夥不一樣了，身上穿著高級的絲質長袍，袖口和領口都鑲著價值不菲的金邊，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有種貴族少爺的氣質。
“什麽忙？”
“你看嘛，我就是一個1級的新手，身上也沒有裝備，在外麵混很麻煩的，你足足有53級，隻要我們組隊……”
“哦！幫你練級是吧？沒問題，小事一樁！”落照自豪地拍了拍長弓，胸有成竹。
“跟這個差不多……”何尋昕卻說道。
“那是什麽？”落照有些迷惑了。
“我們要去搞翻那個惡霸。”何尋昕用手指了指窗外，雖然陳裕仁的身影已經走遠了，但落照還是第一時間明白他的意思。
“搞他？為什麽？”落照瞪圓了眼睛。
“為錢啊！還能為什麽？”何尋昕一拍桌子，聲調瞬間拔高了幾度，“那天我被他敲詐了200金幣，本來是應該給你的，畢竟是你出手救人而不是他。看你這樣子，他肯定沒把錢分你吧？我們去把錢要回來！”
落照烏黑的眼睛裏閃過一道亮光，像是被璀璨銀河照亮的夜空，隨後又很快黯淡下去：“還是算了吧？那家夥勢力很大的，搞不好會出事。”
“能出什麽事？大不了和他拚了，就算挨揍我也要他跟我們一樣，痛得死去活來！”
“痛？”落照歪著頭，一臉的不解。
然而何尋昕已經處於亢奮狀態了，一想到能報複那惡霸，讓他感覺下來自遊戲傳遞過去的深切痛苦就開心，保證讓他分分鍾學做人。
“什麽也不說了，你知道雇傭兵工會在哪對吧？我們一起去，讓他也嚐嚐苦頭！”何尋昕拉著落照就往外走，落照被拉走前還從桌上抄了不少瓜果幹到身上，用來路上吃。
店小二在櫃台後麵默默地看著興致衝衝出門的兩人，幽幽地歎了口氣：“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初生牛犢不怕虎，1級新手都敢跟鎮上惡霸對著幹，真讓我覺得慚愧啊！”
於是他又衝著兩人遠離的背影高喊了一句：“若一去不回？”
“滾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