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解藥

李清夢窩在魔王的寶座上。

一席紅衣,頭戴黑冠,慘敗的臉蛋,眉間卻透露著一股英氣。

骷髏製成的椅子稱得她魅惑十足,任誰看了都會以為她是魔王。

而此時真正的魔王梁月正蹲在她的腳邊,雙手托著腮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從門口進來的敖書讓一臉震驚地盯著這幅詭異的畫麵。

李清夢:“?”

我不是,我沒有,我是被迫的,你聽我解釋。

確認了梁月不會傷害她之後,她便安定下來了。

像個布娃娃一樣,梁月讓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不問,不反抗。

跟一個神經病沒什麽好計較的。

奇妙的是,敖書讓回來之後,她心髒的抽痛便消失不見了。

踉蹌地從寶座上走下來,手被梁月拖住。

“別急,那個不能吃。”

李清夢白了他一眼,甩開他。

她當然知道不能吃,這比吃東西重要多了。

馬上就能勘**上疼痛限製的密碼了,她懷裏抱著的人一定就是。

如果沒看錯的話,是楚成蹊?

李清夢奔到敖書讓麵前,盡管被躲開了,她也看到了那人的臉。

果然是!

她決定了,從今以後一定要抱緊女主角的大腿。

不過,她怎麽會被抓?

“你對她做了什麽?”

敖書讓也翻了個白眼,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啊。

“快說!”

她可不能讓自己解藥的性命落入反派之手,到時候不僅是女主會玩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放開她!”

李清夢實力與魔化後的敖書讓相差太多了,根本奪不過來,被繞著來回戲耍。

她叉著腰氣哼哼地看著敖書讓,心裏又將謝星河罵了一遍。

如果沒有謝星河,她就是最厲害的。

作為神,掌控世界的神,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反派戲耍。

簡直不能忍!

梁月的大臉擋住了她的視線,一臉懵懂地問,“你們在玩什麽?”

就見他輕飄飄動用一絲魔氣將楚成蹊栓了過來。

李清夢:“?”

在黑指甲即將觸碰到楚成蹊吹彈可破的臉時,她及時地抓住了男人的手。

拜托不要用這嚇人的指甲紮女孩子的臉,這可是她的寶貝。

“你要做什麽?”她將楚成蹊護在身後,奈何凡人之軀根本阻止不了。

黑氣包裹著少女嬌俏的身軀落到了梁月懷裏。

她自己也被黑氣束縛住,像是被人狠狠地掐住,憋悶的由胸腔衝上頭部緩不過氣。

如果可以,她一定要好好教訓謝星河。

朦朧的視線裏,梁月仔細地盯著懷裏的人,黑色的指甲點入少女的眉心,男人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

“你……”她有氣無力地伸出手,胸悶得喘不過氣,“別碰她…….”

意識失去之前,她隱隱約約聽到一句:“終於找到你了。”

——

一片混沌,到處都是黑的。

身上好像有無數的蟲蟻在撕咬著。

識海的深處也如同身處油鍋之中。

跟著敖書讓鑽進虛空後,他已經在這裏待了不知道多久。

妖魔四起,魑魅魍魎。

謝星河用盡最後的力氣一劍破碎了黑暗,

從萬魔窟中爬出來,血染滿了全身,這一次連他疼愛的白絲帶也不能幸免。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溫柔和煦的笑,卻因裂開的傷口止住了上揚的嘴角。

手輕輕碰向裂開的嘴角,笑得更加柔和了,桃花眼裏藏著星星,是一種不自知的易碎感。

“師姐,我來啦,你要等我啊。”

這一次我已經很快了,真的是極限了師姐。

想殺他的,被他殺了。

想吃他的,被他吃了。

隻要能救出師姐,他什麽都願意做。

本以為她隻是他的玩物,是他無趣時的調味劑,卻不料深陷其中的原來是他自己。

一直以來是他裝傻充愣騙著她一次次出來,也是他一次又一次對她動了心。

他是裝笨,但在她麵前也是真笨。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明明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個自私自利,獨裁決斷的人。

