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劉藝走了進來:“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第一案發現場應該是天台吧?”秦峰問,“天台有監控嗎?”

“沒有。”劉藝搖頭,“天台門都沒有封,安全隱患很大,這小區還有人住真是圖房租便宜。”

“那上去看看吧。”

林梵小跑跟在秦峰身後,跑得太快一不小心就超越了秦峰,秦峰抓住她的胳膊,回頭看她:“晚上回去再說,在外麵不要亂說。”

他怕陰陽眼這事說出去太駭世驚俗嗎?林梵點頭,秦峰也沒鬆手,帶著她進了樓道:“慢著點,跑那麽快幹什麽?”

劉藝笑著回頭打趣:“老秦,把你家小孩背上得了。”

林梵這才聽出來什麽意思,臉通紅。秦峰以為樓道裏沒有燈,畢竟這麽破的小區也不指望什麽,進來發現有亮光,鬆開林梵。

劉藝笑嗬嗬走在前麵:“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禦姐類型——”

“話多。”秦峰打斷他的話。

劉藝轉了話題:“酒店訂了嗎?”

“嗯。”

天台的門十分隨意,沒有鎖,所有人都能自由地進出。秦峰拿著燈觀察門,劉藝說:“事發後至少有幾十個人進出這個天台,民警辦案,記者上來拍照,鄰居湊過來看熱鬧,證據全毀,指紋毫無意義。”

秦峰收起手電筒,踏上了天台。風很大,吹的衣服作響,劉藝走到一處邊緣:“可能是從這裏摔下去。”

林梵觀察四周,天台位於高處,四周一覽無餘。

“當天有目擊人嗎?”

“沒有,根據屍檢應該是淩晨四點左右死亡,那時候都在睡覺,沒有人發現。”

“小區出口是不是有個監控?”

“壞的。”

林梵走到天台另一頭邊緣,地上堆著不少木棍,林梵閉上眼似乎看到陳磊在天台被逼到絕境,一步步往後退。他為了正義而曝光醜聞,以身證道。那時候他該有多絕望,馬上就要當父親了,他從偏僻的地方來,在B市飄**,好不容易和女友走到一塊。租了一間廉價的房子,一個月的薪水勉強夠花銷,就為了理想和正義而努力。

林梵往前走去,突然身後一聲喊:“林梵?幹什麽?”

林梵回頭看到秦峰直奔而來,一把拉過林梵遠離了邊緣,語氣不悅:“幹什麽呢?摔下去就沒命了。”

林梵踉蹌了一下,站穩後揉了揉鼻子:“陳磊身上的傷像不像這些木材造成的?”

林梵蹲下去撿起一根木棍拿在手裏,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做什麽的,一米左右,寬厚都是五厘米左右。突然視線落到一個黑色汙點上,她翻轉過來,聞了聞:“血。”

秦峰拿起木棍打開了手電筒,看到上麵有剮蹭的血跡:“是血。”

木棍不夠光滑,難留指紋,秦峰把木棍來回翻看,另一頭有個很淺的血指印。

“這恐怕是凶手的血。”秦峰喊劉藝過來,說道,“上麵的血可以送檢了,估計是凶手留下來的。”

林梵翻看剩餘的木棍,木棍堆放淩亂,痕跡卻不多。

天台上隻剩下林梵和秦峰,秦峰在她旁邊蹲下,抬眸看她:“剛剛怎麽回事?去邊緣幹什麽?”

“陳磊真可憐。”林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低聲說道,“馬上就當爸爸了,連孩子的麵都沒見到。年紀輕輕,就這麽死了,如果不是有人發現,他會被當成自殺,一條鮮活的人命就被掩埋了。你說他到底圖什麽啊?有錢嗎?有獎勵嗎?有名聲嗎?”

林梵眼圈有些紅,秦峰沉默,大手落在林梵的頭上:“很多職業都是這樣,圖什麽?圖國泰民安,圖天下太平,圖自己那顆良心。”

林梵吸了吸鼻子,回應了一聲。她的頭發很柔軟,落在秦峰的掌心。

“我會和劉藝提醒,讓他派人護著陳磊的家人。”

林梵鼻子有些酸,重重點頭。

“找證據吧。”秦峰站起來,活動手腳,“是罪惡,總會顯出原形。”

邊緣的地方沒有發現踩踏痕跡,很明顯不是自殺,屍檢也證明了。兩個人埋頭找線索,十分鍾後,林梵看到邊緣掛著一根纖維:“這個是衣服上的嗎?”

“送去化驗就知道了。”秦峰拍照,叫劉藝過來把纖維裝進物證袋裏。

再也沒有別的痕跡,他們收隊下天台。時間已經過了十點,秦峰和林梵趕往酒店,劉藝回局裏整理證據。

酒店在市中心,他們十一點才到酒店。秦峰帶林梵過去辦理入住手續,前台的姑娘遲遲沒辦下來,秦峰耐著性子問道:“有問題?”

“那個,之前給您打電話確認,你電話沒人接。我們隻好把你的預定取消了一間,現在還剩個大床房,您看?”

秦峰眉毛跳了:“你的意思是沒房間了是嗎?”

