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秦峰騰出手揉了把林梵的頭發:“牽扯到案子的人會詢問這是慣例,想什麽呢?”

林梵脾氣一直挺好,生氣的時候也不鬧騰,就跟自己較勁。難得見她急眼,秦峰說道:“一會兒再說,吃飯吧。”

林梵吃完剩餘的麵,他擋在外麵,林梵出不去,她吃完了坐著很尷尬。把錢包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你的錢包。”

秦峰也沒看就把錢包接過去裝進口袋:“吃飽了?”

林梵嗯了一聲,摸出手機刷微博。

對麵小王笑著說道:“我是不是坐錯位置了?在這裏挺礙眼的,巨大的燈泡。”

後麵幾個人起哄,嘻嘻哈哈道:“你剛發現自己礙眼?快滾過來!”

秦峰低頭吃麵,也不和他們說話。

林梵臉熱的抬不起頭,掃到一個鬼眼女王的博主,裏麵的內容吸引了她的注意,博文大多是一些靈異事件,真假參半,嚇得評論區一群小孩嗷嗷叫。

林梵往下翻去,手頓住。

江城最陰森的十個地方,第一個就是中明路鬼樓。中明和中冥同音,中間的冥地。被稱之鬼樓的小區原本叫光明小區,十年前發生過一次火災,火災具體發生原因不明,一整棟樓的人都被燒死了。之後樓房整修,修建的工人也莫名其妙半夜出事,舊樓修建的事就擱置了。

林梵隻到過住的那棟樓,再往前麵就沒有去過,她也沒有注意到燒毀的樓在哪裏,改天去看看。林梵繼續往下翻,之後光明小區的人就接二連三地發生怪事,死的死走的走。五年前有開發商看重這裏的位置,想要動工,結果又出事,這裏就被徹底封為鬼樓。

這段秦峰和林梵說過,林梵繼續看下去。

下麵有評論,怕鬼的老阿姨:今年三月份在中明路鬼樓碰到個皮膚慘白的小姑娘,大晚上拎著個人頭,嚇死我了。

小姑娘?拎著人頭?林梵怎麽沒見過?難道有別的慘案她沒發現?

身邊響起拉凳子聲音,林梵把手機收起來抬頭,秦峰說:“你跟我走。”

“好啊。”

小王和其餘幾個人留在現場,林梵上車後係上安全帶,看向秦峰:“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看到她屍體的時候很意外。”

秦峰發動引擎,打了一把方向把車開出去,瞥她一眼:“看到靈魂了?”

林梵搖頭:“沒有。”

“昨晚你一直在家?”

“嗯,今天早上才出門,小區有監控。”

秦峰的住處他肯定知道,林梵應該不會撒謊。

“你也沒有作案時間。”秦峰說,“昨晚你從警局走的時候,十點左右。”

林梵點頭。

“柳飄飄的死亡時間是十點到十一點。”秦峰敲了下方向盤,問道,“這棟別墅現在是誰的名字?原本是誰的?”

“現在不知道,原本是我爸的。”

“你就這麽被趕出來了?身無分文?”

林梵:“……”

秦峰抬手整理衣服領口:“那你這個繼母還真挺損。”

“我不太懂那些,要債的人來把我趕走,我就隻能走了。”林梵歎口氣,“其實我現在還懷疑,我爸的死到底是人為還是意外。”

林梵知道的不多,她就知道父親死了,繼母帶著弟弟卷錢跑了。半年後,她見到了繼母和弟弟的屍體躺在那棟據說被拿去抵債的別墅裏,中間發生了什麽,她一無所知。

“你先回家吧,明天記得去上班,不要再到處跑。”

林梵點頭:“我知道了。”

“有錢嗎?”秦峰多問了一句。

林梵抱著包:“有的,我先走了。”

林梵轉身一溜煙跑了出去。

秦峰掐了掐眉心,抽完一根煙,轉身去屍檢中心。

“女性屍體,二十八歲,一米七。身上有四處刀傷,臉上斜著砍過去。”法醫比畫了一下,“應該是市麵上那種砍刀,不然不會劃出這麽長的傷口。刀麵至少三厘米,估計沒刀柄,現場多提取幾處血,說不定有收獲。”

秦峰點頭:“有抵抗傷嗎?”

“有,在手上,應該是砍臉的時候下意識去擋,四根手指筋骨全斷,隻剩下皮連接。”

秦峰打量屍體:“死亡時間?”

“十一點左右,室內開著空調,測屍溫會有誤差。”

“胸部橫著砍了兩刀,受害人倒地後,又被捅了一刀。”

“怕沒死?”

“應該是。”

“還有其他的傷嗎?”

“沒有。”

柳飄飄穿著夏天的睡衣,十分清涼,暴露大片肌膚。門鎖沒有撬動痕跡,她應該是下去開門,走到客廳處被砍,秦峰繼續說:“凶手應該是熟人,或者和死者發生過親密關係。”秦峰分析著案情,“應該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小孩的死因就比較明朗,一刀致命,割斷了脖頸。”

“根據現場血滴痕跡,凶手對死者家的格局了若指掌。他是直奔孩子的房間,打開門一刀劃了小孩的脖子。”秦峰看著小孩的表情,小孩的眼睛是睜著,到死也沒閉上眼,似乎震驚。“熟人作案。”

“我也這麽看,現場所有的痕跡都顯示熟人作案。”劉法醫說,“聽說死者和小林有點關係?”

