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的，居然將手操勞成了這樣!”
黃七七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善待過，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一直如草芥般被人踐踏，打罵責罰，她都習慣了，隻有這溫情她不習慣。
於是，當她再次抬頭的時候，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
“這傻孩子，很疼是嗎？沒關係，上了藥就不疼了，很快就好了。”
本來就因為方才那話對王妃大有好感的黃七七，此時更是感動的落下了淚水，習慣了冷漠與磨難，忽然之間遭遇了關心和溫暖，這強大的心理衝擊完全不亞於千軍萬馬紛遝而來的震撼。
“你叫七七是嗎？我聽說，六月初九的晚上，你曾經和王爺在花園裏偶遇過？”
黃七七聞言顧不得手還被王妃拉著，急忙跪了下來，死命的磕頭，頭大力的撞擊地麵，傳出“砰砰”的巨響，很快地麵上就見了血。
“快快，快將她拉起來，這是幹什麽？我也沒說什麽呀？怎麽就嚇成這樣了？”
黃七七被人拉起的時候，隻覺得眼前直冒金星，但她仍不忘連聲求饒：“王妃，饒了我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是有意要衝撞王爺的。”
黃七七本來以為今天必死無疑，她隻希望自己的誠心求饒可以讓自己死的好過點。
她聽那些家生子說過，說主子們的規矩嚴的很，稍有不注意的就會身首異處，一刀斃命那是好的，就怕被脫了褲子杖斃，那血肉被打的飛濺出去，偏偏又一時死不了，疼暈過去了，還會被冷水潑醒，接著繼續打，直到活活疼死為止。
當時她聽了這話，嚇的做了一整晚噩夢，如今忽然被王妃問起那晚衝撞了王爺的事，這叫她如何不怕。
她無依無靠，3歲進府，苟延殘喘活到今天實在是不易，沒想到今天終究還是逃不了一死。
“嗬嗬嗬，瞧你這傻丫頭，有誰要你死了嗎？怎麽膽子如此之小，竟嚇成這個樣子。”
直到聽到了這悅耳的笑聲，黃七七這才微微冷靜了下來，她小心翼翼的抬頭，再仔細的看了看王妃的神情，見她眼中含笑，似乎真的不生氣的樣子，這才敢開口解釋。
“王妃饒命，奴婢那晚真的不是故意衝撞王爺的！”
“行了，你不是故意的，這我知道了，放心吧，誰也不會因為那晚的事找你麻煩，這是我說的，這下，你放心了吧？”
黃七七看著王妃淡然淺笑的樣子，這才終於放下了高懸的心。
“你叫七七是嗎？本家姓什麽啊，家裏還有些什麽人？”
聽到王妃詢問，七七也不敢多想，倒豆子似的就將自己的身家都坦白了個幹淨。
“奴婢本姓黃，家裏排行第七，所以，家裏父母都管我叫七七，因為家裏實在窮的揭不開鍋了，奴婢父母就將奴婢賣進了王府，奴婢進了府之後，就沒和父母聯絡過，也不知道他們如今過的怎麽樣？隻希望此生還能再見他們一麵！”
回稟完，七七也不敢抬頭去看王妃，隻低垂著頭等著繼續被問，她知道，王妃問了她的身家，肯定還有下文。
果然，沒有等多久，王妃就繼續問了一句，“那七七在王府裏可有心儀之人？”
聽到這問話，黃七七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就抬高了頭一臉震驚的看著麵前的王妃，難道，王妃這是要將她配哪個小廝？可...可她不想嫁小廝！隻想嫁良民啊！她該開口拒絕王妃嗎？可如果拒絕了，王妃是不是就會處罰她？
“王妃，沒有，沒有，奴婢...奴婢在府外有心儀...之...之人的。”一想到王妃有可能隨便就將自己配了小廝，自己一輩子都要為奴為婢，生死不由自己，黃七七就害怕的顫抖，強烈的恐懼讓黃七七選擇了撒謊。
王妃章氏微微一揚嘴角，伸手從一旁的果盤裏摘了一顆葡萄，慢條斯理的剝著，看著葡萄外麵紫色的皮一層一層的被剝離，嘴角的笑意更為濃鬱了一些。
一顆葡萄被完整的剝開來，章氏卻並不吃，她塗著丹寇的手指輕輕的捏著晶瑩的葡萄放在眼前細細的端詳，好一會兒之後，這才忽的一下將剝了皮的葡萄扔回果盤。
“是嗎？我聽孫媽媽說，你是三歲時進的王府，這麽小就有心儀之人了？”
“是...是奴婢的父親從小給奴婢定的娃娃親。”謊話既然已經出了口，繼續謊言就簡單的多了，黃七七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脫離奴籍，重新成為良民，這會兒也顧不得謊言萬一被識破應該要怎麽辦。
“哦~~是嗎？據我所知，你簽的可是死契，那你府外的未婚夫婿豈不是要無妻可娶？”
“奴婢，奴婢正在努力存錢，等存夠了贖身錢，就盼著求了主子的恩典，能讓奴婢再出去見一見父母舊友。”
章氏微微眯了眯眼，看底下跪著的少女果然是一臉的殷切，全然不似對府內的榮華富貴有所眷戀的樣子，這才將手上一直慢慢擦拭的潔白娟帕遞給了一旁候著的孫媽媽。
“起來吧，我就隨便問問，瞧把你嚇的，既然你有心出府，那就留在我身邊伺候吧，好早日存了錢，早日出府，免得你家裏父母還有你那未婚夫妻，望眼欲穿的盼著你。”