被親生母親陷害,親妹妹算計,所有親近的人都恨不得他死。

他當然不能如這幫人所願了。

看著這群人破產,妻離子散,失去了所有最珍貴的東西。

他開心極了。

將這群人搞得聲名狼藉,扣了一個又一個罪名讓他們牢底坐穿。

最後的最後,隻剩下他自己了。

站在自己打造的商業帝國上,擁有著一切,俯視著那幫人渴望擁有的東西。

後來,

就來到了這個修仙世界,殺戮的快樂讓他被法治社會壓抑的瘋狂神經得到釋放。

他的眼裏早已沒有了萬物。

每天就混沌度日,按照係統的指令完成各種任務,紮進密林裏就展開瘋狂的殺戮。

他也最愛白衣,因為白衣是最能凸顯出鮮血美豔的顏色。

那時候,每一片他呆過的地方都是沒有活物的。

無趣,無趣極了。

直到那次他真的玩脫之後遇見了她。

一個活得肆意張揚的女子。

一舉一動都能牽扯到他暴虐的神經。

那天,他被上古凶獸扔下懸崖。

重新感受了那失重的感覺,腦海裏上一世的畫麵在不斷地重複。

他想起了生前發生的一件大事,好像是人類可以擁有永恒的生命。

可要那永恒有什麽用呢?

有時候離開,也是一種解脫吧。

來到了異世界,他其實也算得上擁有永恒的生命了吧,最起碼憑現在的修為,活個幾百年不成問題。

沒力氣防禦了,算了,就這樣吧。

他無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看到的便是少女充滿疑惑的臉龐。

少女的身上勾著陽光,看起來暖洋洋的。

微風吹散了她烏黑的長發,露出那漂亮得驚人的臉,上挑的鳳眼自帶幾分媚意,眼尾下的淚痣仿佛在閃著光。

“還行,有口氣。”

他見少女彎起了紅唇,不需要任何其餘點綴,僅僅是這一笑就足以讓人淪陷。

最重要的是她跟那幫人不一樣,跟所有貪圖他的人不一樣。

他在最底層的地方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

用句不好聽的話就是,什麽人放個屁他都知道是什麽味的。

少女的眼睛很幹淨純粹。

最重要的是說的話有趣,做的事也有趣。

於是他就威脅了係統,兩個人聯合起來一次又一次地騙她出來。

謝星河緊了緊手上滴血的絲帶,將溫柔藏進眼裏。

他永遠也忘不了遇見她的那天,空氣是甜的,連草的味道都格外清新。

和少女的那一聲:“喂,你沒死吧。”

師姐,你再等等我。

李清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到處都是一片紅。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魔頭喜歡粉色,整個洞府內的裝飾除了骷髏椅都是粉色。

什麽情況?

魔頭轉性了?

“呀,你醒啦!”隻見魔頭高高興興地蹦過來,扯著身上的大紅花,“你看我這樣好不好看?”

李清夢:“?”

梁月歪著頭看她:“是不是還是粉色最適合我啊,可我手下的小弟們都說結婚要大紅色的,不可以穿粉色。”

李清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瞧了瞧梁月的衣服。

地上的冰涼提醒著她不是在做夢。

結婚這麽草率的嗎?就讓新娘子在地上睡了一覺?

忍無可忍?她堂堂主管大人,沒有三煤六聘就想娶她?

做夢!

李清夢上前一把子薅住了梁月的衣領子,咬牙切齒地喊著他的名字,還來不及製裁梁月的霸總行為,洞府的頂就被劈開了一個洞。

二人雙雙僵住一同側頭看向洞穴中央。

各種妖魔鬼怪的殘肢隨著月光一同落下。

謝星河仙氣飄飄地站在屍體堆積成的土堆上,如爭相鬥豔的紅梅上壓著的白雪,纖塵不染。他黑亮如星的雙眸淹沒在月光裏,原本朔風呼嘯的洞穴因他的到來竟有絲絲的暖意。

嘴角上揚的弧度是那麽的讓人熟悉。

他抬腳走來,踏過那片血肉狼藉,濺起的血花點染在他的純白的袍角。

最後停在梁月的身前,慵懶地將劍抵在魔頭的脖頸。

他蒼白的臉上有幾道細淺的血痕,臉上的笑意更深,黝黑的眸底深處仿佛潛藏著一隻伺機而動的怪物。

這樣的謝星河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梁月用黑指甲好奇地觸碰著謝星河的清明劍:“你好勇啊,我要給你頒發第一勇士獎。”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你是第一個敢用劍對著我的,那個啥,你先把劍放下我們好好說話。”

謝星河:“?”

李清夢:“?”

“放開我師姐。”

李清夢眨眨眼睛,鬆開了梁月的衣服,尷尬地甩甩手上前拽謝星河的胳膊,神色不自然地說:“那個是我拽的他。”

梁月歪著頭:“你有什麽事嗎?”