“嗯。”秦峰說,“柳飄飄是林梵的繼母,不過在林梵父親死後,林梵就被她趕了出去。大概是怕林梵爭家產,聽林梵說過,之前沒有詳細查。”

劉法醫摘掉手套,扶了扶眼鏡:“早晚得查,怎麽又和小林扯上了,她這是什麽體質?走哪死哪?”

秦峰無奈聳肩:“柯南附體吧。”

專案組迅速成立,監控還在排查,秦峰分析完案情,說道:“盡快去查柳飄飄的人際關係,情人,還有財政問題。”

電話在口袋裏嗡嗡地響,他說:“就這樣,有什麽問題隨時給我電話。”

走出門,看到來電是母親,接通:“媽。”

“你不是晚上帶女朋友回來吃飯?這都九點多了。”

“有案子,改天吧。”

電話那頭停頓幾秒,母親說:“你天天忙,哪有姑娘受得了你?”

秦峰剛想說什麽,到嘴邊的話一頓,徑直往外麵走去:“我爸在家嗎?”

“在啊,等著你帶女朋友回來,他下午就沒去上班。”

秦峰:“……”

“我找我爸有點事,我馬上回去。”

“哎?女朋友回來嗎?”

“她得複習功課,快開學了。”

母親:“……”

你怎麽不找個初中生啊!

“幾點能回來?”

“馬上就到家。”秦峰掛斷了電話,出門上車直奔父母家。

——

林梵拿著手電筒踩著雜草叢生的小道往小區後麵走,四周沒有燈光,黑的不像城市小區。林梵看昏暗的天空,繼續往前麵走,燒焦的房子是最裏麵的一棟。她拿電燈照不到全部,晃了晃打算退回去突然看到一張慘白的臉。

林梵轉身就走。

“姐姐。”

林梵後脊背汗毛豎了起來,撓撓頭,他越來越近:“姐姐。”

林梵回頭,小孩已經到了她麵前,他手裏抱著頭笑了起來:“好玩嗎?”

林梵很想一腳把他踹飛,咽下唾沫:“不好玩,你把頭放回去,你媽呢?”

“我不知道。”死小孩把頭放回去,脖子上仍然有一道血線,他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林梵:“壞林梵,你怎麽還活著?”

林梵大步往外麵走,直接屏蔽他這句話,這孩子跟他媽學的一模一樣,尖酸刻薄。林梵不喜歡他,而且他現在也死了,林梵也不客氣地問道:“你沒見你媽媽嗎?你一個人過來的?”

“我找不到她。”林澤皺皺秀氣的眉頭,“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她不知道去哪裏了,我也回不去家,我想回去玩遊戲。”

玩你的頭吧,以前林澤欺負她的事可不少,故意在隻有兩個人的空間裏裝摔倒,喊著是林梵推的,讓父親罵她。

林梵回到自己住的那棟樓,從一樓到五樓,沒有看到柳飄飄靈魂的痕跡。下樓,小孩跟著她一會兒把頭拿下來一會兒把頭放上去:“林梵。”

“叫姐姐。”林梵板著臉。

林澤轉著眼珠子:“我叫你姐姐,你帶我回去嗎?”

“你回不去,你死了。”林梵走出小區關掉了手電筒,“你都把頭抱在手裏玩了——”

突然脖子上一緊,林梵喘不過氣,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突然揪住他過肩摔就扔到了地上。地上隻有一個頭,林梵皺眉,回頭看到他的身體滿場子轉,頭在地上喊:“我在這裏。”

林梵揉了揉脖子,剛剛身體裏似乎有不屬於她的力量,非常陌生。到底是什麽?林梵狐疑。看到地上哭天喊地,罵爹罵娘的人頭,走過去蹲下:“你怎麽死的?凶手是誰?”

“你個殺人狂魔,你個暴力狂!你是壞人,老巫婆,你打我我喊媽媽打死你!”熊孩子邊哭邊罵,把熊孩子本質發揮得淋漓盡致。林梵頭疼,起身就走。

林澤終於是找到了身子,止住眼淚,快速跟了上去:“你不準走。”

林梵繼續往前麵走:“你死了,你號破嗓子也沒人幫你。”

“你說我死了,那我現在是鬼了?”他仰著頭,聲音稚氣未脫。

“嗯。”

“你為什麽能看到我?你也死了?還是你騙我?”

林梵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停下腳步,雙手插兜回頭盯著熊孩子:“我最後問一遍,誰把你殺了?凶手是誰?如果抓不到凶手你一輩子都這麽抱著頭玩,不死不滅不能轉世。不能玩遊戲,不能看電視,不能吃零食。”

林澤站住,直勾勾看著林梵。

“你不信?”林梵停住腳步,看著他的眼,“你在這裏晃了多久?有人搭理你嗎?我來了才把你帶出來,不然你一直在裏麵飄。”

林澤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大眼睛明亮,他的眼和林梵很像,都像父親。

“這是死?你沒騙我?”

“對,這就是死。”林梵說,“整個世界隻有你自己,永遠都隻有你。沒有人和你說話,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這就是死亡。”

“我真的死了?”他眼睛裏蓄滿淚,聲音微微發抖。“我不知道怎麽死的,我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