黃七七一聽章氏的這話，來不及試去眼角被嚇出的淚珠，猛的抬頭看去，想要知道王妃的這話說的是不是真的，直到聽到一旁的孫媽媽刻意的咳嗽聲，她這才意識到這動作有多失禮，她連忙重新低垂了頭，臉上卻已布滿了惶恐之色。
章氏對黃七七的反應很滿意，她非但沒有怪罪黃七七的無禮，反而是緩步走了過來，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既然跟了我，這身打扮可得換掉，孫媽媽，你帶七七下去換身衣服再教導一下規矩，教導好了再回來伺候，我對這丫頭啊，喜歡的緊。”
黃七七不知道章氏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她內心卻已經認定了王妃章氏是個大善人。
跟著孫媽媽去了正房西邊靠後的小屋，看著比自己原來的住處要寬大明亮許多的房間，黃七七激動的眼泛淚光，緊緊的抓著袖口，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在來見王妃之前，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她萬萬沒想到，這等來的不是禍，居然是這麽大的一個驚喜。
“你既然已經叫了那麽多年的七七，以後也就繼續這樣叫著吧。”孫媽媽一邊笑著指揮小丫頭給七七布置床褥，一邊拉著七七坐到屋子中間的八仙桌旁。
“王妃對你的恩典，你可不要忘了，用心的為王妃辦事，不要說求了恩典出府了，就是金銀珠釵，王妃高興了，也是說賞就能賞的，趁著年輕，多積累點金銀，等出去了，也好為自己備一份厚厚的嫁妝。”
孫媽媽眼看著黃七七被自己說的羞紅了臉，哈哈笑著就出了門，隻是誰也沒看到孫媽媽出門時嘴角抿起的那絲嘲諷之意。
黃七七自此之後就在王妃的院子裏住了下來，她成了王府下人們口中的傳奇，一個無根無萍的低等小丫頭，就因為一次花園偶遇居然就成了王妃麵前的紅人了。
在章氏的有意安排下，黃七七在正院裏住了一個月，她愣是一次都沒和陳王爺照上麵。黃七七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她壓根就沒想過自己能入王爺的眼，那晚的事，她以為早就翻篇了。
隻是她絕對想不到，在這風平浪靜的表麵下，早就已經暗潮洶湧了。
章氏藏了黃七七一個月，終於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亮出了這秘密武器，她趁著陳王爺似醉非醉之時，特意換了黃七七前來伺候，黃七七經過章氏這一個月的**，早就已經脫胎換骨，見到陳王爺雖然仍有些膽怯卻已經沒了當初的驚慌。
陳王爺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他許久之前有過一麵之緣的小美人，他眯起眼睛，笑著看著眼前的美人兒給自己斟酒布菜，心裏暗樂，果然還是自己的王妃識時務，知道自己找了這小丫頭一陣子，不用他開口，就自動自發的幫他找到了，而且還**好了送到自己嘴邊，這不吃下嘴，豈不是辜負了王妃的一片美意。
當黃七七被陳王爺一把拉住的時候，她慌忙轉頭去看章氏，卻哪裏還能看到章氏的身影。
正當她鼓起勇氣想要掙脫陳王爺挾製的時候，卻聞到了不知從哪兒飄來的一股香氣，她本來還清明的意識，漸漸的就模糊了起來。
等黃七七再次醒來，生米早已煮成了熟飯，她抱著被子，坐在**，呆愣的看著地麵，眼淚刷刷的往下流，這一輩子都毀了，她沒了清白，就算終有一天能出得了王府，可又有哪個良民願意娶一個殘花敗柳。
正在黃七七想要一了百了的時候，一直緊閉的房門卻被人從外推開了，她茫然的抬頭看去，隻見孫媽媽一臉笑意的端著一盆熱水一步步走了進來。
看到熟悉的人，黃七七的眼淚掉的更凶了，她壓根就沒想到，今天的這一切有可能就是眼前的這個人造成的。
“孫媽媽~~~”
“瞧你這丫頭，哭什麽啊，這天大的好事，可不要將喜氣給哭沒了！”
聽到孫媽媽說出的話，黃七七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是什麽話？什麽叫這是天大的好事，她一個奴婢，和王爺扯上關係，她還有命可以活嗎？就算可以活，可誰敢要一個王爺要過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知道自己在這大宅院裏根本沒本事保住自己的命，她不想做人上人，更不想被人肆意踐踏欺辱，她隻想好好活著，隻想活的稍微有點尊嚴，可如今...什麽都沒了，都沒了。
越是這麽想，黃七七的心裏就越絕望。
孫媽媽渾濁的雙眼緊緊的盯著黃七七，將她的神情全部收入了眼底，心裏輕蔑的嗤笑不已，臉上卻絲毫不露任何端倪。
“唉~~你這傻丫頭，有什麽想不通的盡管和孫媽媽說，孫媽媽給你說道說道。”
人在難受的時候總是最容易被溫言軟語打動，她將頭深深的埋進孫媽媽的懷裏，因為這動作，她錯過了孫媽媽臉上嫌棄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