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喚醒
竹林另一處，馬永年已經通知了餘守七，但在此之前，林月梅提前對死者遺體進行了初步的檢查。從死者衣物血跡以及頸創口來看，是生前被人用利器切斷頭顱致死。至於這詭異的姿態，應該是凶手故意為之。
就在這時。
不遠處走來兩道身影，馬永年目光隨即飄了過去。但他隻認得其中一人，另外一個麵具遮臉的少年人對他來說十分陌生。
“這位是？”
陸遙越過馬永年，自答，“陸遙。”
馬永年目光隨著陸遙轉動，同時感受到他那股與生俱來的孤傲與冷漠。林月梅雙眸也直勾勾地落在陸遙身上，被他強大的氣場所吸引。
陸遙麵目冰冷，細細翻看那人斷首處皮肉，“活時斬下，則筋縮入，項下皮卷肉凸，兩鎖骨聳起皮剝。”
這與林月梅先前的判斷沒有出入。
“頭皮周圍有血珠滲出，皮肉凸起，說明在凶手將他頭部串於竹枝時他還未死透。”
餘守七撇撇嘴，“難怪死不瞑目，一雙眼睛瞪得那麽大！”
陸遙頷首，“屍僵還未形成，僅遍及顏麵部、眼肌及四肢末端，死亡不超過兩個時辰。”
此時林月梅有些出神，尤其是陸遙驗屍時的認真神情，引發她內心深處一種奇怪聯想。但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可恥的念頭，回避目光。
“大家注意看他的鞋子，我們的鞋底都沾有碎竹葉，而他的鞋底卻是幹淨的，說明這裏不是案發現場，換言之人不是在這裏被殺的。”
陸遙冷聲冷氣，“是誰在這裏指手畫腳？”
“我也是法醫，我就是想……”
話還沒說完林月梅就又遭到陸遙的奚落，“我說過，我驗屍的時候需要安靜，有這種烏七八糟的人在這我如何安心？”
師爺很識趣，上前，“小姐，我們也該走了。”
林月梅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隻好點頭。隨後竹林裏就隻剩下餘守七、陸遙和幾名巡捕，一下冷清了不少。
“走吧。”
餘守七問，“去哪？”
“殺人現場。”
陸遙在前，餘守七在後，一行人向西南方向行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百鬼宅院附近的山洞口前。隻見洞口內外地麵與石壁上都是噴濺血跡，可見命案發生時何等血腥殘忍。
“就是這了。”
陸遙低頭走進洞中，餘守七緊跟其後。
“現場太幹淨了，幾乎沒有任何痕跡，那麽死者應該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一刀砍斷頭顱，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也有可能是潛伏殺人。隻是有一點我不明白，凶手為什麽這麽喜歡在山洞裏殺人？或者更應該問，死者為什麽都喜歡跑到山洞裏，會不會是這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陸遙再一次看向那尊雕像，總覺得有些古怪。於是他走到雕像前看得仔細，不久又繞到雕像後麵，屈身後有了發現。
“這的土被人挖開過……”
“陸兄！”
隻見餘守七手裏捏著一顆通透潤澤的玉珠，正仔細打量著，“你看看這個東西，怎麽覺得和林月梅讓我交給你的玉珠有幾分相似？”
陸遙走過去，對準陽光看得仔細，“不是像，幾乎一模一樣。”
餘守七吞了口唾沫，“不會是石勇詐屍了吧？”
陸遙皺眉，“石勇是誰？”
“上起案件的殺人真凶，那時候你不在所以不清楚，當時他手上就有這麽一串玉珠，還說是有人用這東西買通他殺人，隻是後來他中毒身亡，其真相也就不了了之了。”
“買凶殺人？”
陸遙眉頭緊蹙，自問，目的何在？
忽然。
洞外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慘叫，餘守七識那聲音，是林月梅沒錯。
陸遙收好玉珠，“她不是走了麽？”
餘守七搖頭，“不清楚，聽聲音像是遇到了麻煩，要不要出去看看？”
陸遙冷漠轉臉，“她的事與我無關。”
一張冷硬麵孔下隱藏的未必會是一副鐵石心腸。
陸遙還是情難自禁地出現在林月梅身旁，明明想幫助這個女人卻偏要假裝成路過的樣子，以及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情。
“請問……”
陸遙停住腳，回身。
林月梅輕啟唇瓣，“你有見過一個和你差不多高，穿著白色衣服，背著包的男人嗎，他叫小魚，他是我丈夫，我正在找他。”
“你說的是那個傻子吧？”
“他不是傻子，他隻是智力……”說到底林月梅也有些難以啟齒。
“需要幫忙嗎？”
陸遙忍不住多看了林月梅一眼，尤其是寸陽下麵那張憂慮的麵龐。自己都這樣了還在掛念別人，陸遙十分厭惡她的這點溫情。
“我自己可以。”
林月梅很好強，可腳踝上的傷卻與她為敵，撕破了她麵頰上的偽裝，痛苦表情再次於臉上鋪開。陸遙終於挪開固執的步子，止步在林月梅身前，“我幫你。”
“謝謝……”
林月梅遞出手。
當指間相觸時，陸遙就注定了要與自己的內心為敵。
“不行。”
幾番嚐試，均以失敗告終。
腳踝上的傷紅腫一片，隨便一動都痛得歇斯底裏，就別提走路了。
“你不要管我了。”
林月梅口是心非。
她隻是沒有理由讓陸遙繼續幫她，但實際上她很渴望被幫助。可是，陸遙過於耿直，聽林月梅這麽一說，就真的同意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便冷漠轉身。這時候一聲狼叫回**在竹林裏，陸遙腳下變緩，他在猶豫，是不是真要把她丟在這裏不聞不問？
最後……
他還是離開了。
仇恨給了他一副鐵石心腸，換走了他那顆柔情似水的心。
此時。
一隻骨瘦如柴的餓狼出現，正如饑似渴地瞪著眼前的獵物。林月梅極力向陸遙離開的方向眺望，但此時那個冷漠的男人已經不知去向，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根細木棍上，緊緊攥著。
“別過來……”
結果與期望背道而馳，那隻狼還是撲了上下，嚇得林月梅閉上眼睛。但隨後傳來的並非林月梅的叫聲，而是那隻餓狼的慘叫。
睜開眼，林月梅喜出望外。
明明已經離開的陸遙竟回到自己身邊，就像是一個路見不平的綠林好漢，保護著他身旁嬌小柔弱的女人。
“你小心。”
“你更該擔心的是這隻狼。”
沒錯。
林月梅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她也沒有想到陸遙會有這麽好的身手，連窮凶極惡的狼都不是他的對手，不到半柱香時間，就輕鬆將狼製服。
“起來！我背你走。”
陸遙聲音極冷，接近一種命令的口吻。
見林月梅有些猶豫，陸遙又說，“如果你想留下來給狼當食物，可以不用接受。”
畢竟她是有婦之夫，就這樣趴在其他男人背上，一定會有人說閑話。可現在的情形又容不得她考慮太多，接受陸遙的好意是她唯一的選擇。
“謝謝你。”
趴在陸遙背上的那一刻，林月梅有了前所未有的悸動，那是在小魚身上體驗不到的感覺，甚至她有一點想摘下陸遙麵具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