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黑子

第二十九章 黑子

武小樓急了,不過他卻更感激自己當年顛沛流離的生活,那種生活給了他更加堅韌的意誌,哪怕是戾氣衝腦也沒有讓自己失了分寸,穩紮穩打,先把自己護住再說,隻有保護住了自己才能尋找機會突圍而出,隻有活著才有未來。

武小樓穩了,可是四劍更穩,失去了一位長久相處的兄弟,憤怒,但是經驗卻讓裴竹遊帶著師弟們用最笨的法子消磨著武小樓的仙元,一心想要活捉他,剁掉四肢,想怎麽折磨就怎麽折磨,給師弟報仇是早晚的事。

橫裏幾塊圓溜溜的石頭飛了過來,拳大的光滑圓石擊打在四柄縱橫飛射的飛劍上,將飛劍打得在嗡鳴聲中後退,就連武小樓的升龍鏈上也挨了一下子,打得壓了回去,險些纏到自己的脖子上,鎖鏈的刃側將武小樓的脖子上都劃出淡淡的血痕來,嚇得武小樓出了一身的冷汗,沒死在德善五劍下,死在自己新煉製的法寶上那可就太冤了。

幾顆圓石滴溜溜的轉著向來路飛去,順著圓石,十餘丈外,一個黑臉大漢,身高八尺,隻在腰間圍了一塊白色的毛皮,黑黝黝的肌肉閃著亮光,力量似乎隨時都會衝破皮肉衝擊出來。

八顆拳大的圓石圍著他的身體轉悠著,大漢抹了一把一臉的大胡子,一咧嘴,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齒,笑得很憨厚。

“哪來的黑廝?竟然敢壞我德善宗的好事?”裴竹遊怒聲吼叫,接著深吸了一口氣,將憤怒壓下,肥胖的臉上露出微笑來,“這位兄台請了,在下德善宗裴竹遊,不知何處得罪了兄台?”裴竹遊好言好語的說道,在沒有控明對方身份之前,還是不要太過於憤怒,無故得罪旁人的好,方才太過於憤怒,一時沒忍住,裴竹遊隻希望自己隨後的表現能將剛剛的怒言給拉回來。

“上天賜與的力量,是為了消滅邪惡而存在的,那就是我,黑子。”黑大漢的雙臂曲起,雙手緊握成拳,一手在前,一手在後,兩條粗腿前腿弓,後腿蹬,全身的肌肉高高的迸起,成彎弓射日之態,輕輕的吟唱著,雙目也變得有些迷離,毫無焦聚的望向空中。

“原來是個傻子。”裴竹遊輕聲說道。

“我不是傻子,我是黑子。”黑臉大漢將扭過來看著裴竹遊說道,說完了再一次將頭扭過去擺著造型。

“嗬嗬,黑子,嗯,這名字真好聽。”武小樓說道。

“是的,我也是這麽想的。”黑子扭頭向武小樓笑了一下,很是認真的說道。

“可是黑子,你的力量是為了消滅邪惡而存在,可是如今邪惡就在你的麵前,為何又駐足不前?難道你在撒謊?”武小樓呲牙笑道。

“黑子,從不撒謊。”黑子好像一下子就慌了,連忙擺正了身體,認認真真的說道。

“黑子,你剛剛看到了吧,他們四個在圍攻我一個,你再看看他們的樣子,一個個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特別是這個胖子,看看他臉上的賊笑,別看笑得好看,一肚子都是壞水。”武小樓逐一指點著四劍說道,一邊說,黑子就一邊點著頭,從一開始就被武小樓牽著走。

裴竹遊有些哭笑不得,修仙界可不像武林中那樣一幫正道俠士閑著沒屁事幹四處行俠仗義,若非至交好友甚至是過命的交情,誰會閑著沒事去管別人的事,一個不好,可是會引起兩個門派之間大規模的爭鬥,無論哪方受損都得不償失,修仙中人比凡人更加冷漠,所以實力才能代表一切,當然也有熱心的,但是熱心的並不會動手,隻會以語言相勸,除非你太弱小了,弱得讓人懶得把你和你身後的門派放在眼中,才會出手打發,德善宗顯然不是一個弱得沒法入眼的小派,相反,還是一個實力相當不錯的門派,雖未躋身一流大派,可是在二流到三流之間卻還是能站得住腳的。

裴竹遊實在不知從哪蹦出這麽一個貨來橫插一杠子,看樣子還非要管這閑事不可了,而且還是一副替天行道的樣子,替天行道這個詞也隻是在普通人中間能用一用,對於修仙中人來說,早就堪破了那點秘密罷了,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天道,當然這也僅限於仙者之間的爭鬥而已,對於那真正的天道,越是有大修為的人便越是敬畏,所以在修仙當中,真正有可能飛升的高手極少出現,都悶頭修煉,參悟著無上的天道。

“你們是壞人!”黑子一指裴竹遊等人厲聲喝道。

武小樓幾乎要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卻強忍著,連連點頭,“好,果然是正義的使者黑子,慧眼如炬,一眼就認出誰是壞人誰是好人。”武小樓拍著巴掌叫著好,腳下卻慢慢的後退著,尋機逃走。

