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別開生麵的送別

許昌城外死寂一片,隻有農夫兵整齊踏於地麵的響聲回**在天際。

自騎兵問世,天下隻有鐵騎衝鋒才能撼動地麵,今日,曹昂向世界宣告,他的步兵也能做到!

巨大的震撼並未就此結束,新式軍裝的出現,從穿戴速度,軍容之勁都秒殺了周邊的土包子。

“沒錯,你們就是土包子,看笑話是吧?嘲諷是吧?”

“接續說啊,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曹昂的聲音響徹在天空,他騎著絕影在每一個將領麵前走過,意氣風發道:“我們**上身是因為風雨無阻的早操,你們隻看到沒穿上衣,卻瞎了眼沒看到身上的汗水,跟他們一比,你們算什麽,一群懶惰的土鱉而已!”

“曹昂,你敢羞辱我等眾將,簡直膽大包天!”

“我膽子從來也不小,倒是你們,沒本事還不讓說,玻璃心啊?”曹昂反唇相譏,“看不起老兵,沒聽說老驥伏櫪,誌在千裏?”

“對了,你們還說我窮得要飯,裝備不起是吧,瞅瞅,好好瞅瞅。”

何平帶著披掛整齊的軍隊回來,所有人直接看傻了,長槍寶刀,硬弓鎧甲,這樣的裝備比之老曹的親衛中軍還奢侈,要不是沒有戰馬,在場的將軍一定會瘋掉,饒是如此,看向老曹的目光也充滿了幽怨。

曹丕也在人群中,稚嫩的眸子裏流露出仇恨,當曹操若有所感轉頭的時候,一個謙卑的青年正好擋住在曹丕身前,眼神裏露出的對曹昂的羨慕。

曹操收回目光,這才看向曹昂那裏,心裏也酸溜溜的,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有錢,畢竟酒水已經銷向十數城,但也沒想不到會這麽有錢。

麵對一圈幽怨的目光,他沒有解釋,隻是冷哼一聲,道:“啟程。”

五萬大軍浩浩****啟程,有人忍不住從郭嘉嘴裏套話,郭嘉麵對圍堵隻說了一句:“主公扣了兵甲、糧草,給的兵什麽質素你們也看到了,但眼下的情況是,主公也特麽紅眼了。”

他催馬跟上了曹操,聽到這番話的將領則全部呆若木雞。

主公都紅眼了……那麽這些裝備都是曹昂自己弄出來的!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呀!”

一個個失魂落魄的走了,曹丕也倍受打擊,看向青年,眸子失焦:“有可能是真的嗎?”

青年也心靈震撼,不是真的吧?

他很想這麽說,可他看到了曹操咬牙紅眼的樣子,郭嘉也不至於撒謊,那麽就是真的了,雖然難以相信。

他吐出一口氣道:“恐怕是真的了!”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隨著大軍遠去。

荀府外,荀彧、三叔公、朱鬆三位各自登上馬車,眼裏的怒火,牙根的恨意,都已經要噴湧而出。

在宴席上,三個存了賣弄之心的讀書人,在酒過三巡後,同時把那首神童詩誦出炫耀,然後就尷尬了。

這才知道曹昂在宛城就為朱鬆補齊了,且為三叔公具了名——宛城見三叔公有感。

而他們兩位也方知曹昂在許昌又把這詩送給了荀彧,還具名文若詩。

三個社死現場的讀書人,臉紅著,紫著、青著,全都發誓要打死那不當人子的曹子修!

連日有雨,沒能打上門,今天天晴,又要跑了,三人約好齊去,好好“送送”那小王八蛋。

城外,送別的文臣武將陸陸續續回轉,曹昂剛跟韓進巡查完車上的物資,確認沒有缺少正準備啟程,突然三道怒吼聲傳入耳中。

荀彧站在馬車上,怒發衝冠:“曹子修,哪裏逃。”

“曹昂小兒,給老夫留下。”朱鬆並指為劍。

“小混蛋,老夫來揍你了。”三叔公揮舞著大棒。

曹昂看了一眼,頓時嚇得屁股尿流,完了,這三個人還是尋仇來了,從懷裏掏出紙團成團塞進韓進手裏,並讓他以血肉之軀去攔一下,自己則拔腿就跑。

“滿弟,快來救哥。”

