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夢之狹縫

“這是我們誕生的地方，也是我們死去的地方。”

誰……誰在說話？誰要死去了？

“今夜過後，我將站在你的對立麵，從那開始，我就是你的敵人。”

敵人？要打仗了嗎？現在不是和平年代嗎？

“記住，不要逃避，不要退縮，我會一直等著你，等你來……殺了我！”

不、不是……你是誰啊我就要殺你？咱倆有這麽深的過節嗎？我可告訴你我沒那本事，我有個姐姐殺雞挺厲害要不要我給你推薦一下？

沒人回答，那聲音忽然遠去了，像一陣風。

漸漸地，他的視線變得明朗起來，他看到一盞水晶的吊燈垂在他的眼前，邊上還掛著一些小星星、飛機或者恐龍之類很幼稚的掛件，牆壁是海水般的深藍色，寂靜而又神秘。

緊接著，一個女人來到了他的身前，她一臉溫和地對著他笑，一直笑，好像他是什麽人見人愛的大熊貓寶貝似的。女人看到他很是高興，蹲下身來趴在純白的護欄後深情地望著他，胸口處的銀十字吊墜垂下來，落在他的眼前，在空中晃啊晃。

真是奇怪，他看著十字架很清晰，卻看不清女人的臉，他能感覺到女人很高興，很溫柔，她在笑，可他就是看不到她的臉。

忽然房間裏熄了燈，黑暗驟然降臨，牆壁變成了刺目的鮮紅色，陰影裏有無數人影匆匆閃過，而那個女人也不見了。

在那之後，一個男人悄悄溜進房間裏來，直接過來把何尋昕抱了起來。

見鬼！還真把我當熊貓寶貝了不成？剛才那女人盯著我笑我已經很給她麵子了！我警告你可別動手動腳的啊！

他想掙紮，但身體動彈不了，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男人抱著他往一條黝黑的走道裏瘋跑，男人在拚命地跑，他能聽見男人鼓風機般的急喘。

男人很累了，但他還在跑，這時候走廊裏出現了幾道陰影，他被人發現了。

出現的人影慢慢包圍了男人，男人顯得走投無路，他一轉身，忽然對準了一扇落地窗，外麵是繁華的小鎮，點著明亮的燈。

他忽然明白男人的企圖了，所以他掙紮得很劇烈了，但卻依然無法阻止男人邁向那扇玻璃的堅定步伐。

不不不不不……別跳窗！別跳窗老哥！有事可以商量的啊！你說話不利索我可以幫你辯解的！隻要別跳……

一切都太晚了，男人躍出了窗戶，從七樓摔到對街的大字招牌上，掉在了矮房的陽台上，再從上麵滑落砸在一台外露的空調機處，最後一溜煙地滾到街道上。

街道車來車往，男人抱著他跌跌撞撞地從車流之中穿行過去，男人的腿似乎骨折了，但還在頑強地往外跑。

兄弟你別跑了！你這樣我看著都不忍心了！你說你欠著人家多少錢？你綁了我你也還不上啊！

男人跑過了街道，跑出了小鎮，外麵沒有公路，隻有一片荒漠，也連一棟建築都沒有，男人在荒漠上跑，揚起的沙落在身後。

突然一瞬間天光大作，赤紅色的太陽從天邊升起，紅光化作千萬道絲縷灑向世間各處，東方日出，光灑人間，陰影無處隱匿。

男人卻很害怕得跪了下來，他也開始覺得害怕，因為他看到太陽照亮了荒漠的地表，荒漠一路延展出去，仿佛連到了天邊也沒有盡頭。

他看著荒漠，那上麵布滿細沙，而那些沙，居然是紅色的！

他忽然明白了，這是一條絕路，是男人的，也是他的。

風揚起血色的沙，如帷幕般落下，風中有人說話。

“這是我們誕生的地方，也是我們死去的地方。”

何尋昕猛然驚醒，從**彈身坐起，呼吸急促。

窗戶被風吹開了，書桌上的本子被嘩啦啦地吹動著，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明媚的陽光，還有門前的大槐樹。

太陽是金色的，樹葉是綠色的，沒有紅的東西。

和煦的風吹過狹小又亂糟糟的房間，帶來夏天裏最熟悉的溫熱，知了在窗外拚了命地叫，對過去的窗台曬著剛洗完的白床單，空氣裏浮動著洗衣粉的味道。

一切都是那麽靜謐又美好，提醒著他剛才經曆的不過是一場噩夢。

書桌上的電腦還開著，一閃一閃的小燈提示它還在工作中，機箱裏傳來低低的風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