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開店營業
大冤種沙瑤就這樣拖著疲憊的身軀,苦哈哈地走回了忠義王府。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轉黑,漆黑的蒼穹上隻掛著一輪彎月和些許星子,看上去分外淒涼,一如沙瑤的心情。
她幾乎是被沙玥半拖著走,好不容易挪到了房門口,讓她累死累活的罪魁禍首又晃到了她眼前發號施令:“沙瑤,你過來,你,回房間去。”
他指了指擋在沙瑤前麵的沙玥,麵色不善。
沙玥雖心裏害怕,卻依然倔強地擋在前麵,不想讓這個可怕的王爺靠近阿姐。
被護在身後的沙瑤一時動容,但她不能再讓沙玥和宣靖安有過多接觸,否則將會重蹈原書的覆轍!
於是她安撫地衝沙玥笑了笑,將她輕推進屋裏,關上門,這才慢吞吞地挪到宣靖安麵前,不情不願地問:“王爺,有什麽事呀?”
銀白的月光照在他本就蒼白的肌膚上,淡青的血管也清晰可見,顯得有些病態,仿佛染血的薄唇微勾,眼神冷清:“怎麽,你好像很不情願?”
廢話!你見哪個996的員工是情願的?!
沙瑤心裏罵街,麵上卻還是堆起虛偽的笑:“那哪能啊?為王爺服務是我的榮幸~”
宣靖安冷哼一聲,不再搭理這個小騙子,自顧自地朝小院裏走去,沙瑤雖有些莫名,但還是硬著頭皮跟上了。
夜晚的忠義王府比白天更加可怖,古代沒有電燈,故而晚上幾乎是漆黑一片,隻有慘白的月光可供照明,昏暗的視線中全是黑色的磚牆,院子裏種著的那些布滿尖刺的荊棘更加陰森,更別提還有一個怨靈一樣遊**的宣靖安,簡直是靈異現場。
倏然,許是立春儀式的最後一步,遠處的天幕上綻開第一朵絢麗的煙花,氤氳的煙氣中一朵接一朵更加耀眼奪目的煙火次第登場,伴著炸響的劈啪聲,點亮了整個星空。
宣靖安聞聲抬眸,那雙猩紅的眼瞳在月光照耀下柔和了幾分,無言抬頭,漫天絢麗的煙火仿佛在這一瞬定格,悉數裝入少年的眼瞳,在那紅寶石中悄然綻放,而四溢的流光中,倒映出少女微紅的嬌容。
此刻的他收起了渾身的尖刺,柔和的氛圍下卻暗藏危險的訊號。
宣靖安斂眸,斑斕的光影在他的長睫上舞動,唇畔綻出一抹皎潔的笑意:
“沙瑤,煙火好看嗎?”
沙瑤被這笑晃了神,直勾勾盯著他的臉,支吾道:“好,好看。”
不知是在說煙火還是人。
他聽了這話,笑意更深,恍若夜裏綻放的白曇,連空氣都染上了幾分微甜。
“我啊,想讓整個大梁,都如這煙火一般,炸得四分五裂。”
“你會幫我的,對嗎?”
宣靖安依然笑著,眼底裏卻再沒有燦爛的煙火,隻有淌了血的瘋狂。
院裏不知何處響起了聲嘶力竭的蟲鳴,看著他這樣的笑臉,沙瑤不知怎麽,心裏一痛。
如果他出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如果他曾被人善待過,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
沙瑤知道,如果想活命,自己隻能有一個回答:
“是的,王爺。”
這樣才對,她依舊是一個聽話的玩具,會遵從他的一切願望,會永遠隻屬於他一個人,這樣才對!
宣靖安眸中的血色這才收斂幾分,麵上的笑真正帶到了眼底,整個人有點亢奮,甚至抬手摸了摸沙瑤毛茸茸的頭頂,低聲道:
“乖孩子。”
深夜的蟲鳴不知疲倦地在這處小院回**,掩蓋了少年低沉的喃語。
如果沙瑤知道這之後發生了什麽,她打死也不會說要幫他的話。
所以第二天早上,當宣靖安再次掛著資本家的微笑找上門來時,頂著熊貓眼的沙瑤直覺不寒而栗。
尤其是在聽到他說讓自己去開妝樓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蹭吃蹭喝的好日子到頭了。
原因很簡單,宣靖安要讓她進宮當什麽禦用化妝師,自然得要點名氣,先滾去基層打拚一段時間,等履曆能看一點了再走後門把她塞進去。
雖然沒告訴她為啥要進宮,但沙瑤推測八成是想要她把那要皇帝老兒命的離魂散帶進宮裏。
可這是原書裏女主的劇本啊,關她炮灰女配何事?!
【咦惹~宿主,別忘了你可是要逆襲的炮灰,態度端正點!】
10086又跑出來刷存在感,被正在氣頭上的沙瑤懟了回去:
“應付變態的又不是你,我拿命來幹活有人給我發工資嗎?沒有!那我為啥不直接開擺?!”
【……我竟無言以對】
反正男主宣長樂就在宮裏,等她進了宮就能抱男主大腿,帶著沙玥擺脫這個小變態了!
