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梵猶豫幾秒,走了過去。

“上車。”

林梵拉開車門坐進去,拉過安全帶。

秦峰取出紙巾遞過去,林梵不明所以,也就沒有接。秦峰拉過林梵,把紙按在她腦門上,林梵頓時疼得咧嘴。

秦峰按著她的肩膀,擦掉她傷口上的沙,雖然臉崩的嚴肅,可動作柔了下來。

兩人的距離很近,呼吸清晰可聞。林梵怔怔看著他,緊張地呼吸都忘記了。秦峰擦幹淨她的臉,把紙扔進垃圾袋裏,喉結滑動,他清了清嗓子。

“我會查下去,還受害人一個公道。”

林梵點頭。

秦峰把車開出去,說道:“你回家還是跟我去局裏?”

“王亞然不見了。”

“跟我去局裏看監控,看完我送你回去。”

“謝謝。”

秦峰帶個小姑娘回局裏,值班的幾個同事都驚呆了,伸著頭看熱鬧。

秦峰啪的把門給甩上,指了指椅子:“坐。”

秦峰打開抽屜抽出一份文件,打開門幾個同事差點摔進來,他把文件遞過去:“查這個人最近的行蹤,有命案。”

幾個人臉都“綠“了,又得加班。

“又有命案,沒完了。”

“明天早上要。”

秦峰關上門倒了一杯水放在林梵麵前,插上U盤開始調監控。

林梵捧著水杯把下巴放在桌子上,她對這個辦公室不陌生。

地下停車場的那段監控看的人心驚膽戰,這孩子太笨了,傻愣愣衝進去幹什麽。

“怎麽有一段空白?”

林梵連忙放下杯子湊過去,電腦屏幕一片漆黑。

“王亞然來了。”

林哲脖子上的指甲印,漆黑持續了大概三分鍾,燈突然就亮了。

畫麵上林哲被拖到了半空中,他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隨即林哲掉到了地上,老頭和老太太進入了畫麵,林梵緊緊盯著屏幕,角落處亮光一閃,什麽都沒有了。

後麵的事林梵都知道,林梵視線掠到一段監控,連忙按住秦峰的手臂:“這個倒回去。”

秦峰選了第二段監控,慢放。

一輛車開了出去,很快就沒有蹤影了。

秦峰記下車牌號,開始看第三段監控。

民警很負責,將一天內的監控全部拷貝下來。

“你認識?”

“看起來有些像歐陽。”

“誰?”

林梵回頭才發現自己和秦峰靠得太近了,連忙拉開一些距離,擰眉想了一會兒:“也許是我看錯了。”

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兩點,秦峰點了一根煙,起身,說:“送你回去,案子你不用管了。”

“嗯。”

秦峰送林梵回去,然後掉頭回家。他睡了三個小時,電話就響起來,秦峰起床揉了一把臉,接通電話。

“我是秦峰。”

“秦隊,這個人和之前的王亞然資料對不上。”

“這個我知道。”

“剛從交通事故科調來的車禍信息,有很大問題。”

——————

林梵沒有再見王亞然,她消失了。她心裏有疑惑,監控裏她好像看到了歐陽玉,他去幹什麽?

第三天秦峰給林梵打電話,林梵從業主家出來,換了衣服往公交站台走,說:“秦大哥,案子有結果了嗎?”

“在別墅裏找到了王亞然的頭。”

林梵頓時聲音卡在喉嚨裏,說不出話。

同床共枕的夫妻,得多大仇恨才能切掉對方的頭顱?

“在森嶼別墅,還有別的事,你過來一趟。”

“好。”

五月,豔陽高照,林梵平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上了公交車,找了靠窗戶的位置,看著不斷後退的城市。心底生寒。

四個月前林哲把父母接到江城,他們年紀大了,要來城裏投靠兒子。

王亞然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那種地步,他們一步步把王亞然逼到了絕路上。不同的生活習慣,造成了矛盾。林哲是個愚孝的人,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了王亞然身上。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旦爆發就是火山,林哲動手打了王亞然。

小區門外是警車,警燈閃爍,別墅拉起了警戒線。

林梵被警察攔了下來:“你幹什麽?裏麵暫時不能進。”

“我找秦峰——”話音還沒落,房子裏走出來一個青年,看到林梵立刻揚起手,“小丫頭,秦隊要你過來?”

林梵點頭。

小王快步過來:“自己人。”

林梵彎腰鑽過警戒帶走了進去,她看向別墅的窗戶。

“人抓了嗎?”

“抓到了,太凶殘。”小王嘖了一聲,拿出鞋套和手套遞給林梵,“聽說你嗅覺異於常人,這現場是你發現的?”

林梵多看了他一眼:“我不能隨便說話吧?”

小王笑起來:“秦隊對你交代了什麽?”