典滿應了一聲,騎馬奔至,伸手拽住曹昂,用力一甩,讓曹昂飛落在絕影的馬背上。

騎上心愛的坐騎,他的心一下安了,回看一眼已經停下車架的荀彧三人,擺起手臂哈哈大笑:“三位,小子先行一步了。”

荀彧恨得牙疼,可為了維持形象,隻能低聲罵道:“無恥小賊,他日十倍奉還。”

朱鬆也收斂了幾分,劍指收回一根,隻剩中指:“此仇不報,老夫誓不為人。”

三叔公則不管不顧,朝著遠方扔出大棒,罵咧咧道:“卑鄙的小混蛋,老夫饒不了你。”

韓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低聲詢問了一句,荀彧三人對視一眼,全都警惕起來,此事要是泄露出去,他們三人的一世英名就毀了,集體咳嗽,然後瞪著韓進:“不該問的別問。”

韓進猛縮脖子,這三位可惹不起,一位是文官之首,一位南陽士族領袖,最後一位看似啥也不是,但作為上了曹昂賊船的人才知道,這一位的地位僅此於丁氏,絕對的曹昂長輩,真論起來,比前兩位還恐怖。

他不敢問了,猛地想起曹昂塞到自己手裏的紙團,急忙取出交給三人,荀彧三個人嘴角掛著不屑,並冷哼著打開,見上麵是詩,而且還附了名,給誰都是有數的。

本想交換到各自手中,但在看清紙上的古詩後又縮回了手。

荀彧手中的詩是給三叔公的——三叔公別曹大!

千裏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好詩好詩,尤其後兩句,簡直是送別詩的巔峰之作。

不能給三叔公,此詩應叫荀彧別曹大。

朱鬆手裏的是寫給荀彧的——贈文若先生。

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借詠梅道禪機,共勉勵,定能流芳百世,不能給荀彧,此詩當名贈朱鬆先生。

三叔公手裏是寫給朱鬆的——飲中仙。

朱公鬥酒詩百篇,許都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豪放縱逸,傲視王侯,這說的不是我嗎?朱鬆那老賊配不上,哼,此仙當為老夫!

三人各懷鬼胎,彼此警惕,不過當目光觸碰,全都怔住了,立刻明白一件事,每個人手裏的詩都必然是極好的,否則彼此不會這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我手裏的是我的,寫給我的也是我的。”三人咬牙對視,同時怒吼:“老賊,還我詩來……”

三人不顧形象的打作一團,不僅還未回城的文武呆住,就連已經走遠恰巧回望的曹操也傻住了,荀彧是什麽人,他手底下最成熟穩重的讀書人,何曾想過有一天他會跟人在街頭幹架。

他喚來郭嘉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郭嘉遲疑道:“具體也不清楚,不過好像是大公子留給他們一人一個紙團。”

“紙團,裏麵寫了什麽?”老曹皺眉。

“不知。”

曹操很失望,看戲卻不知道因果,有一種懵比式的不爽。

很快,三個人終於停手了,也彼此共享了詩句,雖然各自忌憚著防備著,但也感受到了曹昂對他們的深深情義。

寫給他們的詩都是獨屬的,必然費了不少心血。

他們換回自己的詩,眼眶微紅,三叔公最先忍不住,衝著曹昂遠去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大喊:“混小子,老夫還沒揍到你,你必須活著回來。”

朱鬆也竭盡全力喊:“老夫也還未雪恥,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荀彧深吸一口氣,吐氣喝聲:“曹子修,我不稀罕你的詩,你欠的親自還,我等你活著回來。”

三人的罵聲成了別開生麵的送別,卻感動了無數人,就連曹操也為之動容,甚至有些嫉妒,自己出征,文臣武將都無這般,他鼓動腮幫子,揚起鞭子狠抽馬屁股:“駕。”

大軍加快了腳程,曹昂回望許昌,巨大的城池已經化作了黑點,卻隱約還能見到三個搖擺的手臂

他趴在馬上哭成了娃,無恥老賊,竟賺我眼淚,可惡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