由於店麵布置得等上幾天,沙瑤決定好好享受這最後的自由生活,天天帶著沙玥往林無念那串門,順帶白嫖小點心。
雖然她已經盡量阻止沙玥和宣靖安的接觸,但沙玥還是照原書發展的那樣,對醫理產生了興趣,並且主動向林無念學習。
於是沙瑤每天就曬曬太陽吃點心,圍觀林無念教沙玥識藥磨藥,看著那些形態各異的中藥和陌生的器材,身為文科生的她哪敢吱聲,隻能瑟瑟發抖地看著理科學霸手把手教導小學霸,一點東西都不敢亂動。
但人犯起蠢來是沒有下限的,她拿點心時一個沒留意,拿了個黃連塊就往嘴裏塞,炸開的苦味讓她止不住地幹嘔起來,林無念連忙倒了清水給她漱口,連沙玥都忍不住一臉嫌棄地吐槽:“阿姐啊,你要是實在閑著,要不找點事幹?”
“那……那我走?”
遭受來自親妹一萬點暴擊的沙瑤瞬間淚奔,原書裏那個貼心小棉襖去哪了?
受到良心譴責的沙瑤終於決定開工,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了家夥跑到宣靖安給她布置的妝樓前。
這處鋪子位於龍城最繁華的迎仙街,屬於黃金地段,大早上就人聲鼎沸,糕點鋪、酒樓、胭脂行……個個都擠滿了人前來搶購,除了沙瑤的妝樓。
門前空無一人,比狗舔過的碗都幹淨。
沙瑤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淒涼地攏起袖子,不時有氣無力地招呼一聲:
“小店新開張,第一天化妝免費噻,瞧一瞧看一看了~”
可這聲吆喝很快就被淹沒在隔壁含香樓火爆的生意中。
也不知道宣靖安怎麽想的,正好把店鋪開在了龍城最頂尖的妝樓含香樓旁邊,一個是金牌老字號,一個是新開的無名作坊,傻子都知道選誰好嗎!
含香樓不愧為龍城第一妝樓,光是店麵就是尋常鋪子的好幾倍,可即便如此,排隊的人還是從店裏長蟲一樣蜿蜒到了店外,這下沙瑤的門前倒是不缺人了,可沒一個是來找她的。
“欸,你看,這裏怎麽冒出來一個新妝樓?居然敢開在含香樓旁邊!”隊伍裏的一白麵小生衝同伴指了指沙瑤的方向。
同伴瞧了一眼,輕嗤一聲:“嗬,什麽妖魔鬼怪都敢來搶含香樓的生意!看那乳臭未幹的小姑娘,哪裏比得上付技師的妙手神功?”
言罷便不屑再看,繼續滿眼興奮地耐心等待,期待能一睹付技師的英姿。
誰知變故驟生,黑壓壓的人群中突然被拋出來一團灰影,破麻袋一樣重重落在沙瑤麵前,給她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個穿著打滿補丁的灰麻衣的大娘,正當沙瑤尋思著這時候應該還沒有碰瓷老奶奶,打算上前扶一把時,一道尖細的男聲自含香樓門口傳來:
“哎喲,孫大娘~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本店不接待你們這些長得磕磣的下等人,你還是自己買了妝粉去打扮吧!”
那男子立在一群凶神惡煞的小廝身後,矯揉造作地捏著蘭花指,雖生得唇紅齒白,一襲粉色長衫卻騷氣無比,狹長的三角眼中寫滿了不屑。
“快看,那不是付技師嗎?!”
“不愧是付技師啊,你瞧瞧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真想問問他皮膚是怎麽保養的!”
“那個下等人怎麽回事啊,別打擾付技師做生意!”
付友滿意地看著人群因他的出現變得沸騰,甚至已經有人想去把騷擾他的孫大娘拉走。
哼,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人家才不想在醜人臉上上妝呢~
他風情萬種地將身一扭,美滋滋地就想回去接著給美貌的大小姐們上妝,卻發現那破爛妝樓的小丫頭扶著那下等人,麵色不善地盯著他。
付友挑了挑剛畫的秀眉,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嗬,一個搓衣板也敢挑釁人家?!
驕傲地挺了挺胸前不存在的豐滿,語露不屑:“你瞅啥瞅?”
沙瑤的右眼皮跳了幾跳,冷哼一聲:“瞅你咋地,死娘炮!”
“咿呀——你居然敢罵人?!人家跟你拚了!!!”
付友像隻被激怒的公雞,不顧小廝們的阻攔就想擼起袖子衝上來,卻被含香樓裏的一聲嬌喝止住了動作。
“付友,你死哪去了?還不趕緊滾回來幫忙!”
“娘子息怒,這就來!”
他頓時像霜打了的茄子,縮起膀子,臨走前還不忘向沙瑤撂狠話:“哼,你個搓衣板,就不信你還能把那老臘肉化成天仙?!”
人群中登時爆發出響亮的笑聲,對著沙瑤和孫大娘指指點點,滿臉看好戲的嘲笑。
沙瑤氣得牙癢癢,懟道:“你才老臘肉呢,敢不敢跟老娘打賭?”
“賭就賭,”付友脾氣也上來了,他不能忍受自己被一個臭丫頭小看,“你要是真能把她化好看了,我付友脫了衣服繞城裸奔!!!”
“這可是你說的,準備好上明日頭條吧暴露狂!”
沙瑤衝離去的騷粉色背影狂吼,怒氣衝衝地摔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