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梅花開了
“院子裏的梅花今天開了，你要不要去看？”
岔開話題，江流兒提起這件事，和那個靈秀門的聖女相比，寺院裏的梅花才更重要。
“真的嗎？”一個翻身而起，明月笑顏如花。
十六年前的一個晌午，陽光明媚，吹風拂麵，在一個老頭子的帶領下，三個小家夥在院前一起栽種了那棵梅樹。
十六年了，那棵梅花開了又敗，敗了又開，見證了他們的童年，成長，也見證了那老頭子的蒼老。
那年夏天，他們在梅花樹下一起**秋千，那時候的法明老和尚還是個善良的老人。
柴房是金山寺被遺落的一個陰暗角落，沒有陽光，潮濕陰暗，加上下雪天，陰冷難受。
“這些年他為了突破修行，為了釀造出傳說中的老村長，試酒無數，偶染疾病，如果在這樣下去，會死的。”
推開柴房的破木門，一股黴氣撲麵而來，著實將江流兒嗆的咳嗽。
房間裏一張木板床，床邊一個鐵木盆，盆裏架起了篝火，一名貓著腰的老人伸著粗糙的雙手，烤著火。
隻是四五天，他看起來已經蒼老了許多，頭上的白發垂落而下，遮擋著滿是褶皺的臉。
“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江流兒帶來了從清風明月那裏搜刮來的雞鴨魚肉，並不是想自己吃，而是為了給老和尚法明帶來。
“放心，沒有毒的。”
江流兒笑而不語，對於老和尚不理不睬，他早已料到。
畢竟是他害的老和尚落下如此地步。
“留著我這個老頭子幹嘛？不覺得浪費口糧嗎？”沒有表情，說的冷淡，老和尚連看江流兒一眼都沒有。
“你之前不是這樣的。”江流兒諾諾而語。
“哦？我之前是什麽樣的？老衲還真像洗耳恭聽。”終於，老和尚轉過了身。
“像是一個父親。”
“父親？”
那是一個夜雨天，你在寺廟門前救下了逃難而來的清風明月。
那時候的你慈眉善目，為了給明月治病，孤身一人獨闖隱林采摘草藥。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回來的時候滿身鮮血。
但你並沒有痛哼一聲，反而將清風明月當自己的兒子一樣照顧。
而我，一個被妓女拾遺的孤兒，每天都活在別人的嘲笑，諷刺之中，而當我來到金山寺後，卻在你這兒得到了應有的尊重。
“你說的也許是對的，可那也是之前的我，不是嗎？”
“就在前幾前，你可是差點殺死我，而我這個你口中的父親，更是跪拜在地上求你。”
冰冷的語氣浮動火熱的篝火，老和尚的影子被拉的悠長，似魔鬼一樣被釘在牆上，手舞足蹈的質疑著江流兒。
哐當。
那是銀色匕首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你可以還回去。”江流兒說。
這把匕首是老和尚小時候從隱林的一座墓葬中帶出來的，是天上神的遺物。
老和尚當初說過，他要用這把匕首斬殺天上的神，報仇。
可最終老和尚卻將匕首給了江流兒，讓他去殺凡間的人，奪取心髒。
“你給我的東西我可以全部還給你，但請你不要失去你原來的初心。”江流兒真誠的說道。
可話音剛落，老和尚真的撿起了地上那把匕首，徑直的刺入了江流兒的心房。
“痛嗎？”
“痛。”
“傷口可以愈合，死了的心怎麽可能會複燃。”
老和尚有去找過天上的神報仇，可是他敗的一塌虎頭，輸的慘目忍都，最後更是拖著殘缺的身體逃回了金山寺。
那一刻，老和尚明白，天上的神是不可戰勝的。
所以，他開始自暴自棄。
什麽釀出傳說中的聖酒老村長，那不過是來安慰自己的。
那隻是一口氣，而那一口憋了半生的氣，在江流兒麵前已經被擊的粉碎。
“這是我在隱林之中采摘到的彼岸花，他不僅可以替你療傷，還可以幫你突破通幽境界的瓶頸期。”
那是一朵仿佛鮮血染過的花，如人的心髒一樣綻放。
江流兒將其放在老和尚身前，拖著淌血的身子走了。
他能為老和尚做的隻有這些。
也許佛經上說的有些話是對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他不想老和尚，昔日這個父親陷入無盡深淵。
江流兒走來，搖曳的篝火滅了，老和尚癱倒在地，他哭了。
痛。
劍刺人心房的時候真的很痛。
但捂著淌血心房的江流兒卻在笑。
路過院子裏的時候，江流兒碰到了清風明月，此刻清風明月也在笑，那是望著盛開的梅花在笑。
“你說他會醒悟嗎？”清風問。
“會的。”江流兒回答。
“他為什麽沒有殺死你？”明月問。
“他為什麽會殺死自己的兒子。”江流兒說。
三人相視一笑。
“我可能要走了。”清風說。
“去哪？”江流兒問。
“上京都，寒窗苦讀，考取功名。”清風說，“天下諸侯討伐殤帝，北方戰亂，我不相信佛祖，天上的神會救那些勞苦黎民。”
摘下一朵梅花，江流兒將其戴在了明月的發梢，這算是送別吧。
“我也要走了。”明月說。
“你要去哪裏？”江流兒聞言一笑，這家夥要是出了金山寺，不知道多少黃花閨女要受害。
“杏花村的北方，有一座山叫萬壽山，山上有一個道觀喚名五莊觀。”
“據說道觀裏住著一個被打落凡間的神仙鎮元子，我想去偷師學藝。”明月說的意氣風發，熱血澎湃。
“你不是最耐不住寂寞，最討厭打打殺殺嗎？怎麽想著去修行？不暈血了？”江流兒不明白。
“你說過，你命不好，也許在某一天，會被流沙河裏的妖精吃掉，會被天上的神殺死。”
“我可不想讓你死，不然我欺負誰？”明月嬉皮笑臉的說。
那一刻，江流兒眼中淚花閃爍。
對的，明月說的很對。
這是一個類似西遊記的平行世界，西遊記中記載，因為天上神的安排，唐僧前九世都會死在去西遊的路上。
江流兒就是唐僧的第九世。
他這麽怕死，這麽惜命，怎麽可能會讓自己死。
所以江流兒也要離開金山寺，去救贖不屬於自己的這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