林梵低著頭往裏麵走,血腥味依舊很濃。

“秦隊。”

小王喊了一聲。

林梵抬頭看到穿著黑色短袖的秦峰,一條泛白的牛仔褲,步伐凜冽快步而來。

“林梵。”

林梵連忙跑過去:“秦大哥,她在哪裏找到的?”

“二樓西邊的房間。”秦峰說,“過來幫我找個東西。”

“什麽?”

“屍塊。”

林梵臉色一變,秦峰扯掉手套大步往門口走:“你嗅覺靈敏,找屍塊比較容易。”

林梵隻好跟著秦峰往外麵走。

“林哲呢?他把屍塊扔哪裏了?”

“他什麽都不說,我們查到的幾個地點正在排查,但是範圍很廣找起來很麻煩。”

林梵脫掉鞋套小跑跟在秦峰身後:“王亞然的靈魂呢?”

“不知道。”秦峰出了小區,拉開車門坐進去,林梵快速從另一邊上車,拉過安全帶,“林哲為什麽要殺王亞然,她是他的老婆。”

“我經手的案子,有很大一部分是身邊人作案,不過都逃不過一個利字。”

林梵抿緊了嘴唇,秦峰看她嘴唇幹燥,大熱天跑過來,拿起一瓶水遞給林梵,啟動汽車開出去,說道:“我們已經聯係上王亞然的父母,他們很快就趕回來了。”

林哲在殺死王亞然後並沒有幡然悔悟,而是費盡心思的毀屍滅跡。早在一年前他在外麵養了個小情人,身形和王亞然神似,隻是年紀更小。

王亞然出事後,那個女人也消失了。

秦峰查到那個女人的資料和現在冒充王亞然的女人血型一致,王亞然被害之後,林哲給那個賬戶轉過一筆錢,數目非常可觀。

假車禍,真毀容,整容偽裝成另一個人。

如果沒有人發現,很快林哲就會把屍體悄然無聲地處理了。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林梵抱著水瓶,有些冷。

“王亞然挺可憐的,孩子怎麽樣了?”

“才兩歲,估計不會記得現在發生的一切,他的外公外婆會回來帶走他。”

拋屍地非常分散,有垃圾池,有下水道,還有一些偏僻的地段。

找到晚上九點一共找到二十三塊,恥骨是在下水道裏找出來,林梵被熏得快失去了嗅覺。她衣服很髒,頭發也亂,上車後就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秦峰看了她一眼,示意後麵說話的小王:“小聲點。”

小王探頭看了眼林梵,說道:“她挺適合做警察,膽子很大。”

秦峰也看林梵,揚了揚嘴角,隨即語氣堅定:“不適合。”

小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如果每個案子都能有她的幫忙,那我們就能休假了。”

到局裏,林梵還在睡。

秦峰拿過警服外套罩在林梵身上,想把座位放下去讓她躺著,遲疑片刻就收回手,推開車門下去了。

他敞著腿偏頭站在警局門口,目光沉下去:“該結案了。”

審訊持續了三個小時,林哲什麽都不說,就死扛著。

秦峰脾氣本就不太好,耗的耐心全無,站起來大步就走,狠狠甩上了門,拿著煙盒出去。

淩晨,江城的夜十分安靜,秦峰靠在門口抽了一根煙才想起來車裏的林梵,連忙拿了車鑰匙去停車場,林梵沒醒,還在睡。

秦峰打開車門,靠在座位上掐了掐眉心,視線落到了林梵身上。

她睡著的時候眉頭依舊緊鎖。

秦峰收回視線,抬手蓋在臉上。

林梵這一覺睡得快累死了,渾身酸疼,睜開眼的那瞬間一時間不知道身在何處,愣了好一會兒,回頭看到秦峰的側臉,嚇得差點喊出聲。

林梵連忙坐直,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

秦峰睜開了眼,林梵拿出手機看表。

秦峰抬起手腕,嗓音沙啞低沉:“六點。”

他掐著眉心,打了個哈欠。

“我在車上睡了一夜?”林梵難以置信,什麽環境都能睡著的自己太厲害了。

“嗯。”

秦峰推開車門下去,擰眉:“附近有個早餐攤,去吃飯。”

林梵撿起他的外套放在座位上,下車聞了聞身上的味,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已經臭出新高度了。她十分嫌棄地皺了皺鼻子,秦峰走的不快,甚至有些隨意。

“耽誤你休息了,怎麽沒叫醒我?”

秦峰揉了揉眉毛:“你前天沒睡好?”

“嗯。”林梵坦言,“王亞然這個事一直沒結果,睡不著。”

秦峰視線飄了一圈落到林梵身上:“今天還要工作?”

“嗯。”

秦峰走在她身側,單手插兜:“還沒想好?”

“什麽?”

“學校。”

林梵收回視線,抿緊嘴唇沉默。從許州案結束後她就在想,隻是不知道對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這條路。

“嗯?”他沒有得到答案,又問了一句,嗓音沙啞,“林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