裴竹遊緊緊的盯著武小樓,好不容易逮到哪能再讓他跑了,隻是那個黑子剛剛出現之時隻是一擊就打掉了裴竹遊的勇氣,雖然占著出奇不意的便宜,但是能一擊就將纏鬥中的五個人都打退,這份修為絕不簡單,裴竹遊到現在也無法看出黑子的真實修為,特別是一直都圍著他旋轉的那八顆石球,更是一件極佳的法寶,連自己手上這柄劍都被打崩了口子。

“這位兄台,我們往日無怨……”

“哈,我知道。”黑子打斷了裴竹遊的話,“你想說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不錯,我們是無仇無怨,可是黑子是為了正義而生,黑子是為了消滅邪惡而存在的。”黑子說著再一次擺出了彎弓射日的姿勢,八顆石球也轉得更快了,滲出絲絲冰冷的殺氣。

裴竹遊與自己的三位師弟對視了一眼,從師弟的眼中看出了猶豫,雖然他們都一心想要為死去了小師弟報仇,可是報仇歸報仇,那也應該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自己苦修如此多年的仙道,能有今天,或者說長年做為德善宗的打手能活到今天實屬不易,與師弟的關係雖好,可是要為他報仇而搭進自己的命,誰都猶豫,雖然他們明知自己幾乎已經不可能成就無上天道,但是誰的心裏沒有一點僥幸呢,仍然活著,活著就有希望,而這種希望正是支持著他們乏味打殺的動力,隻有依附於德善宗才有可能成就天道,雖然德善宗自立派以來最高的修為也不過十一重就自己煉岔了道掛掉了,但是希望仍在。

打還是不打,是個問題,當武小樓停止了後退,微微向前一步,盤於身上的鎖鏈也抬起了尖利的鎖頭時,裴竹遊還是下定了決心,一個都夠自己幾個人忙活的,兩個聯手,勝算著實不大。

“哈,既然這位兄台持意如此,那我們德善宗便給你個麵子,不再計較便是,在下告辭了。”裴竹遊笑眯眯的說道,順道還扔過去一個人情,對於一般的修仙者來說,這個人情可算大了,裏子麵子都有了,非德高望眾者不能調節矛盾的大人情,一般人都會痛快的接下這人情,讓自己長點威望,隻是這黑子好像不算一般人,至少這腦袋不是一般人的腦袋,有些鏽蝕了。

“黑子,是為了消滅邪惡而存在的,怎麽可能讓邪惡在自己的眼前溜走,如果這樣,那麽,黑子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黑子用一字一頓又平平的語調說道,身子微微一動,將射日的架式換了個方向,石球呼嘯聲更重了。

“嘿,就是就是,你們這些壞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分明就是沒有把黑子放在眼中。”武小樓嘿嘿的怪笑著說道,一臉都是小人相,隻是小人相對於黑子來說,看起來最順眼了,更是把武小樓當成了好人,還衝著武小樓笑了起來。

“哼,那他還殺了人呢,怎麽就不是壞人了?”裴竹遊強壓著怒氣低吼道。

“我呸,你哪隻眼睛看到小爺我殺人了?黑子,我告訴你喲,這壞人最會挑唆,最會把好人說成壞人,把自己說得好到天上去,切莫聽他胡言,對付壞人,就要下手幹淨利落,壞人越是說廢話的時候,就是打著逃走的主意,如果讓壞人逃走了,你這個正義使者就做不成啦。”武小樓叫道。

“嗯,我記得有人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對付壞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黑子說著,全身的肌肉猛然脹起,甚至肌肉鼓脹的時候都發出嘎嘎的怪響聲。

八顆看起來極為普通的石球瞬間爆起一八種彩光,拖著炫麗的尾巴向裴竹遊等人砸去,武小樓的鎖鏈也如毒蛇一般的向最近的裴竹遊點去,隻是在鎖頭上,燃起一抹紫紅的火光。

四支長劍橫空架到了一起,可是武小樓臉上突然顯現的那一抹詭異的微笑,裴竹遊這才從黑子所給的驚慌中清醒過來,一下子想起武小樓這個星星宗最後門徒的拿手本事,正是奪人法寶為已所用的霸劍訣。

“不好,撤……”裴竹遊的劍字還沒有吼出來,抓住了空子的武小樓鎖鏈已經點到了胸前,若是被這燃著詭異紫火的鎖頭點中的話,怕是要被燒得魂飛魄散,連最後那一點元神都留不下,老五就是一個例子。裴竹遊此時哪裏還能顧得上那柄飛劍,身子強行一扭,哧,焦臭味當中,鎖鏈穿過裴竹遊的左臂,轟的一聲,紫火升起,裴竹遊怪叫一聲,伸手召回飛劍,狠狠的向自己的左肩處剁去,將整支左臂都從身上砍了下去,被砍掉的手臂還帶著升騰的紫火,還未落地,便已化做飛灰,讓裴竹遊倒吸了一口冷氣,好霸道的法門,何時星星宗還有這種法門存在?隻是星星宗一向以悟為先,莫不是又是那個半仙之體的老牛鼻子新悟出的什麽厲害法門不成?

