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到真人後童樂就萎了，人矮顏值低。童樂隻想快快結束這場相親，對麵的男人開口：“你自己開公司？能賺不少吧？”
童樂搖頭：“勉強生活。”
“騙我的吧？我聽陳阿姨說你年入百萬。”
童樂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猜測陳阿姨可能是介紹人，說道：“虛傳，點餐了嗎？”
“我叫服務員過來。”
男人拿過來菜單自顧自地點完就把菜單還回去，沒有問童樂的意見。童樂眯了眼睛，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子上，解開圍巾放到包上。
“你做出版方麵？”
“就辦了個八卦雜誌。”童樂喝水，換了個坐姿，現在走終歸是不禮貌。
“就是狗仔？”
童樂想說什麽，想了想點頭：“對。”
男人臉色紅了又白，最後憋出一句：“那風險挺大，經常挨打吧？”
童樂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半響，豎起拇指：“形容的非常準確。”
他們這行業本來就是灰色地帶，很多錢賺的都違法。
勉強吃完飯，童樂正想怎麽結束這飯局，對麵的男人開口道：“那你父母都是江城人？我聽說你父母條件很好，他們給你準備有婚房吧？”
童樂正在喝水聞言差點噴出來，抬頭道：“我家房子租的，出國留學的時候把原本的房子賣了。”招手叫來服務員買單，站起來，“買單，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男人也站了起來：“不能讓你一個人付錢，我們各付各的吧。”
童樂看了他一眼，拿出錢包點頭：“好。”
童樂付了一部分就要走，男人鍥而不舍地追上去：“這麽早就回家？我還訂了電影票，一起過去吧。”
童樂並不想再看一場討厭的電影了：“不必——”
“童樂？”清冷的嗓音從斜後方傳來，打斷了童樂接下來的話，她回頭看過去。
一個頎長身影映入視線，童樂抬起下巴，表情也冷了下來。
江黎青戴著口罩帽子，黑色長款羽絨服。
童樂心髒一窒，抬手把圍巾掛在脖子上，眯了眼。
“童樂？”相親男開口，疑惑的眸子看向江黎青，“你朋友？”
江黎青走到童樂麵前，打量了一眼想親男，目光嫌惡不過很快便移開了，看向童樂：“你有時間嗎？”
“什麽？”
“跟我出來。”江黎青一把抓住童樂大步往外麵走，童樂覺得莫名其妙，沒掙脫他的手，“江——”想到他的身份不宜喧嘩，生生改口，“你幹什麽？”
門被推開，他們落入了寒冷的冬夜。
驟然的冷氣讓童樂的鼻子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江黎青鬆開她，童樂連忙捂住臉去包裏找紙。
沒找到，整個包被她翻得亂七八糟，童樂很久沒這麽狼狽過了。
一包紙遞了過來，童樂狠狠奪過來抽紙擦臉。風很大，吹得她眼睛生疼。
童樂擦幹淨臉：“你經紀人把視頻買走了，我不欠你什麽了吧？”寒風吹得她鼻涕又流了出來，連忙用紙捂住。
“你做娛記？”
童樂點頭。
江黎青蹙眉，抬手捂在口罩上悶聲咳嗽，蒼白的皮膚在夜色下格外刺目，半響才說出話：“你剛剛在相親？”
童樂的視線定在他那白得幾近透明的手指上，點頭隨即笑道：“年紀不小了，總得結婚。”
一瞬間，心髒疼得快**了，當年她在操場表白大喊：江黎青我非你不嫁。
結果差點被她媽差點揍死，真丟人。
“那個人配不上你。”江黎青語氣涼薄，也聽不出什麽感情，“過於市儈。”
“敢情你救我一命了？”童樂忍不住刺完就後悔了，心裏的煩躁無處發泄，她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捏在手心，“就這事？”
從她進來江黎青就看到了，那個男人實在太猥瑣，江黎青幾次都想衝上去把童樂拉走。童樂回來了，童樂做了娛記，童樂站在了他的麵前。
十年時間，太久遠了。
江黎青又開始咳嗽，童樂聽得難受。
寒風凜冽，童樂皺眉：“沒什麽事我先走了。”剛要轉身，閃光燈亮起，職業本能讓童樂擼起袖子直衝向對麵的麵包車。
狗仔？
童樂氣不打一出來，橫在車前就狠狠拍了拍車窗。
