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楊延

已近黃昏,從洛陽通往揚州的官道上塵煙滾滾,數匹黑騎迎麵而來,騎士身上穿著墨色的輕甲,腰間掛著騎刀,最先的一騎上打著楊字旗號,在黑騎的後麵跟著三輛車馬,連續半月的奔波即便是這些精銳的黑騎也不免有些疲憊,不過與去時相比回來的路程輕鬆許多。

“爹,娘身體有些不適你看我們是不是放慢速度?”

騎著黑色馬匹身材挺拔俊朗的年輕男子率先來到最前麵的那人身旁。

那人身上穿著短袍,袖口緊紮,額頭上的白發被一段黑色長布束縛住,臉上也是飽經風霜,此人正是宣威大將軍楊延。

回身看了看身後已經落後的馬車,想著馬車中的妻子楊延的目光微微柔和了些,此次從揚州前往長安在返回揚州路途遙遠,雖然其間經水路大大縮短了行程來回時間也已超過兩月。

楊延看著自己的小兒子說道:“讓車隊放慢速度,前方到哪了。”

“爹,過了洛陽再用不了幾個時辰就到泗州了,過了泗州恐怕隻需三日就能夠抵達揚州。”

楊少均覺得有些奇怪,“爹這幾日你可從來沒有這麽著急過?”

楊延解釋道:“我與你母親走了兩個月,家裏就你小妹一人,這兩個月過去了還不知道要鬧出些什麽風風雨雨,隻怕不要出什麽大事才好。”

“小妹畢竟已經為人婦了,我想不會鬧出什麽大事。”

楊延歎了口氣自家的女兒從小被將軍府裏的人給寵壞了,要星星不給月亮,跟著她的幾個哥哥將楊家五段槍學了個七七八八,身手便是比她的幾個哥哥都不逞多讓,指望她能夠安分那是不可能的,隻是希望自己回到揚州她能夠少闖點禍。

日頭漸漸升高,天氣本就炎熱,車隊一共一百餘人在日頭最高的時候進入了泗州驛站,泗州驛站是二等驛站,驛站內的驛夫多達數十人。

見是宣威將軍的車隊泗州驛站的驛夫不敢怠慢忙的出來伺候,楊延雖是宣威將軍但卻從來沒有架子,沒有任何的特殊安排,隻是讓驛夫安排了飯食和戰馬的草料後,自己同兒子楊少均則是尋了一個單獨的隔間。

這一次楊延從揚州啟程前往長安除了慶祝聖上的壽宴,此外便是能夠重新出征披掛上陣,邊境吐蕃自從被邊軍擊退之後近年來似乎有重新卷土重來的勢頭,楊延希望能夠重新出征。

不過聖上卻因為楊延年紀老邁為由拒絕了,而是啟用了高仙芝鎮守安西都護。

楊少均頗為有些憤憤不平,“高仙芝素有威名鎮守安西都護,朝堂上下無人不服,安祿山不過是一介外夷,隻不過是憑借著自己小醜般的把戲頗得貴妃的寵幸,聖上竟也將他提拔為禦史大夫......。”

楊少均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楊延製止住了,楊少均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他話中有些不敬,若是被長安中好事者知道了恐怕得落不小的麻煩。

好在這裏距離長安不下千裏,沒有旁人有些事情倒是可以說說。

拿過身邊的茶水楊延稍微潤了潤幹燥的喉嚨,他沒有因為自己小兒子出言不遜有過多的責罵,當初安祿山為了附和聖上出口不遜,說什麽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楊延當即拔出身上的佩劍將當場安祿山嚇得魂飛魄散。

沉思良久,楊延臉上有些擔憂,“安祿山心思深沉又與朝中諸位大臣有舊,隻怕他是真心向著大塘菜市”

兩人正想說著卻被旁邊同樣在驛站休息的人打斷。

“你說將軍府的女兒得嬌蠻成什麽樣,竟然會逼得自己的丈夫跳了河。”

“說不定長得是個母夜叉。”

“那可不一定我聽我揚州的朋友說,將軍府的女兒雖然囂張跋扈了一點但可是一等一的美女。”

“也不知道她那丈夫有沒有福消受得了。”

兩人會心一笑,其中一人的音量提高了些,“我前些日子還聽說沒過幾天那男人就從將軍府裏出來。”

“看樣子將軍的女婿也不好當呀!”

楊延同楊少均的臉上滿是詫異,楊少均用手挑開旁邊的帷幕看著其中談話的兩人問道:“兩位仁兄剛才提到的,不知道是哪位將軍?”

兩人上下打量了穿著輕甲楊少均滿不在乎的回道:“我們揚州還有哪位將軍,宣威將軍唄。”

等楊少均落座的時候,楊延已經滿是黑線,他本來以為自家女兒成了婚性子能夠稍微收斂些,沒想要卻是愈演愈烈,自己走的這段日子將軍府裏不知道被她鬧成什麽樣。

泗州驛站剛才說笑的兩人結了錢,一眼便看見了外麵的車馬以及馬車上大大的楊字旗,頓時變了眼色,匆匆離去。

“真是越來越不像樣子了。”

“爹,或許事情另有隱情,不見得全是小妹的錯。”眼見父親怒火越發大了楊少均忙的勸道。

“有什麽隱情,林景父親同我是至交,他的秉性我是知道的,若不是秋寒逼迫宗平怎麽會跳河。”

“怎麽了你們兩父子吵吵鬧鬧的?”

楊母在丫鬟的陪侍下從驛館的房間出來,看見了隨行的兵士正將馬匹牽出來頗為驚異,“你們這是幹嘛?不是說要在泗州多停留幾日嗎?”

楊少均將聽到的消息給母親解釋一番。

楊母也是滿臉震驚,“還有三日就能抵達揚州了再說也不急在這一時,你不是答應過我在泗州停留一日,劉觀察使可是已經派人來過了。”

泗州觀察使是楊母的表兄,所以她才會在這裏停留。

“多一日還不知道要鬧出些什麽風波,既然你身體不適那就在泗州多留幾天。”

楊母點頭讓身後的兩個丫鬟扶著自己進了驛站歇息。

從泗州到揚州除了陸路之外還有水路,楊延對陸路很熟悉,但卻少走水路當即讓人從驛站中找了一名熟悉水路的驛夫。

“我們改走水路然後改換陸路,最少能夠節省一天的路程。”

“那好。”

楊延也沒多說帶著楊少均還有幾個親隨縱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