裴竹遊這一傷,立時四劍便出現了空子,八顆石球各分出兩個來追了上去,裴竹遊能躲得過武小樓的偷襲,卻躲不過臨體的兩顆光華四射的怪異石球,眼看著石球一個奔向腦袋,一個奔向丹田,閃躲不及,不由閉目等死。

當當當,三聲輕響,卻沒有疼痛的感覺,自己什麽時候修過金身不破的法門了?覺得有些吃驚的裴竹遊睜開了眼睛,隻見自己的三位師弟拿著斷劍在發愣,六顆石球盤旋在黑子的身周,還有兩顆就停在自己眼前不遠的地方,稍一動便會取了自己的性命,隻是為什麽不動呢?

黑子烏黑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憤怒的喘著粗氣,狠狠的瞪著武小樓,眼珠子都要從眼眶中跳出來,雙拳握得嘎巴直響,嘴唇也不時的抖動著,時時的露出一口雪白鋥亮的牙齒。

“身為正義的使者,怎麽可以偷襲別人?”黑子怒聲向武小樓質問著。

“呃……”武小樓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奶奶個喇叭花的,現在是拚命啊,能把敵人幹倒就行唄,難不成要打之前還要先告訴對方我要打哪不成?再說,對方四人,自己這方才兩,首先在數量上就不對襯,還找個屁公平,隻是看黑子那一臉憤怒的樣子,武小樓隻是訕訕的笑了,盡量讓自己的笑顯得平和憨厚一些,腦袋裏缺根筋的都認這個。

“你要向他們道歉,承認自己的錯誤。”黑子斬釘截鐵的說道。

“對對,一定要道歉,哼,竟然敢偷襲,算什麽正義中人。”裴竹遊忍著斷臂的疼痛,白胖的臉上顯出可憐相來,將自己擺在弱者的地位上。

“奶奶個喇叭花的,這算個什麽事啊。”武小樓在心裏將黑子狠狠的罵道,隻是臉上仍然是訕笑,連連向裴竹遊彎腰做揖不止,就差沒有跪下磕頭了,態度好得不得了,反倒是裴竹遊有些傻了,他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之前還豪氣萬丈,將自己擺在一派之長位子上的武小樓會拉下這個臉來向自己服軟道歉,要知道對於修仙中人來說,雖然沒有丟不丟臉這個說法,但是麵子人人要,沒有修成大道,棄不了七情六欲,嘴上說得再漂亮,仍然把麵子看得比什麽都重,特別是名門大派,而星星宗就是名門中的名門,大派中的大派,可是武小樓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他哪裏知道,出身市井的武小樓是個實用主義者,對於他來說,麵子那東西是實力強大以後的一種表現,勢不由人的時候,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不就是嘴上說說,身子動動嘛,自己又不廢上幾分力,若是這麽做能把黑子這個強援拉住,別說是做揖道歉,就算是下跪磕頭又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後再掙回來便是了,武小樓的便宜,沒那麽好占的。

“黑子兄弟,你看我這歉也道完了,咱是不是可以接著打了?”武小樓小心的問道。

“當然,對待邪惡的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黑子說著,現一次擺出彎弓射日的架式來,那兩顆盯著裴竹遊的石球也收了回來,圍著他的身體轉個不停,鼓脹的肌肉,刀削斧鑿一般的剛毅的臉孔,再配上石球旋轉的聲光效果,看著就透著正義的氣勢,隻是武小樓在心底暗自罵了不知多少聲傻逼。

裴竹遊向三位師弟使了個眼色,齊齊的將斷劍向黑子扔去,而裴竹遊則用盡了全力將鋸齒劍向武小樓的心口砸去,呼嘯的暗紅色鋸齒劍像是化做了一道火流直衝腦門,霸劍訣也無法徹底控製住,隻是將速度放慢,身子向後一仰,鋸齒劍貼著腦門劃過,異種仙元幾乎透腦而入,將眼前震得是金星亂舞,頭昏腦脹,死命的晃了晃腦袋,用最快的速度清醒過來,自知不敵的裴竹遊等人已經遠遠的向天邊逃去。

“小子,你給我等著,早晚有一天,我會將血狂劍取回來,向你報一臂之仇的。”裴竹遊撕心裂肺般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也難怪他會如此難受,與武小樓照了兩次麵,一次丟了趁手的珍器重劍,第二次把師門寶貝血狂劍也給丟了,而且還死了一個師弟,讓五劍不再完整,另外三位師弟的劍也被黑子給打斷,回去以後還不知要吐血幾升呢。

“肥豬油,你他娘的不講理,又不是小爺我一個人找你麻煩,還有黑子呢!”武小樓扯著脖子大叫著,叫罷見黑子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不由嘿嘿一笑,“沒事沒事,我就是跟他開個玩笑。”