“幹什麽的？不想活了是不是？小美？”
車窗滑下，小美尷尬地笑道：“樂姐？”
童樂脫口而出的罵聲卡在了喉嚨裏。
“誰讓你來的？”童樂出口才發現聲音不對勁，她清了清嗓子，“你來幹什麽？我說了不要再跟江黎青。”到最後童樂幾乎是發了脾氣，聲音很大，“你們跟他幹什麽？”
小美沒見過童樂發這麽大的脾氣，車內的另一名同事也怔住了，他們看著童樂。
童樂把手裏的煙盒砸進車裏：“正事不幹，有完沒完啊！明天早上你們都去我辦公室，把拍到的都刪了。”
小美看看童樂再看江黎青，已經明白為什麽童樂之前壓著江黎青的稿子不讓發，敢情這兩個人才是真的有一腿。
“知道了。”
童樂退開兩步，長出一口氣，擺擺手：“走吧走吧。”
小美特狗腿的把煙盒雙手捧還：“樂姐？”
童樂拿了過來。
麵包車開出去，童樂揉了一把臉回頭看過去，江黎青已經不見了蹤影。
冷風吹得她腦門疼，相親男也不見了，童樂徑直走向停車場。
停車場偏僻，在餐廳後麵。
寂靜沒有一人，幽靜的燈光透過幹枯的樹枝影影綽綽，竟莫名生出些恐怖氣息。童樂心裏煩躁，江黎青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幽靈似的。
他到底想幹什麽？經紀人把視頻買回去難道沒告訴他？還來找自己幹什麽？
童樂打開煙盒取出一支點燃，深吞煙霧，眯了眼睛，心裏堵得慌。
走到車前，童樂掏出車鑰匙剛要開車，身後響起了開車門的聲音。
她回頭，江黎青從一輛黑色跑車上下來，大步走向童樂。
童樂蹙眉，咬著煙的動作頓住。
江黎青走到她麵前兩米的地方，童樂突然回神，拿下煙看他：“你還沒走？”
“那是你的人？”江黎青的嗓音沙啞，他已經拿下了口罩，精致的五官在夜色下顯得格外迷人。
“抱歉，打擾了。”童樂口是心非地說著，“早上和你經紀人是談好了，我回去忘記交代鬧出些烏龍。放心，那些都已經被刪掉——”
“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他打斷了童樂的話。
童樂盯著他，從完美的下顎線移到筆挺的鼻梁，最後落在眼睛上。江黎青的皮膚偏白，氣質幹淨冷冽。
“和你分手以後。”童樂笑了笑，“在國外沒朋友沒親人，不知道怎麽打發時間。”
江黎青捂著嘴又開始咳嗽，手背上的筋冒了起來。童樂心髒微疼，抿了抿嘴唇。江黎青放下手：“你變了很多。”
童樂靠在車身上輕磕了下鞋跟：“誰能不變呢？十年了。”
江黎青往前走，童樂頓時警惕起來，站直身抬頭：“江黎青？”
他們距離已經很近了，近到童樂看清楚了他濃密的睫毛，身體微微發顫。
他停住腳步：“為什麽要出國？”
“不想見你。”
漫長的沉默，江黎青轉身大步朝他的車子走去，他的車開了出去。童樂咬著剩餘的半截煙，眯著眼睛深吸一口，猩紅的煙頭在風裏瘋狂的燃燒。
世界這麽小，兜兜轉轉，他們又遇見了。
天神娛樂很快就把錢打了過來，童樂把視頻交出去，兩邊達成協議，這件事算是結束了。
有了這筆錢，半年總結下來，他們公司還是賺了錢
不過得到這一次教訓，童樂也明白紙媒的弊端。紙媒時代在沒落，網絡發達的今天，網絡媒體替代紙媒是早晚的事。
童樂把方案寫出來，她想要改革，公司必須得發展起來。劉旭卻是持反對意見，會議室裏，她把手裏的鋼筆砸在桌上：“我們現在已經賺錢了，何必冒險折騰呢？”
童樂把最近幾年雜誌銷量拉出來讓劉旭看：“沒看出來問題嗎？改革是必須走的一步。我想把公司辦下去，我希望公司是在進步而不是退步。”
劉旭把文件摔在桌子上大步就走，會議室的門被她甩的震天響。
童樂看了一眼，坐下去敲著鍵盤把頁麵調出來：“大家有想法都可以提，我會參考。”
小美看看童樂，又看門口：“要不你先和劉總商量？”
童樂看過去：“她不用管，你們都是什麽意見？”
沒人出聲，童樂關掉電腦：“沒意見就實施下去了，散會。”
回到辦公室，劉旭背對著她站在窗戶邊抽煙。童樂把電腦放到辦公桌上，開口道：“你什麽想法？”
劉旭把煙頭按滅，回頭，因為逆光，她的目光變得晦暗不明。
童樂笑了笑：“有事你說，怎麽了？我們認識十幾年了，沒什麽不能說。”
劉旭吸氣，半響後呼出來：“我們散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