這才見謝星河僵硬地轉過頭來。

剛才離得遠沒有看見,離得近了才發現他格外的憔悴,嘴唇幹裂,冒出一顆顆如櫻桃般的血珠,衣衫雖然潔白,但也是破破爛爛仿佛被無數爪子抓撓過。

“你……”她的心酸痛酸痛的,仿佛停止了一般。

這感覺跟以往的痛覺限製不一樣,她不知道為什麽看見謝星河這個樣子會難過,會疼。

她唯一知道的便是她不想看到這樣的謝星河。

她喜歡那個笨笨的,總是溫柔笑著的星星。

“師姐……我帶你走。”

沙啞低沉的聲音刺痛了她的耳膜,讓原本就抽痛的心髒更加酸澀,一滴淚莫名其妙地順著眼角的淚痣落下。

“嗯。”她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全然忘了剛才要抱緊楚成蹊大腿的心思。

她的星星是怎樣才找到她的呀。

“不行,她不能走,走了我還怎麽結婚啊!”

梁月暴跳如雷,隻是將魔氣輕輕地釋放就將脖頸上抵著的劍震開。

不能放人,這可是他和小美女的證婚人,小鬼們說了,結婚一定要有見證者。

李清夢隻覺得又被束縛住了,像是被繩子緊緊捆了起來吊在空中。

她看著謝星河陡變的眼神和氣勢,無數個恐怖的念頭劃過。

打不過梁月的,笨蛋你快逃啊。

她想告訴謝星河,卻在張口的瞬間被魔氣嗆住了,瘋狂咳嗽,她的五感太敏感了。

淚水順著眼瞼一起流了下來。

朦朧間隻瞧見謝星河起初將劍舞得無比輕盈。

梁月隻用指甲輕輕揮舞,應對的也無比輕鬆。

嘴角還帶著若隱若無的笑意。

幾個打鬥間謝星河的劍不再像之前那樣輕巧,反而有種無聲的狂亂,每一劍都毫無猶豫地直取對方喉口,卻次次都被輕輕避開。

他的嘴角早已沒了笑意,神情冰冷得好似朔風冰河,不帶絲毫溫度。

指甲和金屬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每一聲都敲擊著李清夢的心髒,如同斷掉的琴弦般讓人心神不寧。

“有話好好說嘛。”

“冥冥之中,我覺得我們是對手,但現在還不是我們見麵的時候。”

“要不,你跟我一起混吧。”

“你這劍法驚奇啊,有朝一日勢必能打敗我的,不過可惜了,現在還不行。”

梁月天真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謝星河回應他的是更狠厲的劍氣。

直到清明劍斷,

謝星河怔愣地停下了攻擊,他的眼白布滿了血絲,眼底一片青紫,自從李清夢消失,他就一直沒有休息過,不斷地奔波不斷地殺戮。

一口汙血吐了出來。

他想起了那天崖底下的天空很藍,

下山那條路上開滿的山桃花,

溫泉水泛出的七彩漣漪,

一次次驚豔地亮相,一次次危急關頭的挺身相救。

師姐我騙了你那麽多次來救我,

這一次換我來救你吧。

然後他朝著李清夢在的地方笑了,那笑美好的如三月盛開的山桃花。

“師姐,你要好好地。”

手飛快地變化著,捏出一個個咒式。

他知道後果是什麽,456號跟他說得很清楚。

不過無所謂,

隻要師姐可以好好的就好。

兩輩子重來沒奢求過什麽,如果真的有神明,那麽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求得神明垂憐。

求神明護的師姐一世平安。

他怕是不能了。

不再看李清夢了,便專心地完成手中的術士。

“不要,不要!”李清夢掙紮得更激勵了,口中嗚咽著含糊不清。

那是禁忌咒法,他怎麽會知道!

每個位麵都會給主角設計一個必殺技,防止靈魂在位麵任務失敗造成世界崩塌,但後果便是失去成為高級人的機會,因為必殺技動用的是靈魂力量。

靈魂破碎便不可能融合機體了,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係統是不會授予主角的。

456號怎麽會交給他!一旦使用便沒有蘇醒的機會了。

不要!

不可以!

她掙紮著,五髒六腑仿佛要被擠碎又撕裂。

在最後,謝星河的雙手即將合十,李清夢苦澀地閉上了眼睛,一切都完了。

我終究還是沒能救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