前台點頭如搗蒜,一臉為難。秦峰的手機沒電關機了,借了林梵的手機打電話問附近的酒店還有沒有房間,這邊的酒店的房源本來就緊張,現在又是大晚上,很難找到兩間房的酒店。把手機換回去,秦峰退而求其次,說道:“有套房嗎?”

“沒了。”

“標間呢?”

“沒了。”

“那就這樣吧,能多給一床被子嗎?”

“這個可以。”前台妹子看了看林梵,“她是成年人吧?”

林梵連忙把身份證遞過去,登記後秦峰拿了房卡大步往電梯間走,林梵小跑跟在身後。林梵困是早就困了,可因為心裏揣著事,顯得心不在焉。

秦峰雙手揣兜,思索陳磊的案子,抬頭就對上林梵遊移的眼。他盯著林梵看了一會兒,電梯叮的一聲響,秦峰回神迅速移開眼,大步往外麵走。

房間比想象中的小,好在靠窗位置還有個長沙發。沙發很窄,林梵睡正好,秦峰睡就有些小了,伸不開腿。

林梵自覺地把包放在沙發上:“我睡沙發吧。”

秦峰把手機插上電,進洗手間洗臉。林梵覺得有點拘束,今天劉藝那個玩笑開得很明白,林梵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很快秦峰就出來了,他沒有擦臉,濕著一張臉解開領帶扔到桌子上:“你洗澡嗎?”

林梵迅速看了他一眼,立刻移開眼:“嗯,洗。”

房間太小,秦峰也有些尷尬:“那你先去吧,有換洗衣服嗎?”

林梵點頭,眼睛不知道往哪裏放,抱著包直奔洗手間。門被關上,秦峰找到遙控器打開空調,房間內的燥熱被壓下去,他把手機開機。

秦峰打開社交軟件收到劉藝發過來的資料,有法醫鑒定和陳磊的檔案。陳磊確實在事發前報道過地溝油加工廠,上麵派人徹查。地溝油加工廠的主要負責人已經被抓,工廠也查封,但是案子沒有往大宣揚。

秦峰發信息過去:“涉及的食用油品牌有詳細名單嗎?”

“沒有,那個人拒不交代。”劉藝很快又發了一段語音過來,“明天過來,我們再詳細討論案子。”

“好。”

“陳磊的太太那邊一定派人看著,別讓他的家人再受到傷害。”

“放心吧,我早就派人過去了。”

知道是誰殺的陳磊沒有任何用處,沒有證據,都是空談。

秦峰坐在床邊查資料,直到洗手間門打開他才抬頭,林梵頭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腦後。她換了短褲和長袖的睡衣,小臉煞白,想拿浴巾往身上蓋。

“那個浴巾很髒。”秦峰放下手機,“怕冷先進被子裏。”

被子也不幹淨,不過比浴巾幹淨。

“那你蓋什麽?”

“你睡床,我睡沙發。”秦峰站起來,解開一粒扣子,“怕冷就把空調關了。”

他衝完澡出來,林梵窩在小沙發上蓋著被子,**還有被子,估計是酒店工作人員送過來了。林梵已經睡著了,隻露出半張臉,她的頭發還沒幹,濕漉漉地蜷縮在枕頭邊。

秦峰想叫她起來,想了想把這個念頭壓下去。沙發確實太小了,林梵睡都小。

他關了大燈,靠在床邊繼續翻劉藝傳過來的資料。林梵似乎翻了個身,撲通一聲連人帶被子掉下了沙發。

秦峰轉頭,短暫的沉默後,掀開被子下床過去看林梵。林梵睡得迷迷糊糊,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把頭發,要上沙發。秦峰拉過林梵推到床邊,擰眉:“躺下。”

林梵看他,大眼睛黑白分明:“秦叔,秦大哥。”

秦峰撿起被子扔到**:“睡。”

秦峰心想:叔叔,他還沒老到當林梵叔叔的地步吧?

林梵終於清醒,剛要說話,秦峰拿了小沙發上的枕頭扔**:“睡覺,不要說話。”

林梵被唬住了,抱著枕頭躺下去,秦峰從另一邊上床關掉手機關燈。

“今天先這麽住,明天換酒店。”

林梵心髒怦怦跳,抓緊懷裏的被子,抿緊了嘴唇。

床很大,他們距離還很遠,林梵就是莫名緊張,緊張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閉上眼,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很長時間的沉默後,林梵翻了個身,秦峰睜開了眼。

“秦大哥?”林梵小心翼翼地叫他。

“嗯?”他的嗓音低沉醇厚,融在沉沉的黑夜裏。

林梵抿了抿嘴唇,有些緊張,她的指甲刮過手心,刺刺的疼,問道:“你喜歡禦姐類型嗎?”

話出口,林梵腦袋裏嗡的一聲,半晌聽不到任何東西。耳膜和心髒相呼應,像錘鼓一樣,咚咚響著。

劉藝說他喜歡禦姐類型,林梵在回來的路上悄悄用百度搜索禦姐是什麽意思,搜索完後林梵有些失望。說不清為什麽失望,但是心裏悶作一團,始終不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